第269章 不自量力
海上烟波缥缈,大船历尽千帆,在迎来第三个黎明时,所有人看到了希望。远远地,便瞧见一座岛屿环于海中央,周围烟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桑幼忧指着那座岛屿,叫道:“那就是沧浪岛吗?我们快到了!”众人满怀希望地看向前方,向着岛屿的方向坚定前行。临近渡口,众人下船。落花站在船头环视眼前的岛屿,茫茫几百里,隔绝于水中央,一片寂静。想了想,回头对众人道:“这艘船必须有人守着,桑姑娘和桑俊就留在这里,庄伏楼保护他们,其他人全部上岛。”其余几人听从落花的安排,跟着他一起上岛。众人沿着海边小道一路前行,越往前走,越感觉有些诡异。整个岛上寂静无声,竟感觉不到一丝活气。落花让所有人戒备,继续前行,弯过一条小道,瞧见前方岸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头上戴着斗笠,从露在外面的白发可看出是一名年岁较大的老者。那老者背对着他们,手中持一根鱼竿,全神贯注地钓着鱼。众人停下脚步看着老者。落花朝流火使了个眼色,流火当即开口问道:“老先生,这里可是沧浪岛?”那老者没有回头,直接答道:“几位来错地方了,这里是无名岛。”无名岛?众人面面相觑。老者的话,并没有让落花觉得可信。他瞧了一眼老者持杆的手,单手持杆,不颤不抖,可不是普通人。不过,此时不宜多事。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挥挥手,对众人道:“我们进去看看。”劳桑心和冉必之跟上落花,经过老者背后时,不禁多看了两眼。他们心中不由得同时想到了夜未央所说的幻神。几人又走了一阵,很快将老者抛于身后。落花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小山,忽然开口对冉必之道:“岛上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等一下若发生了什么事,由你来打先锋。其他人保存实力。”“啥?”冉必之抱着陌阳刀,一副不甘愿的神情,“凭啥让我打先锋?”落花淡淡地道:“跟夜未央要你,就是看中你的实力,过来做打手的。不然,凭什么让你跟着?”这家伙是越战越勇型的,战斗经验又非常丰富,不用他用谁?冉必之撇撇嘴,“虽然是恭维的话,但怎么听都觉得不太舒服……”话未落音,便感觉树林方向有声音传来。落花看向树林,对众人道:“来了!大家戒备!”十几个持刀的黑衣人从树林里窜出来,直接朝他们挥刀。冉必之虽然不服落花的决定,却还是第一个出手,过去与几人相斗。四个人围着冉必之,其他人朝落花几人冲了过来,粟烈离得最近,飞身过去拦截他们。落花看着冉必之和粟烈轻易地将这些人打倒,心念一转,传音入秘对他们道:“若他们有生擒的意愿,委屈二位随他们走一遭,打入内部,见机行事。”冉必之正嫌对手太弱,打的无趣,听了落花的话,便假意不敌,和粟烈一起配合,渐渐落于下风。落花几人隔岸观火,看得起劲。站在最后面的霍春秋感觉身后有敌人过来,回头戒备,发现那人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看,竟是庄伏楼提剑飞奔而来,顿时有些吃惊,“他怎么过来了?”庄伏楼已来到几人身边,他身上沾了一些血迹,脸色难看,问众人:“看见桑姑娘和桑俊了吗?”孟传闻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庄伏楼道:“我们在船上遭到一伙人的袭击,他们抓走了桑姑娘和桑俊,往这个方向逃了。”鄢商慈担心桑幼忧,上前一步,道:“可是我们没有看见他们……”这方,几人说着话,那边,冉必之和粟烈如愿败下阵来。冉必之的陌阳刀被对方夺走,被那伙人用自己的刀架住了脖子。粟烈也一脸狼狈,双手被扣于后背,脖子上同样架了一把刀。几个黑衣人见落花这边人多,便没有过来砍杀,押着冉必之和粟烈,迅速钻入树林中。落花早已听到了庄伏楼的话,依然冷静地道:“庄伏楼,你同流火,还有残阳剑主跟着他们,看他们把人带去何处了。桑姑娘我们去找。”残阳沥血两个剑主一起行动,再加上实力超群的流火,一般人也难以接近了。庄伏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和流火、劳桑心一起跟了过去,霍春秋不放心劳桑心,自然也跟着。一瞬间,同行的十二人,便只剩下落花、水连环、孟传闻和鄢商慈。四人一同折返回去,沿着小道,寻找桑幼忧。他们经过钓鱼老者,身影如风,很快消失在弯道中。