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月影共卿舞(下)
楼云渊先是一愣,随即顺着南宫晗的眼神看去,顿时明白了其话中的含义,心中暗自计较道:“原来她是把我当作东方师兄了?东方家与南宫家一直交好,我现在身处南宫家,等会还要进沧澜阁,倘若我表明身份,那么这沧澜阁还能不能进?”楼云渊脑中念头飞速转动,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奇怪,我从玥门到这里,除了那道机关之外,再无其他守卫,这里看样子像是南宫三小姐常来的地方,却没有任何护卫,实在是太不正常了,难道说……”
楼云渊念及此,双脚升起一股寒意,他相信南宫世家不会对他们的掌上明珠如此放任,凭南宫三小姐几乎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可见南宫家对她的保护,那么这里必然有自己根本察觉不到的高手守卫在旁,至于为何到现在都没现身,楼云渊也拿不准。
心中计较一番后,楼云渊终是长出一口气,笑叹道:“原来是这样,我想南宫小姐,你应该是弄错了。”
“嗯?”南宫晗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盯着楼云渊,眨了眨,问道:“你不是?你身上明明穿的是君子堂的服饰,他又将你从玥门带到这里来……”
“实在抱歉。”楼云渊后撤一步,说道:“我并不是东方师兄。”他看向眼前这座沧澜阁,缓缓道:“东方师兄这次是代表东方世家前来拜寿,而不是君子堂。另外很遗憾的是,小姐所说的玥门,是我独自进来的,并没有其他人帮忙。”
南宫晗黛眉微蹙,偏着秀颈,思忖了一阵,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好厉害啊,你能独自通过玥门?二哥每次都被那个折磨得死去活来。”未等楼云渊开口,她低语道:“不是东方就好,不是东方就好……”
楼云渊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宛如谪仙一般的女子,南宫晗似是感受到了这股目光,抬头看向楼云渊,竟是对着他一抱拳,正色道:“在下南宫晗,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楼云渊心头一颤,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看上去自己似是没有引起对方太大的反感,他也不知道南宫三小姐从哪里学来的“问候”方式,不过倒也学得有模有样。楼云渊忍俊不禁,也是抱拳道:“在下君子堂楼云渊,幸会幸会。”他见得南宫晗那认真的脸庞,情不自禁的说道:“不过南宫小姐学起这些江湖话来,有些不伦不类的,还是刚才那样谈话比较适合小姐这般的天人。”
南宫晗听得这句话,面皮微红,不过很快就镇定了心神,反问道:“楼公子是想要进这里面?”素手指了指身后的沧澜阁,见得楼云渊点头,南宫晗又是问道:“是父亲或者昭哥哥他们同意的吗?”
楼云渊为之一滞,他呼出一口浊气,缓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是被人指引来到此处,因为有一件对我十分重要的事,大概能在里面得到答案。并没有得到南宫家主和南宫公子的同意。小姐此时若是呼喊人来,恐怕我只有束手待毙了。”
南宫晗没有搭话,待得楼云渊说完后,只是安静的看着楼云渊的双眸,让后者感到颇有点不自在,不过楼云渊的目光一落到近在咫尺的沧澜阁上,就变得无比炽热。
“父亲……”楼云渊心中唤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重要吗?”南宫晗双手垂在身后,轻声问道,显得格外小心。
“嗯。”楼云渊重重的点了点头,厚颜道:“我亦知外人入藏书阁乃是大忌,可我的确太想弄清楚那件事……”说到这里,楼云渊看向身旁伊人,他咬了咬嘴唇,道:“倘若南宫家有什么条件,我会尽力去完成。”
南宫晗听到这句话,眼中一亮,问道:“真的?”
“承君一诺,当守此生。”楼云渊格外认真的说道。
南宫晗眼中的光彩亮了起来,竟是直接拉起了楼云渊的衣袖,说道:“你能闯过那阵法,应该不会比昭哥哥差太多。这样吧,有没有我能学的阵法?像外面那样厉害的,教教我,我学会了,就让你进去,怎么样?”
