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以牙还牙

“将他们送走了,我也就没后顾之忧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便是以牙还牙,以齿还齿!”突然,庄千落阴险一笑,成功让低气压中的杜风良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大姐,你想到办法了?”杜风良一边搓着手臂自行取暖,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她。

“没什么!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准备着给奚术尘送份大礼!我现在就去做,等到了夜里,你偷偷给送到金竹镇的蜜煌成衣铺门前挂好!”庄千落回答的愉快,丝毫都听不出是在报复敌人。

杜风良诧异的眨巴眨巴眼睛,弱弱的小声嘀咕:“都闹成这样了,岂是一件衣服就能摆平的?大姐,你现在才想起送礼和好,是不是太晚了?”

听到这里,庄千落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杜风良一个爆栗,哼道:“我这辈子都和奚术尘势不两立!怎么可能给他送礼?”

杜风良揉着被打疼的额角,这才反映过来:“你是说,你也想要栽赃吗?可是大姐,要栽赃的话,你为什么不让影卫去?他们会武功,不是很方便吗?”

“废话!你姐夫不许我过问男人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去帮我送东西?就算送走霁景和月美,我也是打着游学的名义。”庄千落郁闷的撅唇哼了哼,这种只能坐在家里等消息的事儿,真的不适合她这个急脾气的人。

所以,她决定送给奚术尘一份礼物。

即便不能作为打倒他的证据,能给他添点乱,那也是极好的!

所以,几乎是连夜,庄千落就做了一条裤子,杜风良就抹黑送走了。

这一夜,千城覆并没有从大牢里偷偷回来。

第二天早晨,金竹镇就传来开堂继续审理的消息。

庄千落赶忙收拾收拾,一个人骑着马就向金竹镇跑去。

等她到了金竹镇的时候,特意路过蜜煌成衣铺的门前,原本应该早就开业的成衣铺,此时关闭着门板,门口还有许多人指指点点。

看来,她的计划有效啊!

哈哈哈!

心情多少愉悦了一些,庄千落也不敢再继续耽搁下去,赶紧朝府衙公堂走去。

刚到府衙这边,就看到宋大人已经在开堂问案。

只是此案件并非千城覆的事儿,而是关系到蜜煌成衣铺!

庄千落抱着胳膊,悠闲的站在观众中,听着公堂上蜜煌成衣铺的掌柜的,声声泣诉此悬挂在他们门口的裤子,并非出自他们的手。

可惜啊!

蜜煌成衣铺所做的款式,和晗海国之前做的都不一样,反倒像极了堂上那件,原本出自庄千落手的裤子。

掌柜的是怎么解释都不行,最后居然逼得宋大人要用大刑问案了!

问他为什么抓着蜜煌成衣铺的掌柜不放?

还不是因为路大人在此,宋大人就是想徇私也不可能吗?

一通大刑下来,掌柜的还是不肯承认,这套明显带着柔然国特色的裤子是出自他手。

宋大人还要打,掌柜的实在经不住,只能把他幕后的老板招了出来。

想着,或许以奚术尘的财力和关系,可以挺过这一关。

可惜啊!

他到底还是想错了!

“居然是奚术尘?这……路大人您看,这案件……”宋大人闻言蹙眉想了半天,还是很纠结的想不明白,最后只好转头问旁听的路大人。

路大人一直紧锁眉头,看着下面的那条地域特征明显的裤子,闻言深深点了一个头,回答:“可以两案合并,一同审理!”

宋大人偷偷为奚术尘擦了一把汗,吩咐衙役带两名犯人的同时,也从主审席上走下来,将审问权还给路大人。

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庄千落的心里自然是美的不得了!

片刻的工夫,衙役就带着千城覆和奚术尘上来了。

结果路大人和他们俩还没说一句话,衙役们还没等喊威武,庄千落所站的人群后面,就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喝:“放了师弟!”

我去!

别问喊的人是谁,只是听到这四个字,庄千落就知道是谁来了!

