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千城覆绝然的走了(万字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亦或者是一直想事情头疼,总之庄千落感觉自己和千城覆说着说着话,突然就睡着了。

记忆里,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天还没黑,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摸着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不停闹腾的小腹,她神清气爽的起床,然后就是跳到地上去找吃的。

时辰尚早,庄家那些挨了打的下人都还没起来,空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厨房是冒着烟的。

走了进去,果不其然看到米嫂在忙着熬粥。

可能是没想到,这么早就会有人来,庄千落进来的时候,的的确确吓了米嫂一跳。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米嫂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拍着胸口,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儿。

庄千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麻团就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三下两下抓着她的裙摆,一路爬到她的怀里,才算消停下来。

庄千落拿爱撒娇的麻团没办法,只好抱着它才回答:“我昨天忘记吃东西了!米嫂,有没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啊?我好饿!”

米嫂连忙点头,一手拿着勺子继续搅合着锅里的粥,一边回答:“粥马上就好了。小姐你出去等吧!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说完话放下勺子,庄千落就看到米嫂拿了两个碗,开始从锅里盛粥。

“另一碗是要送给谁的啊?”庄千落随意的问了一句。

“是老夫人。老夫人昨夜睡的晚,喊我过去给送过夜宵。今个儿却是起了一大早,估摸着这会儿也应该饿了,我就琢磨着先给她送一碗去压压饿,一会儿再和其他人一起去餐厅吃饭。”

别看米嫂对她们的称呼都很正常,却从来都不自称奴婢。

因为米嫂是庄千落请来的帮工,与那些卖身进庄家的奴仆不一样。

庄千落闻言一顿,看着被米嫂放到托盘上的两碗粥。

其实如果单单想到,昨天庄母对她的态度,庄千落还是蛮不想再去找挨骂的。

可是再一想想,庄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做为女儿怎么也不能和她记仇。

反正都是要吃早饭的,倒不如她直接端过去,也免得米嫂来回走,一个人在厨房这边忙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庄千落就端起托盘,告诉米嫂继续做饭,然后又拿了一碟酱菜离开厨房。

麻团屁颠颠的跟在庄千落身后,摇晃着雪白蓬松的大尾巴,一路也跟着往过走。

谁知道才走了一半的路,调皮的麻团就被突然跑出来的老鼠吸引了视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冲了出去,甚至就连前面是水坑都顾不得。

“哗啦!”麻团变成了黑色,庄千落的鞋袜也尽数湿透。

搞的端着托盘的庄千落满头黑线,欲哭无泪的僵住身子,好半天都没缓过这口气。

“麻团!你是狐狸好不好?说好的高冷优雅呢?见个老鼠,你追什么追?气死我了!这下都湿了,好恶心!”庄千落气得想打她,奈何麻团比她反应快多了,没等她追上它,它感受到恐怖的气场,立马拔起四肢小短腿,瞬间就消失无踪。

“……唉!真是麻烦!”庄千落无语了半天,最后一声轻叹也就算完事了。

先把托盘放到一边的石头上,然后她单手扶着院墙,赶紧把满是泥浆的鞋袜扒下来。

手下墙体的触感也是湿湿的,看来昨天夜里下过一场不小的雨啊!

此处距离她自己的房间,以及庄母的院子都是一半的路,昨天庄家所有下人都挨打,这会儿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想让他们来给自己送鞋袜,那是不可能的了!

在庄家的院子里,没有随时保护庄千落的影卫,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再加上整个院子都是极其安全的,所以想让他们帮自己去取,也是不可能的。

在回自己房间,和去庄母院子之间,庄千落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往回走就是了!

于是,她干脆光着脚,端起托盘继续走。

左不过三两分钟的事儿,只要挑好路走,应该不会受伤。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没进庄母的院门呢!

她就听到庄母正在对谁没好奇的嚷着:“你这是什么话?就算我只是你的丈母娘,并非你的生身之母!可我也是一心为你好!千城覆,你今天就给我个痛快话,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庄千落欲继续的脚步瞬间停了,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什么都看不到墙,第一次后悔自己把这里修的这么好,连个窟窿都没有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就只是听到庄母的声音,她也知道庄母此刻到底有多愤怒。

但是就千城覆那么一个内敛聪明的人,他到底能做什么?惹得庄母如此生气,一大早就对他咆哮?