楼云渊心中一沉,自己对阵法知道的并不算多,《连山》《归藏》自己也仅是记在脑中,论其应用,远不如那些布阵高手,况且阵法的学习亟需天赋,就算自己能教,待得她学会,不知已是什么时候……
南宫晗见楼云渊面色变幻,似是明白了什么,问道:“那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楼云渊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摇头笑道:“我识得那阵法,唤为藏珠,每行一步,阵法会自动产生变换,将来人困住,只有记得每次生门变换的位置,才能顺利走出。”
南宫晗点点头,道:“昭哥哥也是这么给我说的。”
楼云渊道:“看来令兄应是此道高手,我实在是取巧,在那上面做好记号,然后观察记号的变化来确定自己的位置,从而再推演出变化后的情况,靠这样的方法走出来……”楼云渊见南宫晗看着自己衣袖偷笑的模样,也是微微一笑。
“好吧。看来阵法是不行了。”南宫晗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虑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对了,你们君子堂有座藏书楼叫风雨楼是不是?”
楼云渊应道:“我正是在那里见过这阵法的记载。”
南宫晗抿嘴笑道:“那有没有一种轻身功夫,我能够学,又很好用的?”
楼云渊看着南宫晗,面有难色,过得片刻,问道:“三小姐未曾习过内功?”
“嗯。”南宫晗马上回答道,随即反问道:“轻身功夫一定需要内力作为基础吗?”
楼云渊干咳一声,道:“轻身术虽有分别,但基本都是靠的内力的调用,聚集……”说到这里,楼云渊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喜色,道:“对了,三小姐,你刚才跳的那支舞是什么?似乎能够自由活动躯体。”
“瑜伽。”南宫晗说出了这两个字,见楼云渊一头雾水的模样,解释道:“是天竺流传下来的功法,我娘亲当初教给我的。这些年来,身体的柔韧性的确有了很大提高。”
听闻此语,楼云渊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知晓有门轻身功法不需要倚靠内力,但对身体要求极高,名为雁行功,口诀大概百来字,我将口诀告诉与三小姐,可否让我进沧澜阁一阅?”
南宫晗微笑道:“你先将口诀念一遍,若是我觉得可行,这沧澜阁,让你进去小半个时辰也是没什么问题。”
楼云渊默然,心中道:“这功诀虽不长,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再说我倘若真不知,胡诌一个,她也不能分辨吧?”见得南宫晗极其认真的看着他,楼云渊也是苦笑一声,道:“我先陈述两遍,三小姐倘若记不住,那就劳烦取套笔墨来了。”
南宫府另一处。
南宫昭看着桌上的一叠书信,长吁道:“还真是败了。”随即他转向一边,询问道:“方叔,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唤为方叔的男子身着黑袍,宽大的衣裳将他整个人裹在了里面,一双干枯无力的手垂在身旁,声音也是异常的苍老:“是的,家主一个时辰前已经得到了消息。”
“沐晟这一败,消息后天应该就能传到皇都。”南宫昭喃喃说道:“还真是麻烦,不过尚且还有些时间,想来圣上接到这个消息,恐怕又得向南宫家要点军饷了。”
“家主与公子想来已有应对之法,老朽就不多言了。”方叔缓声说道。
南宫昭苦笑道:“方叔你这么说还真是折煞我了,这些年来你为南宫家操劳如此之多,我这个作后辈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能看着两位公子和小姐健健康康的长大,便是对老朽最大的报答了。”方叔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有丝毫波动,南宫昭轻叩桌面,道:“我们三人年幼之时,父亲时常不在府中,都是承蒙方叔照顾,这一点,南宫昭不敢忘却。”他顿了一顿,看向那身黑袍,问道:“晗儿那里怎么样?那人可有逾界之举?”
方叔干笑一声,喉头发出阵阵嘶哑声:“君子堂那小子,也是本分得很,并未做出什么过界的举动,不然那数十丈的距离,他也该死上好几次了。”
“嗯。”南宫昭点点头,轻声道:“楚长生的眼光一直都还不错,拿这位楼公子来与我做这笔生意,倒也是我未曾料到的。”
“他说自己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方叔嘲道。
南宫昭微微一笑,道:“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人,是做不到现在这位置的。”他看向窗外,补充道:“南宫家,亦是如此。”
“让他进沧澜阁,真的没有问题?”方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南宫昭闭上了双眼,沉声道:“他既然是从君子堂风雨阁出来的,这沧澜阁其他东西,他看不看已经无关紧要,只是有些事,他必须自己去查探,其他人最好不要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
南宫昭依靠在那张紫杉雕花椅上,默念道:“谁也不能……只有你自己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