可是怎么会呢?

无名不是被奚术尘的人救走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这个无名真的胆大到,还敢劫公堂不成?

果然她还是小看了无名的胆子,因为就随着这一声厉喝,无名那一身比僵尸还丑的衣服,只是眨眼的工夫就从众人头顶飞过,来到奚术尘的面前,一脚就将押着奚术尘的官兵揣倒。

“大、大、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公堂上伤衙役?”路大人是个文官,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武林高手,这会儿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好在,他还算能说出话,没被吓死!

无名凶恶的瞪了路大人一眼,又瞅了瞅立时围住路大人保护的衙役们,不屑的冷哼一声,连回一句话都懒得。

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关注着千城覆的庄千落,明显在自家高冷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庄千落垂下长睫想了想,似乎终于明白,自家男人昨天晚上没回家,是干什么去了!

原来,他竟然是出去找无名,把奚术尘被关押的消息传达给无名。

以无名对奚术尘的感情,他肯定是坐不住了,这才会连公堂都闯,绝对不让奚术尘吃一点亏!

可惜啊!

这里是晗海国,非他柔然国。

奚术尘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更不是什么皇子龙孙。

连公堂都敢闯的下场,严重说是砍头,最轻也是被全国通缉,这完全是稳赢不输的卖卖,千城覆这一招果然厉害!

无名护着奚术尘,奚术尘雌雄莫辨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感动,反倒是怒气满满,衬得他本就光溜溜的头更亮。

“谁让你出来的?”奚术尘气得想跺脚,可是一句话喊出去后,他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大喘。

吓得无名什么都顾不了,赶紧又是拍背,又从随身携带的小葫芦里掏出药,放到他嘴里之后,看着他渐好的脸色,才弱弱的回了一句:“你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多注意一点?何苦要留在大牢里受罪呢?”

任谁都听得出来,无名小小声的话里,到底蕴含了多少关心和担忧。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不感动到痛哭流涕,最起码也会心软算了吧?

可惜啊!

奚术尘是奚术尘,他不是一般人。

“啪!”奚术尘喘过这口气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甩了无名一巴掌。

“滚!给我滚到天边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赶紧滚啊!”奚术尘冰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声厉吼宛若划破长空的烟火,瞬间引爆了在场呆愣之人的心神。

“无名,你还不逃啊?”千城覆在一旁,突然凉凉的说了一句,就算是把无名的身份曝光了!

“你就是无名?来人呐!给本官把他拿下!”正愁找不到这个人的路大人,这会儿岂会轻易放过到手的犯人?

衙役们闻言,立刻举着武器,将奚术尘和无名团团围住,一副严阵以待必须将他拿下的表情。

“虾兵蟹将罢了!还真的以为,能拿得住我?师弟,我带你走!”无名比僵尸还丑的脸上,露出明显不屑的笑意,然后一把拉住刚才还打他的,奚术尘的手,作势就要往外冲!

之前和无名的接触,庄千落觉得无名还是挺聪明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扣押她两天,差一点还让她死在他的手里。

可是现在看来,无名不仅没脑子,而且还蠢到一定程度。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一种最高境界,遇到心爱的人的事,必定会方寸大乱。太过在乎的结果,就是保护过度,也会给敌人机会吧!

所有的衙役将他们俩围着,听到路大人吩咐的其他官兵,也已经将整个公堂都给围好,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明显是不拿下他们誓不罢休。

围观的群众,这时候也被清理出公堂。

庄千落看到千城覆的最后一眼,就是他悠闲的站在公堂上,双臂环胸像看戏一样的望着无名和奚术尘。

今天的戏码还没开局,千城覆就已经漂亮的赢了第一仗,他家男人的腹黑和厉害,她可算是再度的领教了!

因为公堂被官兵围住,庄千落就算再着急,也只能等在门口。

无名并没有真的带奚术尘闯出来,或许就是因为奚术尘的反对,才使无名消停下来了吧!