“娘,这事儿不是我做不做就可以的!如果我做了,你让千落怎么办?咱家现在又不缺这个钱……”千城覆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语速慢慢的似乎是想和庄母好好商量。

奈何庄母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他才说了一半儿,就直接打断他的话:“家里的钱?那都是我女儿赚的!身为一个男人,你为何不为这个家尽一份力?若你当初真的是上门女婿,那也就罢了!可是最后你和落儿摆婚宴,不是已经证明男婚女嫁吗?你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你不想给家里赚钱?”

庄母的话已经很难听了,再配合她故意拔高的声线,就算是庄千落听了,都会忍不住心底集聚怒火,更何况是堂堂男子汉了呢?

原来庄千落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千城覆,是因为千城覆早就被庄母叫来这里。

庄千落是真怕千城覆的脾气上来,会闹得他和庄母都下不来台。

于是想也不想就往里冲,却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听到千城覆的回答:“娘,为家庭尽责,是每个成员的责任。我和千落……千落,你怎么来了?鞋呢?怎么光着脚?”

就是因为庄千落没穿鞋袜,走起路来是无声的,千城覆又一心和庄母说话,这才没听到她来。

一个抬头间话没说完,就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进来,也顾不得再和庄母解释什么,赶紧冲过去一把将托盘接过去,另一只手揽着她的纤腰,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庄母因为气恼脸色已经涨红,这会儿看到庄千落这样进来,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刚才生气的脸色,心疼的望着她,紧张的问:“落儿,你这是怎么了?鞋呢?”

庄千落摇摇头,哪里顾得上什么鞋子不鞋子的?

双手攀着千城覆的脖颈,稳住身子之后,她却是把脑袋别扭的转向庄母,直言问道:“娘,你这一大早晨的,是要逼着千城覆干什么去啊?”

庄千落闻言一皱眉,不悦的反问:“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逼着他干什么去?做为一个男人,哪里有不养家的道理?就连霁景都知道,平日里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呢!他一个成年男子,哪里有光吃不做的道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庄千落心里,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庄母不对劲儿了!

而那个让她不对劲的人,很可能就是和让霍访冬出事儿的人一样,都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庄母吃心记住了!

庄母这个人一直都是一样的,脾气秉性又温和到从来没说道。

到底是谁的影响那么大?能将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庄千落还想说什么,甚至是想直接质问庄母。

然而千城覆揽着她腰肢的手一紧,分明是告诉她不要说话。

千城覆的态度依旧和平常无异,清清冷冷带着几分尊敬,对庄母回答他未说完的话:

“娘,您说得没错!同样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我确实应该尽我的义务,更应该履行我身为丈夫的责任。您教训的是!孩儿也记住了!这就去准备准备,月底一定会赚到钱,交到娘子手里的!”

千城覆的手里不是没钱,不久前他还告诉庄千落,可以立马给她十万两呢!

所以如今这样说,无非是完全在忽悠庄母。

庄千落本来要说的话卡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千城覆,猜不明白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何要忽悠庄母呢?

庄母听到这句话,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摇头道:“落儿现在最少也是个员外的级别,手里有着相当赚钱的造纸厂,你是她的丈夫。若是出去做不赚钱的买卖,既费事又不能保证收益!不如你就跟着镇里的镖局干,把你手下的人都派去吧!”

听完这句话,庄千落的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庄母可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啊!

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镇子里有镖局,而且还可以把影卫都派出去,做镖师赚钱?

这句话在千城覆的耳朵里,属于旧事重提,更是提不起他的一丝情绪。

他只是继续和庄母绕弯子,回答:“既然娘子也在这里,那不如就让她来说说,影卫们到底能不能派出去吧?”

“当然不能!”这话哪里还用想?

如果影卫都出去了,估计这个家没有一天就会出大事!

庄母这到底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又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她耳朵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还没等庄千落继续,千城覆就又是一捏她的腰,然后望着庄母,继续说道:“娘,您是如何知道,金竹镇高价招镖师的事儿的呢?”

这也正是庄千落想问的。

然而那边庄母见他们夫妻异口同声反驳自己,心底早就反感到了极点,根本不回答这句话,而是瞪着庄千落,怒气冲冲的道:

“这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我明明是为了你好,想给你减轻点压力,你居然连问原因都没有,就直接帮你丈夫?”

“我哪有?”庄千落无比的冤枉啊!

换作任何一个有大脑的人,应该都知道影卫的重要****?

所以,庄千落试着好声和她解释:“娘,影卫的责任,是保护家人的安全!你也知道如今的庄家今非昔比,惦记咱家生意和人的坏蛋多着呢!哪里穷到需要影卫出去做镖师的地步?如果影卫真的能离开,那又何必要养着呢?”

