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人持灯入我梦(上)

第十三章何人持灯入我梦

平瑶听得沈易发声,不由得凑近了身子,待得她听清后,这才轻声问道:“你要找师兄?现在吗?”

沈易点了点头,以明其意,随后便是躺在绣锦铺好的大床上,呆呆的望着屋顶,不再多言。平瑶瞥了瞥嘴,心中暗道:“这人也总算安分些了,只是不知道他找师兄所为何事,我记得师兄似乎连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罢了,毕竟他现在有伤在身,我还是先去将师兄找来……”

平瑶看了一眼犹自躺在那里的沈易,起身说道:“你先待在别动,我这就去把师兄给你找来。”她取下佩剑,放在床边,随即将桌上的参汤取来,放在了床旁的红木椅上,并附上了一碟看上去还不错的点心,平瑶轻笑道:“遗墨姐姐说你现在身子虚弱,特地让他们熬了一碗参汤来给你补补身子,对了,那盒金丝翠玉是遗墨姐姐亲手做的,你要是再晚一点醒来,恐怕我就忍不住把它给吃完了。”

听闻此话,沈易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微笑,平瑶吐了吐小舌,说到:“东西放在这里,你若是不方便拿,就等我回来吧。”语罢,转身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带上,末了还看了一眼屋内的沈易,见他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喃喃道:“伤得这样严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师兄来?真是奇怪……”

不多时,待得平瑶走远,沈易这才猛然咳嗽起来,他伸出左手,捂住了嘴,仍是止不住浑身颤抖,握住剑匣的右手却是一软,只听得哐当一声,佩剑连同剑匣直接掉落到了床下,沈易不禁嘴角牵出一抹苦笑:“那女子当真了得,若不是那燕家公子及时赶来,恐怕我就算拼掉这条命,也只能是一死一伤之局吧。”

他闭上双眼,回想起下山之前师兄师姐对他的嘱托,心中笑道:“江湖藏龙卧虎,我昆仑偏居西北,也正是应当游走中原,增长阅历。只是希望以后别再碰到这样的事,再多来几次,恐怕我这条小命连魂归故土都难了。”

沈易勉强翻了个身,单手撑着床沿,正要拾起掉落床下的剑柄,这时却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的打开,一股幽香伴随着北风传来,沈易不由得抬起头,却见一名君子堂女弟子站在门外,北风不断的从她的水袖中灌入,女子浑然不觉寒冷,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沈易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随即又环视四周,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在下无意中擅用了闺室,还望主人多多包涵。”

女子嫣然一笑,将门掩上,走上前来,向沈易柔声道:“程师叔已吩咐过我,我只是好奇,这才来见见,被他们看重的昆仑门下高足到底是何等人。”

沈易脸上微红,道:“都被人伤成这样了,还称得上什么高足……”那名女弟子走近床前,颇为关切的问道:“你……伤得很重吗?”

沈易摇摇头,仍是试图去捡掉落在地的那把佩剑,低声道:“其实还好,只是现在劲气消散,难以出力,想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占用居所,多有得罪,还望……”沈易话未说完,那名女子已是俯身将佩剑拾起,握在手中,道:“没什么,远来是客。君下不必如此见外。”

沈易见女子纤纤玉指敲打着剑匣,点头应道:“既是如此,那么在下就只有厚着脸皮继续休息了,若是无事,麻烦姑娘把这佩剑放到桌上。”

那名女弟子听闻此语后,并没有行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沈易,低语道:“这就是昆仑的季玄剑么?”

沈易微微颔首,躺在床上,不再多做动作,他现在已经感觉到有些倦了,打算待得女子走后,休息一会儿以等待楼云渊的到来。

那名女弟子的声音依旧柔和:“住在这里,都不想知道这件屋子的主人叫什么吗?”

沈易转头看向女子,眼珠转动,显然是来了性质,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贴身向前,说道:“我叫……”

话音未落,只见女子的袖袍之中暴射出数十点寒芒,径直打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易!两人之间,已是咫尺之遥,女子的笑意已有了三分阴寒,她在外面等待了许久,待得那名君子堂弟子走后,她才混了进来,而昆仑的季玄剑已被自己握在手上,任眼前男子此刻有天大的本事,下一刻,便是阴阳相隔!

暗器转瞬而至,幽绿的寒光已经说明了其狠辣之处,女子双瞳渐渐变大,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名昆仑弟子血溅当场的局面!

可下一瞬,印入她眼瞳之中的,却是一道闪亮的白光!

沈易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佩剑!