路大人也没让庄千落在外面着急的等太久,大概不到一刻钟后,就有衙役走出来,在人群里大喊:“庄千落!哪个是庄千落?路大人喊你进去。”

庄千落赶紧举手挥了挥,然后从人群里挤过去,赶紧跟着衙役又走进公堂。

公堂里,三个犯人站着,上面坐着的路大人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的态度,也不知道到底屋里人都说过什么。

总之,看过无数电视剧的庄千落,当真还没见过哪个主审官和犯人,气氛居然如此的奇妙。

庄千落轻声吞了吞口水,然后跪地行礼。

路大人寒着脸,问:“庄千落,本官问话,你需如实作答。你可认识,堂下站着的无名?”

找她进来居然是和无名有关系?

这倒是让庄千落纳闷!

可她还是重重的点点头,连头都没回,就回答:“那个长得最丑的人,就是无名。当初我去风浴城想调查方便面之事时,就是他将我抓住,并且杀了我六名影卫,重伤一名影卫。之后又一路胁迫着我,若不是后来二弟杜光辰和我相公千城覆及时出现,只怕我也早就死在这个……柔然国奸细手里。”

事到如今,庄千落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为无名隐瞒的了。

曾经的心软,已经一次又一次让她和家人身临险境。

所以这一次,庄千落想要实话实说,还千城覆一个清白,也还家人一个平安。

路大人只是问她是否认识无名,却没想到庄千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沉吟了一下,路大人又问:“你说他是柔然国奸细,可有什么证据?”

庄千落想了想,点头道:“柔然国那种马背上彪悍的民族,男孩儿在出生的时候,应该都有图腾纹身的。如果路大人不相信民女的话,大可以让无名宽衣下来,一看便是!”

“宽衣!”路大人丝毫都没犹豫,挥挥手示意衙役过去执行命令。

无名一听却是暴跳如雷,吼道:“庄千落,一个女人,动不动就要给男人宽衣,你还要不要脸了啊?什么柔然国纹身图腾?说得好像你见过一般?我根本没有什么纹身,也不会给你们看。”

被人当众扒下衣服,这是多丢脸的事儿啊?还是在奚术尘的面前?

所以,无名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谁要敢扒他衣服,他不介意和谁拼命。

庄千落的嘴角勾了勾,看着再度将衙役打趴在地的无名,然后得意的对千城覆挑挑眉。

跟一个腹黑男人在一起久了,这种招数她也会玩了,哈哈哈!

奚术尘藏在宽大衣袖里的双手,就因为庄千落和千城覆的眉目传情而紧握,就连身边无名和衙役们又打起来,他都没有感觉到。

直到无名将一个衙役打飞,之后砰的一下落在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后,奚术尘的回过神。

“师兄!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已经不是山野村夫,所有的事儿都要配合衙门的调查,否则没罪也变成有罪了!”奚术尘抬抬手根本没有用力,无名害怕伤到他,就立刻收了内力,一脸憋屈的望着他。

奚术尘却还是冷着脸,仿佛没看到无名丑陋脸上到底是个什么颜色,其实就无名那张堪比僵尸一般的脸,就算用火烤估计也难改颜色,奚术尘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脱!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他们要怎么栽赃,咱们没有就是没有!”奚术尘说得极其轻巧,就好像他在庄千落的婚礼上,可以将留了一辈子的长发,全数剃光一样。

在奚术尘的眼里,这个世界只有值得做,和不值得做两种选择。

其他的什么都所谓!

亦如他对自己,亦如他对庄千落,而无名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无名咬了咬牙,磨磨蹭蹭的伸手就要解纽盼。

路大人却是根本不想再听他们解释,直接对衙役吩咐:“给本官拿下这个一再藐视公堂的人!”

什么检验不检验?

路大人现在只想把无名抓起来,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也不迟!

无名去抓纽盼的手一顿,立时就要再和衙役们继续打。

除了之前抓住他的千城覆,放眼整个晗海国,他是谁都不怕的!

一群人又怎么样?