庄母却根本听不进去,更是想不到这些,只是生气的冷哼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怎么就从来没看到过一个坏人呢?不仅不会赚钱,还养了一群饭桶,可真看不是自己的血汗钱了!随便乱花是不是?”

啥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昨天霍访冬的事儿,还闹得庄千落心烦意乱,这会儿庄母又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更是雪上加霜的烦死个人!

庄千落也懒得和她继续兜圈子了,干脆直接问:“娘!你到底是听谁无故乱嚼舌根了?好端端太太平平的家,就不能好好的过吗?”

非要闹出点事儿来不可吗?

只是这句话,庄千落是真的不敢对她明说罢了!

庄母见庄千落这个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大声吼道:“怎么地?霍家能挑女婿,我就不能挑吗?我看千城覆,比起风良来还要不好!好歹咱家风良曾经还有个工作,能拿银子贴补家用呢!”

“可是千城覆呢?到现在,你可见过他的一两银子?这么没用,我做为老人,难道就不能说他两句吗?你可倒好!千城覆都没生气呢!你就和我喊?你还是我女儿吗?真枉费我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说完推着轮椅就要转身走,眼圈里含着的泪水,丝毫都不假的表明她确实受到了伤害!

可是庄千落和千城覆呢?

她们的伤害和无辜,又要找谁说去?

庄千落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真是没想到,自己明明天天都和家人在一起,结果却还是因为生意的原因,疏忽了和她们的沟通。

这才不过一年多而已,这个家就变成了貌合神离的现状,如此混乱不堪,她到底要怎么收拾才好?

千城覆做为一个男人,被人当众如此数落,心底自然是不舒服的。

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见庄母已经推着轮椅回房,他干脆也抱着庄千落往回走。

却没想到,他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庄母突然从屋里传出来的声音:“落儿,你自己进来一趟。”

千城覆的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庄千落。

庄千落轻轻颔首,勉强勾出一抹笑意,安抚他紧绷的俊颜,然后主动从他怀里跳下去,就奔着庄母的房间走进去。

明明是仲夏六月的清晨,可是因为屋子里放着窗帘的关系,一室黯淡幽静,倒是让人心里更是堵得慌。

所以庄千落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

庄母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阳光里的庄千落,冷冷的说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儿?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为什么好赖话都分不清楚?就知道一颗心都向着你男人?”

谈话还没有开始,庄母就已经用一堆问题,把一个个大帽子扣在庄千落的头上,更是已经将敌我的关系分明确。

很不幸的是,如今的庄千落,在她的眼里就是敌人!

弱势群体往往有这种心里,无论是再亲近的人,只要和她站到了对立面,不认同她的观点,那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悲观,之后无论任何人说什么话,她都是听不进去,完全将自己困在一个走不出的独自悲悯的境界里。

这种人容易自闭,更容易厌世,一个搞不好,只怕就会走上自我了断的道路。

只是很可惜,现在的庄千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更接受不了突然变成这样的庄母。

“娘,这不是我向着千城覆!而是如今的情况,你真是不了解!咱家造纸的生意,是全国独一份!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惦记?不仅有个全国第二大富商,奚术尘在虎视眈眈,就只说背地里,甚至村子里又有多少惦记的人?”

“影卫是最基础的保障,咱们现在能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还不全靠影卫们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护?更何况,咱家根本就不缺那点银子!何苦为了那么点钱,就把一家人都置于危险之地?”

从前生意上和家里的事儿,庄千落从来都不对庄母多说,是因为知道她不懂什么,更是不能做什么,说了也只让她徒增担忧罢了!

可是如今,即便她不想说也必须说!

她不要千城覆背负着小白脸的骂名!更不希望就连最亲的亲人,都误会他!

明明解释的已经够透彻,庄母依旧听不进去,她盯着越说情绪越激动的庄千落,气鼓鼓的说道:

“照顾家人的安全,这本来就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儿,有什么值得你为他打抱不平的?你是厉害!是可以开全国独一份,生意好到爆的造纸厂。可这不是千城覆什么都不做,就懒在家里的理由!”

一说到这个懒字,庄母就更加气愤,干脆直接翻旧帐,说道:“从前他刚醒的时候,就一直躲在西厢里,当时就觉得他可能是身体还没好,所以需要多休息,也就那样了!”

