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梨花宫的鸡汤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遇见什么人,尤其是不得不搭话的这所秦宫的主子们。

若是少使、罗敷的还好,顶多是疑心我在寒风中待在此地的心思,我可以对她们的问询不做详解;可若是遇着品级比我高的,被她们追究的问起来,我还真是没有百分百解释通透的理由。

只是,后来我心律不齐的担忧变成现实的时候,我宁愿我遇着的是品级比我高的、那些处心积虑想要打压别人的秦王妃们。

“溪母妃——真是巧,扶苏有礼了!”

扶苏的突然出现让我很是无奈,本来按着蔺继相的说法,这个点他差不多都该回来的了,我原本已经小窃喜的以为我可以侥幸平安度过这一谋事时刻的。

旁边就是无人问津的耸木丛林,这个地儿一般都不会有人在,扶苏惊现此地,定是在周边游走时闻讯到了我的存在、特意赶过来的。

“原来是大公子。本宫闲来游逛,行至此处便相遇了公子,是够巧的。”

我嘴上反语说着,心里发虚,又隐隐上火,发怒不得,只好用微笑掩饰。

“溪母妃看似心情甚好。”扶苏见我高兴,自个儿也开心了。

我顿时对扶苏的开心啼笑皆非。

“有吗”

看来我掩饰的不错,扶苏丝毫没有怀疑我的情绪。小小的窃喜一番,我心头忧心着接下来会被一向对我专注的扶苏看出什么端倪来,竟是更为虚空的紧张了。

扶苏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是否是心头的委屈稍稍得宽,故而心意顺畅了若果真如此,那溪母妃放心,此后无论何事皆不必放于心中,扶苏定当护溪母妃周全。”他兴致勃勃的斗志昂扬。

扶苏突然的说这是什么话

“大公子的话,本宫不明白。”

他脑袋那么灵光的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冒出这等冒失话来——我悬空的、平常一次比一次剧烈的跳动的心又一次晃到了悬疑处。

扶苏得意的看着我,言语间掩不住的自我满足情怀。

“这世道间定是善有善报的,溪母妃受了委屈。令您受委屈的人若是好过了,她还不得更加猖獗了

溪母妃灵秀慧明、肩弱纤婵,扶苏看不过您愁容布面、郁郁不欢的模样,虽然一样的倾貌天下,然则太过令人心痛。

在扶苏的眼中,溪母妃还是笑起来好看,明媚如光,照亮心窗,真真个举世无双的容雅。”

听到他的赞誉,看着他赞赏的目光。作为他名誉上的母妃。我不自禁蹙了眉头。

“你做了什么”这是我这会儿最想知道的事情。

扶苏挺胸傲笑。

“不过是让应得报应的人先小惩大诫吃点苦头罢了。若是有人再犯。溪母妃尽管告诉扶苏,扶苏定不会容许旁人伤您分毫。”

这么说——

“梨花宫的鸡汤…”我话说一半,盯紧了扶苏的表情。

扶苏笑意不减,像是很满意我的领悟。

我悬空的惊恐一下子坠落碎地。

原来终黎媜跌落台阶的事情是扶苏做的!

原来扶苏对终黎媜使手段是为了我。终黎媜与她腹中的孩子险些有危险居然是因为我!

心口又是一阵破脑般剧痛的眩晕。

我的神经开始恍惚,若是扶苏再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挺不了一会儿就得全部露馅了。

“公子——公子”

耳边越来越近的声音细弱的传入,惊动了所有人的现象在我听来甚为遥远、这才衬托出我已然耳朵嗡鸣的事实。

静夫人身边服侍的名子寻过来,对着我作揖一下,喊了扶苏离开:“夫人等您多时了,特意让奴才来瞧瞧,总在问公子您怎么还未到呢。”

扶苏收回放在我身上的柔情目光,不耐的看向名子:“告诉母妃。本公子即刻便到。”

好在静夫人寻子,好在名子被差遣着找了过来,好在扶苏要走,不然我在这里待得越久,我和蔺继相就越是有危险。

既然扶苏即将远离我。我定定心神,强令自己站稳了、无论如何也得扛过他的这一面。

“溪母妃,父王寿宴是母妃在筹办,扶苏难得遇上一回,得过去帮衬着尽点孝心,先行告辞。”

扶苏满目不舍,一脸意犹未尽的缺憾。

我很是理解他不得不尽的孝心,忙“善解人意”的送走了他。

“大公子好走。”

对于我还在、他却先走的景象,扶苏很是不甘,他迈步几步,又恋恋不舍的回了头,不曾想我也正盯着他的背影缓息,他忙难为情的回正了身子,一溜烟的大跨步走远了。

躲过了扶苏的耳目,蔺继相确定四下无人后从林中走了出来,在我平静心绪的背后冷哼一声,问:“这好小子对你很是有心啊。”

因为嬴政,他定是看不上扶苏的。

我哀叹一口气,道:“我却只能亏欠着他。”

不管是扶苏的情谊还是他为我做的事情,我都无以为报。

蔺继相绕步到我的身侧,见我说起扶苏时冷情无热的样子,邪魅一笑,静静言说。

“谁叫他生不逢时,做了嬴政的儿子呢。不过,他这么心思缜密又身经百战锤炼的人,可是万万不能接下嬴政的江山的,不然——嬴政也太好命了吧。”他说到最后,两排牙齿厮磨着没有完全分开的刺耳。

我只道是蔺继相因为心里对嬴政反感而一时有感而发,厌屋及乌的对扶苏没了好感,我心中含着对扶苏爱慕的负担,并没有分心把蔺继相的言语往细里想,故而也未忧心过此后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我往细里想了又能怎么样呢,该发生的一切也还是要发生的。

我心里从未放弃过孤绝世事的念想,可有时候还是会神经质的问蔺继相我挂在心头的疑惑。

“相爵,若是齐国亡了,你会如何”问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头满是苍凉的无力感。

我希望蔺继相提前想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将来,现在要他想,还能使他有个心理准备,早作打算。

他背榜了双臂,儒雅的仰视天际。

“莫说是齐国亡了,即便是最终称霸的国家是齐国,齐国又得万民归心,我也是不愿露世图名的。若非家仇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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