废物叠加再多,也都是一群废物!

“不许动!”奚术尘一声厉喝,比什么都好使。

无名咬着下唇,真的就没动,让衙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自己。

“上枷锁!”路大人是真的怕了无名,干脆直接给了他一个枷锁带着消停。

无名气得要杀人,奚术尘却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戴上!”

无名火气在眸子里升了升,却还是没有违背奚术尘的命令,眼睁睁看着衙役给自己,又是戴上枷,又是给腿部上了锁链。

奚术尘扫了无名一眼,雌雄莫辨的俊颜上,还含着醉人的浅笑,娇滴滴的对路大人说道:“大人,障碍现在都已经清完了,还请您继续秉公开堂吧!”

路大人瞥了他一眼,却被电了个酥麻,赶紧收回视线摇摇头,在心里默默念着,这是个男人!这是个男人!

三秒钟后,才算稳定好心神,却不敢再看奚术尘一眼,问道:“庄千落,你可还坚持,无名身上有柔然国图腾纹身一事?若敢在公堂上撒谎,你可知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庄千落有些无语,是真的忘记了,原来在公堂上不可以信口开河。

看来她的腹黑能力,还是不如自家男人的十分之一啊!

最起码,人家料事如神,而自己却是挖个坑给自己跳。

还是一个带陷阱的坑!

“路大人,无名身上确有纹身!”千城覆见庄千落不说话,突然就替她回答道。

千城覆的话,让庄千落愣了,却让无名和奚术尘笑了。

有纹身?

若真有纹身,奚术尘怎会不害怕呢?

而他们的表情,千城覆看了个清清楚楚,却还是不慌不忙的回答:“身为一个合格的奸细,身上哪里可能有那么明显的特征?这不是自己找暴露吗?所以,无名身上确实有纹身,只是为了附和奸细的身份,已经给挖掉罢了。不信的话,就让无名脱下衣服,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伤疤?”

如果可以的话,庄千落真的想为自家男人的机智鼓掌。

我去!

千城覆也太聪明了吧?

就无名那冲动脾气,和一身武艺,打架斗殴受伤,肯定和家常便饭一样普通。

怎么可能没有伤疤?

而无名又要怎样证明,此伤疤非彼伤疤呢?

哈哈哈哈!

奚术尘狠狠的瞪了千城覆一眼,反驳道:“你明知道我师兄出身乡野,莽撞惯了必然会时常受伤。现在又想拿再正常不过的伤疤说事?千城覆,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污蔑好人!”

千城覆挑了挑眉,轻轻颔首道:“那也就是说,你承认无名的身上有伤疤喽?只是现在谁也证明不了,这伤疤到底是自己留下的,还是受伤留下的!”

路大人被他们吵得头疼,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好了!既然谁都证明不了,那就别说了。师爷,取其他物证!不对!先看地上那件裤子!奚术尘,刚才蜜煌成衣铺掌柜供诉,你乃是蜜煌成衣铺幕后老板。那么你现在来解释一下,这件裤子到底是何来历?”

他们当真是被路大人吵糊涂了,这会儿居然自己公然反悔刚出口的话。

自打进来开始,无名就出现在闹,奚术尘并没有机会,仔细看看堂下都有什么。

如今经过路大人的提醒,这才看到躲在角落里,浑身是血的掌柜,以及那件呈堂证物。

纤细的眉头微微皱起,奚术尘很认真的摇摇头:“蜜煌成衣铺是我的,这倒是没错!可是这件裤子,我不认识!我既没穿过,也没做过。不知道路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奚术尘是准备一推六二五,直接装糊涂!

其实他怎会不认识,柔然国极具特色的宽腿长裤呢?

他比谁都想知道,这条裤子是从何而来。

无名也在晗海国潜伏许多年,比他晚来没有多久。

所以无名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儿!