“可是如今呢?都已经两年多了!他就算再受伤,此时也应该养好了吧?天天躲在屋子里,不去赚钱不说,就连造纸厂,他都不帮你管理?这样说的过去吗?”

“你身为一个女人,尚且知道赚钱养家,他呢?他都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就养了一批好吃懒做的人,还是用你的钱!你说说,你嫁个这样的男人,到底图意什么?就图意他长得好看?”

庄千落此时真的庆幸,已经把千城覆支走,否则这一番话说出来,就算是再淡定内敛的人,估计也要爆发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庄千落寒着脸,纠正道:“娘!做人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心底不痛快,就老是揪着别人的错误不放!更何况,你嘴里说的那些缺点,根本就不是正确的。”

“谁说千城覆没有为这个家做贡献?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做了太多太多!只是他这个人不愿意贪功,更不喜欢多言罢了!可是谁都有眼睛,别人不说,你可以去看!用的着别人说三道四,你就放在心里,越看他越不顺眼吗?”

庄千落的态度,彻底激怒庄母,她抬手一直庄千落,喊道:“我看他不顺眼?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找他的茬呗?好!我是看他不顺眼!不仅看他不顺眼!就连看你,都是不顺眼的!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没你这样一个不孝顺,不懂事,不知好歹的闺女!出去!”

庄千落碰了一鼻子灰,直接被庄母赶出了屋子,甚至就连她没穿鞋袜,庄母都给全然忘记了!

可见庄母到底生了多么大的气,更是有多不想见到庄千落。

庄千落心情也坏到了谷底,若是放在平时,她自然是要重新回去,和庄母解释清楚。

奈何她现在心底装的,是还在生死关头徘徊的霍访冬。

庄母就算再生气,也和生死扯不上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处理霍访冬的事儿吧!

想到霍访冬,庄千落就想到杜风良,这会儿也不觉得肚子饿了,干脆直接向自己房间走,想去穿上鞋袜找杜风良。

刚走出庄母的院子,庄千落就看到地上整齐摆放着一双鞋袜。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千城覆回去取的。

至于为何一声不吭放到这里人就走了,只怕是因为她和庄母大声的对话,都让耳力极佳的千城覆给听了去。

“呼~~~”庄千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真是觉得最近的自己背到了家。

否则为何几乎人人都有事儿?

莫不是,庄家最近冲到了什么邪祟?要不要去找个大师回来看看?

庄千落苦笑着摇摇头,赶紧扫了扫脚底板的灰土,穿上鞋袜之后直接去了杜风良的院子,哪里还记得那一闪而过,不着边际的念头?

刚刚迈步进了杜风良的院子,庄千落就吓得赶紧跑过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杜风良此时的姿势,和昨天她被千城覆拉走时一模一样。

这都过去十几个时辰了,杜风良依旧像个柱子一样,就那么杵在门口,似乎就连呼吸和眨眼都不会了,这不是要出人命吗?

“风良!风良!你到底怎么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求你跟姐姐进屋,咱们有事儿慢慢说啊!”庄千落拉着杜风良就往屋里拽,急的都哭了出来,期期艾艾的求着杜风良。

然而杜风良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站得太久的身体却是不太听使唤,被庄千落用力的拽了一下,直接就向后仰着倒了下去。

庄千落吓得赶紧去接,险险的护住他没有将头磕到地上,姐俩却都摔倒了。

听到重重的落地声,奶娘抱着佑祥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她们姐弟俩摔倒,而杜风良又是那副傻傻回不过神的模样,忍不住叹气,不敢惊到怀里的孩子,只好小声说道:

“夫人,大爷昨天晚上就一直站在那里,我劝了好几次都没劝动他。佑祥又被吓到,哭了一个晚上,我是真没时间,去找你报告啊!现在你来了,正好!赶紧劝劝他吧!佑祥才五天大,都没娘了!绝对不能没爹啊!”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一些,却是真理!

正好让无从开口的庄千落,想到了规劝杜风良的词儿。

“风良,我知道你担心访冬!可是访冬是霍老爷的亲生女儿,他不会伤害访冬的。如今你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若是访冬回来了,你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庄千落背顶着杜风良的身体,也看不到杜风良的表情,只能好言相劝着。

然而杜风良却置若罔闻,身体也不动,就那么僵硬的仿若就是一具尸体。

庄千落用力一叹,艰难的让两人都不摔倒,继续说道:“就算你不顾念自己的身体,也不怕访冬伤心。那佑祥呢?他才五天大,难道你也不管他了吗?”