岸边的老者缓缓起身,摘下斗笠,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阴森一笑,“有意思。”渡口。落花四人望着空荡荡的海岸,目瞪口呆。带着他们过海的那艘船不见了!“怎么会这样?船去哪了?”鄢商慈喃喃道。“以庄伏楼的脚程,追上我们不过半刻,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将船开得太远。”落花冷静地分析,“船不可能离开水,必定还在海上。大家四处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峡谷,或者是机关。”四人在周围找了一番,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落花看着有些丧气的孟传闻和鄢商慈,安慰道:“放心,他们没有当场杀了桑姑娘,她必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能够体会这两人的心情,就如同他现在一样,表妹也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视的人,他断不会让她发生危险。虽然担心,但落花还得冷静,顾全大局,“我们先进岛与其他人汇合,说不定他们已经被抓进岛了。”劳桑心、霍春秋、庄伏楼、流火四人跟踪那几名黑衣人,穿过两个岔口,一片小山林,错综复杂的路线,绕得他们都快晕了。“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故意绕路?”霍春秋瞧见对方又上了一片山谷,问劳桑心。劳桑心摇了摇头,也不确定。瞧见那几人已离开山谷,往一条山间小路而去,快速跟上。突然,四人眼前一花,周围景色突变。“芳魂依依”悄然展现,四人来不及反应,转瞬间,便已身处热闹繁华的大街。高深功力的“芳魂依依”,幻境似真似假,让人无法判别。四人身处同一幻境中,看到的却仿佛不一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另一头,冉必之和粟烈被押着穿过山间小道,又下山走了几段路。大概十几米后,一座伟岸的庄园现于眼前。庄园四周仙气缭绕,好似天上人家。几人穿过荷花桥梁,被带进庄园一处大厅之内。“夫人,有一批人上岛了,我们抓到两个人。”押着冉必之的黑衣人朝大厅里面道。大厅里隔了一排黑色纱帘,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什么人如此大胆?”随着她的话落音,一只白皙的手掀开纱帘。洛知心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来到冉必之两人面前,问道:“你们是怎么来这岛上的?”冉必之没有说话,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夏星辰一样,喜欢穿黑衣服的女人,不是美,就是酷。不过既然被人叫夫人,想来也有三四十了吧。见冉必之没有说话,洛知心又上前一步,厉声喝道:“说!你们来岛上干什么?”冉必之依旧笑着不说话,那名押着他的黑衣人将刀一横,“夫人问你话呢?说!”冉必之忍住心底的冲动,将头一偏,“喂!别激动,我的刀见血会很疯狂的。”为了配合落花,他是忍了又忍,此时决不能功亏一篑。洛知心被冉必之的话吸引,看向他脖子上的刀,眼前一亮,赞道:“好刀!”接过属下的刀,按在冉必之的脖子上,几乎印出一条血印来,“说!你们是什么人?”粟烈见冉必之嘴硬,怕洛知心真下杀手,便开口回道:“听说这岛上有很多财宝,我们是过来寻宝的。”“寻宝?”洛知心看向粟烈,觉得她脸上的面具很是碍眼,扬刀劈了过去。粟烈感觉有劲气袭来,仰头躲过。“还挺灵活。”洛知心吩咐属下,“给我摘了她的面具!”面具被揭开,布满青丝的丑陋面容现于众人眼前。虽然早已看过落花这两个属下的面貌,但冉必之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幅尊容,虽然比起落花不算什么,却还是让人难以注视的。洛知心瞧着粟烈的脸,愣了一下,忽然大笑:“哈哈哈……原来也是个丑八怪!”这刺耳的笑声,让粟烈有些难堪,低下头去。冉必之能感受到到她在强忍心中的怒气,不禁也有些佩服这个同伴。可敬的对手,也是不错的伙伴。不过,这个黑衣女人,为什么要说“也”呢?难道她还见过其他的丑八怪?洛知心笑够了,又道:“我这岛上容不下外人,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都得死!”扬起刀,欲砍两人脑袋。