蜜煌成衣铺,是因为奚术尘听说庄千落想开成衣店,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成立的,为了有自己的特色,他选择近似柔然国衣服款型。

可是近似不代表会一模一样的抄袭,所以这件裤子的来历,他比谁都好奇。

当然,奚术尘就算做梦都想不到,这件裤子会是庄千落亲手做的。

思来想去的结果,那必然是千城覆这个死敌,去过一趟风浴城带回来,专门陷害他的。

所以,不等路大人继续问,他便接着说道:“眼路大人如此震怒,还为了一条裤子打了我家掌柜的,想来这条裤子一定和本案,和柔然国有什么关系吧?既然如此,那大人为何不问问,刚刚从风浴城归来的千城覆呢?或许,他比我更清楚,这条裤子的来历吧!”

那个浑身是血的掌柜,听到这句话立刻重重点头,撑着快要碎掉的身体,附言道:

“可不是嘛!路大人,草民真的是被冤枉的!这条裤子并非挂想小店之内,是悬在小店门口的。草民才刚刚开门,就看到许多人围着小店,随后草民就被衙役大哥们抓了起来。从始至终,草民都是被冤枉的!”

庄千落闻言撅了撅红唇,淡淡的问道:“真的是被冤枉的吗?可是我怎么记得,自打年初开始,蜜煌成衣铺傲人的业绩,和限量款的衣服,都与这条奇怪的裤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一句话,让掌柜的便再无言语,很明显对方是知道那些款式的底细的,只是赌着庄千落他们不知道罢了!

奚术尘转了转冰蓝色的眼睛,面上丝毫都看不出心虚的道:“这世上的外衫上衣,或许有许多种。一条裤子罢了,就是两个腿一个腰,哪里还有什么特殊的?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样子,庄姑娘觉得,你这样做,能证明什么?”

庄千落浅浅一笑,淡定的回答:“不比一比,怎知能证明什么?”

那副笃定的样子,看的奚术尘心头一紧。

路大人挥挥手,示意人下去蜜煌成衣铺取东西。

“去取其他物证!”这一次,终于是说对了。

师爷跑下去,之后又颠颠的跑上来,将一个新的托盘放到路大人的面前。

“庄千落,本官问你,容边驿驿丞杜光辰,可是你二弟?”路大人看了一眼物证,突然抬头问庄千落。

庄千落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正是。”

“好!师爷,将这份认罪书,拿给她看!”路大人的说完,就让师爷把证物端下去。

但是即便路大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庄千落仍旧觉得仿佛是在听外星人讲话。

什么叫做杜光辰的认罪书?

他们才回到金竹镇三天,才和杜光辰分开二十天。

杜光辰犯了什么错误?还需要写认罪书?

而且,居然是这么快,就从千里之外的风浴城给送了过来?

就算是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最少也需要七八天以上。

庄千落和千城覆此刻的脸色都变了,低头看着托盘上,那张印着血手印的认罪书,好像亲眼看到,杜光辰是被打成什么样,才会委屈的在这份认罪书上画押。

杜光辰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宁流血不流泪的性格,能让他在这莫须有的通敌卖国认罪书上按上血手印……

只按了血手印没签字,证明他当时很可能是昏迷的。

否则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签下这种,等同于把全家人都连累的东西。

再想想来回的路程。

看来,是她和千城覆刚走,杜光辰就惨遭毒手。

这样才赶得及,作为呈堂证物送回来。

难怪庄千落和千城覆回来的一路上,明明已经得到消息的奚术尘,却没有着急将无名救下来。

原来,他早就打算拿杜家兄妹要挟庄千落,逼迫她为了亲情而放弃千城覆。

庄千落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不许哭,阴森的目光抬头望向奚术尘,果然看到他正抿着唇角,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

奚术尘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一种神色,那就是向我求饶,我就放了杜光辰,放了所有杜家的人。

放了所有杜家的人?

庄千落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也就是说,奚术尘还有其他的招数,想要拿杜家人威胁自己吗?

路大人只想把案子弄清楚,哪里可能等庄千落和奚术尘对视出个结果?