“若是访冬回来,看你没有照顾好她,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生下的儿子。她会怎么看你?杜风良!你就是个懦夫!照顾不好妻子,难道连儿子都照顾不好吗?”

最后的那番话,庄千落是模仿霍访冬的语气说的。一声厉喝很突兀,吓得奶娘都抖了一抖!然后赶紧抱着孩子,转身就回屋去了!

如今庄家的人,似乎都处在疯癫的状态。

好在这句话,彻底的惊醒了杜风良。

他突然从地上跃起,直接就奔着奶娘的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懦夫!无论妻子还是儿子!我都会照顾好的。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杜风良有能力养活妻儿,更有能力保护他们!”

这样的刺激,也不知道对杜风良到底是好的,还是不好?

庄千落用力一叹,赶紧站起身就追杜风良而去。

奶娘的屋子里,杜风良紧紧的抱着才五天大的佑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悲悯的气氛就连奶娘都忍不住跟着拭泪。

庄千落咬了咬牙,强忍着泛滥的泪水,进屋坐到椅子上,盯着着爷俩也是挺犯愁的。

好端端的一个家,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就会落得这个下场?

杜风良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庄千落就坐在一旁看了多久。

突然,杜风良的泪水停止了,然后就傻傻的低下头,看着热乎乎湿润的胸口,惊讶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佑祥尿了!

不仅尿了他爹一身,更是尿湿了自己的小被,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清醒了小奶娃,嚎啕的大哭在屋内响起,代替了杜风良无声啜泣。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杜风良之前抱着佑祥哭,只是当他是个思念霍访冬的物件,如今看到儿子大哭,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来,佑祥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他的责任,是他的支撑,这会儿手忙脚乱的要把孩子放下,是准备给他换尿布的!

庄千落眼睛一亮,到了此刻才发现,杜风良似乎终于是清醒正常过来了。

忍不住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她也跟着站起来,却根本插不上手,和奶娘一起看着杜风良给佑祥换尿布。

一切结束,杜风良就抱着佑祥不停的哄着,满脸慈爱疼惜的表情,当真是正常了不少。

这也难怪!

父子天性!

就算杜风良的全世界都崩塌了!

只要还有这个责任和包袱在,他也会立刻雄起,重新挺直腰杆做人!

奶娘偷偷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凑到庄千落的旁边,小声说道:“夫人,大爷现在的样子,好了许多!不如,就将孩子给大爷亲自带吧!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锥心刺骨的疼痛!”

锥心刺骨,这四个字用的是极好的!

极其贴切的形容了,杜风良现在的感受。

庄千落紧紧的握起拳头,在心底咒骂了鹣鲽和同智又一百遍。

之后杜风良的情况,让庄千落放心了不少!

有佑祥在,杜风良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挺着吃了几口饭,然后抱着孩子乖乖进屋去睡觉,他这边似乎终于是正常了!

庄千落就又赶紧去千城覆的书房,推门进去的时候,自家男人正在写信。

庄千落吓得脚步一顿,站在门口都不敢走了,生怕看见什么自己不想看见的,紧紧盯着他严肃认真的眉眼,颤声问:“相公,你在写什么啊?……不会是……休书吧?”

她不要啊!

她不要和千城覆离婚!

就算是耍赖也好,就算不要脸也罢!

总之,她就是不要离开千城覆,绝对绝对不要!

千城覆闻言一愣,抬起头看着一脸惊恐的庄千落,不解的问:“你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写休书?”

庄母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他去给她送鞋袜的时候,不是都听到了吗?

他想和自己离婚,应该是正常的反应吧?

庄千落现在的头已经很大了,即便听到千城覆的解释,仍旧还是不太敢相信。

特意仔细仔细的看了他好几遍,确定他真的没有用愤怒和激动的眼神看自己,这才放松下自己。

连忙走了过去,问道:“那你在写什么啊?表情那么严肃?”

千城覆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提笔写,声音平静的回答:“咱家被人设计闹成这样,我总要有所回击才是。”

“啊?被人闹?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千落挠了挠额角,也没看懂上面断章取义的那几行字是什么。

不就是两个下人闲言碎语吗?

罪魁祸首也已经被她丢到山里喂狼,千城覆何来以上的说法呢?

千城覆用鼻子哼了哼,刷刷点点的继续写,薄薄的唇瓣儿动了动,回答出一个庄千落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从夏从灵开始,再到霍访冬,然后就是你娘。你不觉得,咱家最近发生的事儿,都太过古怪了吗?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事情还喜欢凑热闹?都要扎堆发生?”

