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势力

宁耶泡的是祁门红茶,其茶叶呈紫铜色,入水后便是满壶殷红。随着茶叶的舒展,浓郁的茶味飘散在空中,可谓是清香扑鼻。便是在那氤氲的茶香中,宁耶缓缓地说出了此地驱鬼的历史。

“众所周知,东宗获得了上头的认可,乃是全中国驱鬼人的正统。凡是驱鬼人相关的事情,理论上都归东宗管,而东宗也负责节制全国的驱鬼人,防止他们用这种特殊的能力作恶。但天下那么大,东宗就那么点人,怎么管得过来呢?于是在他们管不过来的地方,就有了和东宗对立的驱鬼组织——西宗。

这东西宗长年对峙不休,渐渐的,双方以长城为界,形成了‘东宗治南,西宗治北’的势力格局。但这只是粗略的区分罢了。可以说,在长城一条线上有很多地方是属于暧昧区域,东西宗都有势力渗透其中,从属晦暗不明。

而我们所在的这秋海市,正是在东西宗势力交界之处。”

“处于势力交界处意味着什么?”我喝了口茶问道。

“意味着这个地方的驱鬼人有他们独特的生存法则。”宁耶说道,“首先,秋海市名义上仍属东宗管辖,但东宗两次派了驱鬼人来此地常驻,可所派的人都在短时间内暴病死去和意外身亡。很多人怀疑是西宗的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可真要查起来,却又线索全无。

总而言之,两次派人都失利后,东宗便不派人在此地常驻了,只有出了大事才会派驱鬼人来处理。譬如最近省城监狱有驱鬼人越狱,有线报称那人逃到了秋海市,东宗便派了周张高三人来处理。要是在平时,这秋海市是找不到这么多东宗的驱鬼人的。”

宁耶说到这里,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东宗的人不常驻以后,西宗的势力在秋海市就猖獗了起来。东宗有上头支持,驱鬼费用低廉,而西宗驱鬼定的都是天价,付不起那价钱,哭爹叫妈他们也不会帮忙。于是在秋海市里就有很多地方有恶鬼作祟,但多年都无人管束。”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利害关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所知的实在太少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由衷地对宁耶表示感谢,“多谢宁先生把这些事都告诉我。”

“不必客气。”宁耶微微一笑,“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西宗的人除了驱鬼收取高价外,他们中的不少人还会‘养鬼自重’。

就像古时候的将军会养寇自重一样,当驱鬼人的自然也可以培养鬼魅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其实,松枝酒吧里季老板的那个隐相面具,就是西宗的人给它的。有了这个面具后,季老板的灵力就提高许多,而它身边的普通幽灵,日夜吸取着它散发出来的妖气,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就这样,西宗的人把松枝酒吧群鬼培养起来,让普通居民恐慌,也让一般的驱鬼人无法对付它们。无助之下,居民们便不得不给西宗的人付高价,请他们来驱鬼。而西宗的人驱鬼往往也不一次驱干净,他们做的往往只是把鬼封在某个地方,让它们暂时出不来。这样过一段时间鬼患又起,他们就又可以收钱了。”

“竟然是如此……”我恍然大悟,“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季老板一个普通的地缚灵,却能获得隐相面具这么强大的法器。现在我明白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今晚把季老板收了,岂不是犯了西宗的忌讳”

“是啊,所以你才会被改换了模样。”宁耶叹了口气,“西宗人留给季老板的不是普通的面具,这是一个含有诅咒的法器。一旦任何人把季老板处置了,这隐相面具就会强制附身到那个人的身上,改变他的容貌,使得他连遭厄运。”

“那我该怎么办?”话终于说到了我最关心的重点,“怎样才能把这个劳什子面具摘掉?请宁先生指点一二。”

“难啊。”宁耶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这隐相面具不是凡品,它和季老板又很合得来,两者结合了多年,这面具的力量早就增长到了难以估量的程度了。因此……实在是难。”

听见宁耶也没有解除面具的方法,我的心往下一沉。

“就没有什么克制这个面具的方法吗?”我沉吟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若能弄清这隐相面具的具体情况,或许就能找到解除它的办法?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婴灵是金鬼,季老板是火鬼,这些鬼魅的属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但唯独这个面具的气息诡恶异常,硬如铁,冷胜水,我实在分辨不出它是什么属性。”

“这个面具的属性你分辨不出来是正常的。”宁耶说道,“因为它非常非常特殊。”

“这又怎么说?”我虚心请教道。

“我先简单说说法器这件事吧。”宁耶解释道,“通常的法器是由死灵加上特殊材质的器物制成的。而根据死灵的特性和器物的特性,每个法器也都有它相应的属性。这点寻少爷你应该知道吧?”

我颔首,“这个我大概了解。”

“但这个隐相面具和一般的法器不同,它不是由死灵制成的,它是由生魂制成的。”

我微微吃了一惊,“生魂?你的意思是,这面具是当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把他灵魂的一部分剥离出来,放入器物里制成的法器?那得有多残忍啊。”

“是的。”宁耶点点头,“当然了,一般人的灵魂是无法制成法器的,能制成法器的,只有带有通灵血统的人的灵魂。寻少爷你也应该清楚,其实驱鬼人的能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天赋的,是生来就决定了的。”

“没错。”我也点点头,“东宗几大家族频繁地通婚,就是希望让通灵血统更浓郁一些。那么,制成这个面具的生魂又是来自一个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