这会儿拿起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庄千落,你可认得全这封认罪书上的字?”

一个村姑女子,就算之前有证据表明,庄千落是识字会写字的,也不代表她能认全认罪书上所有的字。

所以,路大人还是非常‘体贴’的问她,是不是看明白了。

庄千落收回自己的视线,平静的仿佛刚才的慌乱和担忧都是梦境,低声回答:“看清楚了!可是我不相信,这是我二弟杜光辰的手印。也不承认,这份认罪书上写的一切罪名。”

“因为之前田胖子曾经说过,当日去检查方便面,亲眼看到是简川带人下手。当时我二弟并不在场,何来串通之说?更何况,我们之前就已经提交过,装着药物的瓶子为证据。所以说我们里通卖国,在方便面里下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民女没做过,无罪可招!”

路大人没有大刑逼着其他人招供,那是因为他忌惮千城覆手里的令牌,奚术尘的身份,和无名的武功。

可是这不代表他心软,否则也不会把蜜煌成衣铺掌柜,打成血肉模糊的样子。

这会儿看到庄千落依旧硬气句句反驳,忍不住眉心一皱,就打算在她身上找出口。

所以,路大人抬手在签筒里拿出一个签子,一边丢一边喊道:“来人呐!大刑伺候!打到她招为止!”

签子落地,那就是必打无疑!

千城覆闻言飞身就要去接签子,可是他的轻功到底还是不如奚术尘,修长的手指慢了一步,居然让奚术尘给抢了去。

奚术尘连看都没看站在旁边的千城覆一眼,而是拿着签子对路大人浅笑盈盈,娇滴滴的道:“大人,庄姑娘是个女子,这大刑上了身,还可能活命得了吗?就算大人秉公刚正,也不能随便草菅人命啊!不如,换个惩罚的方式,怎么样啊?”

到了这个时候,奚术尘想要的,依旧还是庄千落。

可是对于奚术尘的做法,庄千落却是反感到了极点。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要打就打!可是就算打死我,不是我做的事儿,我也不会承认!你也别想要挟我!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千城覆在一起。你,永远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到最后,庄千落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

她真的受够了奚术尘的假惺惺,更是受够了奚术尘的算计。

从前是她瞎了眼,才会一直拿他当朋友。

可是当她看到杜光辰的血书,那份彻骨的恨意就涌了上来。

现在的她,恨不得那把刀亲手杀了奚术尘,好给杜光辰报仇!

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这种事,奚术尘已经在庄千落那里经历多了,似乎也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

可是这话听到无名的耳朵里,就是比打他一顿都让他难受。

奚术尘可是他呵护在手心里嘴里的人,现在被人当众这样侮辱,他是什么说也不能安静的当个丑男子了!

现在的他,是真的要直接杀了庄千落。

可惜啊!有千城覆在,无名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两个高手瞬间战在一起,又将公堂搞乱!

路大人头疼的扶着额角,靠在椅背上休息,在心里直骂娘!

到底这里谁说的算?

谁才是那个代表至高皇威的钦差大人?

为什么就是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两个三个有依仗的是这样,区区一个村姑也是这样!

他这个钦差大人当的,当真是窝囊极了!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接到路大人的命令,可是也不能由着他们俩在公堂上打啊!

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他们根本不是打斗二人其中一人的对手,便只好集体围上去,希望能拉开他们俩。

场面各种混乱,奚术尘也就是因为这种混乱,才能来到庄千落面前。

因为庄千落是跪着的,所以奚术尘就蹲在庄千落的面前,用极低到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

“路大人是钦差,我收买不了。可是风浴城那边……千落,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若是你肯,我保证还你一个活生生的杜光辰,以及……杜家的所有人!”

奚术尘,真的可以再卑鄙一点!

庄千落慢慢抬起头,带着仇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奚术尘,语调却出奇的平静,问道:“奚术尘,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什么,却要拿我在乎的人的生死来要挟我。你这样做,真的是希望我改变心意爱你吗?”