“……”庄千落无语,实在是不明白,这三件事的共同点到底在哪里。

就算霍访冬和庄母的事儿,都是由下人引起的。

可是鹣鲽和同智这会儿已经死了,千城覆就算再写信,也不能发到地狱,去让阎罗王收拾他们啊!

若说是怀疑,家里还有其他的小人,可是仔细想一想,根本没有可疑的好不好?

庄千落的心已经乱了,毫无理智可言,就更谈不上解决的办法,和聪明的看透!

千城覆自然知道她会这样,毕竟无论是杜风良还是庄母,都是她最为重要的亲人。

将最后一笔落定,他将这一叠纸都推到庄千落的面前,柔声对她说道:“等你心情平复一些,你再打开看。然后按照上面的做!”

呃!

为什么明明可以用说的,他却要费力写下来?

迎着庄千落疑惑的眼睛,千城覆附到她耳畔,轻声对她说道:“既然娘想赶我走,那我就先离开一段。否则这幕后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揪出来!”

暗度陈仓?

庄千落犹豫一下,点点头:“嗯,这样也好!否则鸡犬不宁的,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没说的是,如果千城覆不走,庄母那边是不会听她说的。

其实,即便庄千落不说,已经听到她们母女对话的千城覆,自然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生出这样一计!

两个人都不开口,只是不想对方难看,以后心里有疙瘩罢了!

“所以该演的戏,你明白了吗?”稍稍等了一会儿,千城覆小声问她。

庄千落颔首,有些贪恋的多看了自家男人几眼。

傍晚的时候,庄千落和千城覆端着饭菜,又去庄母的院子。

因为听说,庄母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只怕是真的气坏了!

“我不吃!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走!”庄母却是连房门都不开,就是一个劲儿的喊着相同的话。

庄千落在门口急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端着托盘来回的转悠。

千城覆依旧一袭清冷的站在门口,不言不语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反常。

无论庄千落怎么给庄母道歉,庄母都是死活不肯开门,或许是越说心底越气,庄千落突然把枪口对准千城覆,高声喊道:

“你就杵在哪里干什么?娘生气,你不会去哄哄吗?再不行,你也可以把门撞开啊!娘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本来就有胃病,再怎么饿下去怎么得了?敢情这不是你亲娘,你无所谓对不对?”

无辜被卷进去的千城覆,那是足足愣了三秒,每一秒钟过去,他的脸色就难看上一分。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庄千落那边就气焰十足的继续吼道:“你那么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还是之前我娘说错了?你就是做的不对,做的不好!才会让我娘生气的。”

“如今她连饭都不肯吃了,你也不着急?你怎么不想想,就是因为你,她才会变成这样的?家里已经有访冬那件闹心事了,你就不能为其他人想一想?访冬的事儿,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连哄哄我娘都不行?你瞪什么瞪?赶紧给我娘赔礼道歉!”

千城覆咬了咬牙,直接一声大吼:“庄千落,你不要太过分!”

庄千落却是一点都不害怕,直接掐腰回喊道:“我怎么就过分了?是我说的不对?还是我娘说错你了?千城覆,就是你没用!若是你能出去赚钱,我娘也不会生气!若是你平日里去厂子帮帮,我也不会那么忙。忙到连自己娘都没时间照顾!”

千城覆的脸色,那是犹如红绿灯闪过,就是没有一点好的颜色。

居高临下的瞪着庄千落,使劲儿咬了好几次牙,最后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对她喊道:

“好好好!你们娘俩说的对!我就不应该娶了你这个强势的女人,更加不应该留在这里守护着你们!你们都觉得我没钱是吗?好!我现在就走!我不留在这里吃软饭,惹得你们碍眼!”

说完就大步流星怒气冲冲的往外走,那绝然的气势,根本丝毫留恋和迟疑都没有。

明明知道这是在演戏,庄千落还是不争气的哭出声来,望着千城覆离开的背影,她总是有一种错觉。

这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真实实,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头的分离。

可是该说的词儿,她还是要强行忍住泪水,大声的喊出来:“走就走!千城覆,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我以后,就和我娘过了!这世上,没有谁是比我娘更重要的!哼!你以为你是谁啊?有种你就永远都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再踏进我庄家的范围之内!”

这番不留情愿的狠话,说得庄千落自己心里都疼了起来。

真不知道,千城覆自己写这番词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真的能平静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可是为什么,不好的感觉,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