季玄出鞘,夹带在一股磅礴巨力,将暗器震得四散开去,而剑光犹自不减,猛然冲向那名女弟子。

女子面上露出惊奇之色,倒也临危不惧,用手中剑匣堪堪挡住了这一道剑光,剑匣被震飞出去,沈易此时已持剑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女子娇俏一笑,道:“唉,你个死鬼,人家好心来看你,你居然装病来骗女孩子。”

沈易轻叹一声,满是愁容的道:“若非如此,恐怕我现在就真的是个死人了。”语罢,沈易身上剑势开始的累积,而手中的季玄剑更是直接锁定了眼前的女子。“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沈易厉声问道,同时挪移位置,准备封住女子的去路。

“呵,”女子冷笑一声,手中突然多了一件物事,向地下一掷,瞬间烟雾弥漫了整间屋子,沈易连忙舞了一个剑花,使出旭日剑法中的地佑式护住周身,同时紧闭口鼻,冲出了小屋。

此时那还见得这名君子堂女弟子的芳踪。待得屋中烟雾消散后,沈易这才返回屋中,他将散落的物品一一收拾好,坐下来看着那一盒被击碎的金丝翠玉,虽然此时形状已被破坏,不过四散的香气的确勾起了他的食欲,沈易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待得轻轻咀嚼了几口后,不由得赞道:“嘿,下次也带几块回去给师兄他们尝尝这江南的味道。”

屋门犹自大开,沈易只是坐在桌旁闭目养神,并不行动。过得半刻,平瑶与楼云渊两人冲进了房屋,只是见到沈易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时,却是一人愠怒,一人微惊。

平瑶环视屋内,随即向沈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走的时候还躺在床上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怎么现在倒在这里养起神来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一丝愠怒,也难怪,刚才她和楼云渊见着房门大开,都是吓了一跳,慌忙赶来后,却见沈易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平瑶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道。而一旁的楼云渊却是一脸忧色,上前道:“有外人来过?”

沈易脸上露出一股复杂的表情,随即点了点头,楼云渊走到他身旁,右手搭上了其手腕,不由得面色一变,向一旁不明所以的平瑶低声说道:“师妹,快去将师父找来。”平瑶并不多问,点点头,正欲离开,楼云渊又补充道:“路上小心一些,快去快回。”

“知道啦。”平瑶心中的那一点愤懑也一扫而空,施展身法,向石砚冰的居所奔去。

不多时,石砚冰赶来,将沈易体内那股奔腾不已的气机给压制了下去,待得这时,沈易才开口道:“实在是劳烦石先生。”同时向一旁的楼云渊,平瑶拱手道:“多谢楼兄,平瑶姑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让我去找师兄来,谁知道我一走回来他就这样了。”平瑶揶揄说道,双手不断的摆弄着衣摆,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楼云渊想要说什么,却是忍住了。沈易发声道:“不关平瑶姑娘的事。”他缓了一缓,继续说道:“当时季玄颤动,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先把平瑶姑娘支开,让她去找楼兄。”他看了一眼平瑶,道:“若是那人一进来就先制住平瑶姑娘,恐怕我就很难向两位交代了。”

平瑶面露惊讶之色,沈易勉力一笑,说道:“可外面依旧没有动作,想来那人生性谨慎,担心我还有还手之力,所以我将季玄剑与平瑶姑娘的佩剑掉了包,却是没想到剑鞘居然合适,我就将那佩剑故意掉落在地上,发出声响,装出一副无力的样子,引那人进来。”

沈易面上依旧带着一副懒散的笑容,说道:“进来的似是一名君子堂的女弟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杀意,只是这个天气,还穿那样的水袖,看着总有点奇怪……”沈易深吸一口气,道:“何况她身上的香味,我来君子堂也有一段时间,却是从来没有闻过。”

沈易闭上眼,回忆道:“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我是昆仑派弟子,这事最开始只有萧门主和石先生知道,这么多天来,那些门下弟子也只把我当作一名外来客卿看待,与楼兄平辈的弟子,知道我是昆仑门人的应该不多,何况她居然知道我的佩剑是季玄剑……”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石砚冰忽然发问道,沈易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碎布,里面包裹的却是那数枚泛着幽光的暗器,沈易叹气道:“她一击未能得手,便逃了开去,但我怕她还潜伏在周围,看我是否已是强弩之末,所以当时我不敢懈怠,强压着真气伪装到两位赶来。”

石砚冰拾起暗器,似是丝毫不畏惧上面涂抹的剧毒,向一旁的楼云渊问道:“看出来了吗?”

楼云渊点点头,回答道:“这是云南五毒教的暗器,上面的抹毒若是没看错,应该是他们特有的鬼蟾血。”

石砚冰赞赏的点点头,放下暗器,向沈易一礼道:“沈少侠受袭之事,我自当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近来事务繁多,恐不能马上处理。我听说沈少侠找云渊似是有事相商,不知沈少侠可否信得过愚徒,将此事交由他处理?”

沈易看向一旁面露不解的楼云渊,重重的点了点头,满是坚定的说出了两个字:“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