“否则呢?我让过,等过,努力感动过。可是结果呢?你一样嫁给了千城覆,夫妻恩爱到现在,不是吗?可是,我在你的心里算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一个笑话吗?”说到伤心之处,奚术尘冰蓝色的眼眸里冷冰冰空洞成一片。

他不会哭!

胜券在握,他为何要哭?

他不仅早就布局,一定会让千城覆锒铛入狱,更是有着庄千落不得不屈服的把柄。

所以,他不哭,他不难过,他在等着,看庄千落如何回到他身边,做他的人!

庄千落淡淡的摇摇头,望着这种执念太深,已经无可救药的人,淡漠的回答:

“即便得到了我,难道你就不是一个笑话了吗?我已经假作人妇,即便跟了你,也是个让人瞧不起的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呢?你堂堂悉记老板,全国排名第二的有钱人,就要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是个孬种绿毛龟吗?”

“我不……”奚术尘摇头就要解释。

庄千落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可是我怕!我庄千落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可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不怕别人说,却从来不委屈自己。所以,你死了那条心吧!”

“你得不到我,也得不到我脑子里所有的点子。就算你杀了杜光辰,杀了杜风良,杀了我娘。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你!永远什么都得不到!”

庄千落的话很轻,可是却宛若一把刀子,直接捅在了奚术尘的胸口,使得他双腿一软,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庄千落平静的望着奚术尘,嘴角突然裂出一抹冷笑,继续道:“人,财,皆是两空!奚术尘,你这种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感情,更不配别人拿真情去对待你!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在见你之时,就拿把刀杀了你。我,恨你!一直到,骨子里!”

“不!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千落,你,你听我解释。我……”奚术尘有些慌了!

他做了那么多事,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他。

那就是得到庄千落,永远和他在一起。

刚才庄千落说的没错,她是他的执念。

可是执念又怎么样?

这份执念早就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理念,甚至比……那个越来越遥远的皇位之争,更让他欲罢不能。

从前,一直是千城覆挡在奚术尘的面前,所以奚术尘一直都以为,只要他能打倒千城覆,庄千落就会是他的。

可是如今,眼看着他就要做到了,可是为什么,庄千落居然会对他说这番话?

她为什么要恨他?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庄千落,就连路大人要打她,他都拼着全力去保护她。

可她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

为何要恨他?

恨到要杀了他,恨到要以死相逼的地步?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砰!”突然一声巨响,是无名被打败,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无名本来就打不过千城覆,更何况身上还带着枷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名已经将木质的枷锁断开,奈脚腕上还有锁链,那声巨响也正是因为锁链砸在地上,才会发出来的。

这一次,千城覆是真的下了狠手,无名落地时就重伤吐血,随即被衙役们押解住了,重新锁上更粗的铁链。

刚刚结束战斗的千城覆,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

一把上前将庄千落拉起来,然后护在怀里,一双清冷结冰的眸子,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死死的盯着奚术尘,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庄千落被千城覆拉起来,本是想回身看看他是否被无名伤到了。

可是这一抬头不要紧,吓得庄千落差点没腿软的坐在地上。

“相、相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的、你的眼睛怎么了?”庄千落惊恐的指着千城覆,结巴的舌头都不好使了。

她和千城覆相识一年多了,朝夕相对的日子最少有几百天。

可是为何,她从来都不知道,千城覆的眼睛居然有病呢?

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血红,甚至其内还不停的流淌窜过道道金线?

千城覆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已经被狂怒吞并心智的千城覆,根本没有理会庄千落的问题。

长长的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低头望着慢慢站起来的奚术尘,冷森森的口气仿若来自地狱一般,问道:“还有什么招数?一并使出来吧!”

奚术尘站起身后,抬头对上异常的千城覆,仍旧是娇滴滴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怪异,带着明显的杀意:

“本来我就没想过,要亲手杀了你的。如今,我也依然不想。只不过,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千落闻言猛地转过头,盯着突然不正常的两个人,纠结烦躁的也想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