冉必之见这女人动真格了,正欲反抗,一名属下匆匆跑了进来,“夫人!我们抓到两个人,还有一艘船。”“船?”洛知心眼前一亮,放下刀,问:“什么样的船?”“海船,非常大的海船。”“我们去看看!”洛知心欣喜,想了想,对属下道:“将他们两个关起来!”冉必之和粟烈被押进了海岛地底的牢房之中。牢门一锁,押着他们的人就离开了。粟烈疑惑,“他们也不看守?”冉必之敲了敲牢门,“因为足够坚固吧!这材质,非神兵利器根本无法打开。他们扣了我的陌阳刀,可不仅仅只是对它感兴趣。”“那现在怎么办?”粟烈问。冉必之听天由命,“等。”被困于芳魂依依幻境之中的劳桑心四人,内心深处正经历着最痛苦难忘的瞬间。芳魂依依,江湖五大高深心法之一。它或许并不如灵渊阁的黯然销魂出名,却也令人不敢小觑。它并不名显于江湖,甚至已经被人忘怀,然对其知之甚深的人,闻之都不免一阵惊叹。高深功力的芳魂依依,连夜未央都倾心折服。如果说,洛知心两年前在怡情山庄施展的心法有十成功力的话,那么如今幻神所施的心法,必有五十成。十成功力的芳魂依依,还只是静坐运功,制造假象,任何一个功力与其相当的人,都可以轻易破解。而五十成的芳魂依依,不仅仅是制造假象,还可以侵入人内心深处,挖掘最可怕的记忆……对劳桑心来说,心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对两个男人的情义无法两全。她被幻境带回了小时候,六七岁的样子。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女孩缩在墙角,看着前面的大孩子啃着一张大饼,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面前的孩子一边啃着饼,一边嘲弄她:“小乞丐,你也想吃吗?就不给你吃!”“看!就是她!爹不疼,娘不爱的小杂种!”身边很快围满了人。“滚出去!你个小煞星,克死了亲哥哥,还要来阻挡我们做生意……”“打她!”沙包,鸡蛋,青菜,一些不明的物体,纷纷砸在她的头上,她哭着跑了。飞快地跑着,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身上磕了多少伤口。她终于远离人群,来到寂静的海边,对着茫茫大海,痛哭着,发泄着。“为什么没人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我?”“喂!”一个差不多大的少年也来到海边,站在她身边问:“你怎么呢?”少年拾起贝壳,巧手做了一串风铃,“送给你,别伤心了。”她接过风铃,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俊俏的少年,笑了。他对她真好,她想跟着少年一起。然而,少年一个人走了,将她一个人留下了。“我要走了,回去晚了,父亲会打我的。”原来,他也是个不被父亲疼爱的人啊!她这样想着,对着茫茫大海呼喊道:“我发誓,谁对我好,我就跟着他,一辈子!”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张脸,最后变成了孟传情。依然是一个人,少年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在那之后的无数个日子,她依旧一个人,孤独地吹着海风。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你愿意追随我吗?”她看着那个人,一脸的认真,“你会抛弃我吗?”那个人说,“只要你忠于我,我,绝不抛弃。我会让你明白,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只有我。你决不会后悔。”她笑了,跟着那男人走了。许多年后。她身边站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她称为丈夫的男人。在一片空白的空间里,那个男人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灭我全家?”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爱你,你为何要杀了我的家人?她无法回答,因为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命令。她不知如何反驳。忽然,胸口一痛,她的丈夫将剑刺进她胸口,血不停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