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年秋天风在吹

嬴政背着身子立在齐国坊大殿中央,直直看墙壁上的梧桐壁画,除了他贸然进来时我作福的声音再无别的响声。

是预测星宿的布条出问题了吧。

我心里忐忑不安,强做镇定的站着,等待着。

“‘梧桐招还林’,”嬴政终于开了口,却听不出喜悲怒哀,似是在自言自语:“梧桐,梧桐。正是这个季节最美,深秋的季节。”

呼吸一窒,我有泻不过神来。“正是这个季节”,要在这个深秋把我从哪儿“活过来”的送死到哪儿去吗

“这个季节来到世间的人是不是秉性都像你这么倔啊”嬴政转过身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有目光投注在我身上我更不好表现出惊慌软弱了,一股执念涌上心头,我挺直腰板听凭他的宰割。

等不到我的回音,他又开了口。

“你可曾听闻过寡人暴虐”

嬴政目光如炬,眼中闪烁着某种危险的讯息,我知道,只要我回答的言词有丝毫漏洞,他就会立刻找借口达成他要我消失的所愿。

听过,是劫难;未听,是欺骗;无论如何,我都会被他拿住,被暴政拿住。

幽然吸口凉气,我淡笑,柔情四射:“即使是听说过,王上这么问,齐——奴家也不敢回答了。”

本想说齐溪的,但是说出来的话更会激怒嬴政我在“记仇”这件事情,于是我及时改了口。

“寡人要你回答。”他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了。

看来是有备而来。

“王上这么问,一定是听说了什么吧”

“是。”他看着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引诱我继续说话。

我说什么都是死路,于是无言。

他又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是这样吗寡人暴虐”

“王上觉得自己暴虐吗”我问。

嬴政眼眸紧缩,我想他已经被我磨得没有耐性了,忙露出严肃的面貌说:“王上是秦国国君,做事自然成派,暴虐之说片面孤断,王上自觉安乐公正即可。”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怎么不问寡人是听谁说的”

这才是他的目的吧,要我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流言,这才是他为难我的问题所在吧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误,他应该要往齐国这个软柿子体上引了。

能周旋一时是一时。“王上介意吗”我转移话题。

嬴政踱步到桌边的椅子上坐定,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吹拂着。“你介意吗”他问。

“流言总归是流言,王上是盖世英雄,功过评断岂是那些处心积虑背后言谈的人可以定论的。”

嬴政闻言坐正,眉头紧锁一下,慢慢品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你知道寡人要说什么对吧”他盯着我,厉声道:“所以你故意言他,就是不肯与寡人正言。”

“王上,”我垂首,言语虔诚可怜:“王上要奴家说什么呢要奴家辩解有人陷害齐国还是说不清楚是否由齐国传出流言”

我都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杀来个痛快,反正暴虐的人也不在乎什么杀的合不合理的评论,拜托别给我选择和争取的机会。

若是努力之后还是一样悲惨的后果,何苦给我希望和时间呢

“你是说寡人在为难你”嬴政有些怒了。

是恼羞成怒吧

我忙跪下去,叩首:“奴家知错。”

我看古文和电视剧里的女子在性命不保时都是这样做的,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想嬴政也不知道我错在哪里吧就看他受不受用我服软的态度了。

停了好大一会儿,在我以为嬴政在思索如果惩治我的时候,他竟然霍然起身,一言不发愤然出去了。

“公主。”洛葱在殿外候着,早已惊心的泪流满面,嬴政才走出宫殿外就立刻进来抱着我扶起,喃喃言语:“公主,没事了,没事了。”

除了刚刚与死神生死一线擦肩而过,谁能告诉我什么没事了发生了什么事

传闻中暴政似乎不是有耐心之人,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他为何想杀却不杀我,或是不想杀我为何还来为难我。

越来越觉得秦王宫的生活朝不保夕了。

亚历山大!

这日洛葱力邀我游赏花园放松,途遇从人,有两个下等婢女迎面而过时低下头去,举止有些拘谨,我想或许是她们认出了我又因没想好称谓施礼所以尴尬,于是特意移开目光去看其她人。

本就是好意的移开目光,可却看到其她人表面上犹如把我们当做别房的从人一般平静,可是细看下去还是能够瞧出不少人流露出的在演戏的漏洞。

我垂目望向地面,只当没瞧出来。

从人有身着血红锦袍挺着脊梁瞎逛的吗她们这般态度,一定是有目的的。

在尔虞我诈的生死边缘挣扎,我只能见怪不怪了。

一朵细润的月季根茎过细在风中摇曳的无助,我不忍,刚想要伸手去稳住它,身边的一个太监耀武扬威的一把摘了去,小心翼翼的呈给他身后不远处傲视驻立的主子。

“名子,这花儿护养的不错,赏月季珊瑚簪给劳工。”主子拿着月季,似笑非笑,从始至终未看我一眼。

“喏。”被叫做名子的太监恭送自己的主子转身走远一些,用鼻孔对着我说:“静夫人恩德,算你有福气,报备名氏居所,静夫人宫中自会有人把珊瑚簪送达于你。”

我笑笑,不与他争执。

他朝着后面待命的小太监挥挥手,自个儿昂头转身,疾步追随静夫人而去。随行的公公很尽责,一直在看着被摘掉花朵的花茎的我身边等我报备名氏。

洛葱如厕回来见我身边有人,忙匆匆过来。“公主。”她作福。

“静夫人有赏赐,你与这位公公商议一下领取的事宜。”我实在提不起兴致玩这些把戏,可是我不得不陪着。

“什么静夫人…”洛葱有些惊讶,见我摇头制止她的询问,她恼怒的瞪着候在一旁的公公。

我点点头示意她忍下,走向亭子里歇脚了。

洛葱片刻工夫端了茶点过来。

“公主,咱们为什么要忍受这等屈辱啊静夫人虽说有品级有王子,可是秦王也没有册封您,您还是一国公主,是他们秦王宫的贵客,她凭什么赏赐您啊”

洛葱嘟着嘴,不痛快的介意着寄人篱下被人看扁的感觉。

“今天的茶挺清香,你泡的”

“公主!”洛葱看我不愿解释,只好不情愿的为我斟茶,没有追问。

虽说看似秦王宫很多时候像是遗忘了我的存在,可是这些不经意间的碰触巧合还是发生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在试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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