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破锅配个破锅盖

“喜欢不喜欢,另当别论。我只想问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关于他的秘密!”忍着恶心的感觉,庄千落蹙眉认真的反问。

无名抬起枯槁的手,摸了摸自己如梯田一般的老脸,琢磨一下之后,回答:“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死,想拖延时间罢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怪你。反正,无论你想什么办法,你今天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既然必死无疑,那我大可随了你临死前的心愿。”

“不过呢!讲秘密这种事,一定要足够神秘有吸引力才行。所以,规则是我先说,如果你的秘密还没我知道的有趣,那你就别耽误我的时间了!早早上路去吧!”

无名看庄千落的眼神,那绝对就是看死人一般的。

所以,无论庄千落想玩什么花样,他都可以奉陪一下。

听了无名的要求,庄千落抿了抿唇角,捂着像裂开一样疼痛的胸口,轻轻颔首一下。

谁先说又怎么样?

反正她根本不知道奚术尘的秘密,倒不如让这个僵尸先说,或许她还能借机忽悠点什么。

无名见她同意,脸上立刻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乐颠颠的坐到她的对面,居然用那一双怎么看怎么恐怖的眼睛,泛着点点爱、慕的星光望着自己的手指,温和的笑道:“我喜欢师弟。”

“嗯。”庄千落等了半天,不见无名继续说话,便随便应了一声。

没想到无名之后便没有话了,而是抬起头对庄千落一脸认真的说:“该你了!”

啊?

这样就完了?

这就是无名所说的秘密?

可是就算庄千落才认识无名不到十分钟,这个他嘴里所谓的秘密,也早已经被她看透了。

这哪里算是什么秘密?

说是公开到无人愿意知道的垃圾信息,应该也不为过吧?

庄千落捂着胸口错愕的看着无名,嘴巴动了几次,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也或许就是庄千落这幅无语的样子,激怒了无名。

他一改突然的温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凶狠异常的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感觉我配不上师弟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就算师弟喜欢你,你就可以用这种眼神鄙视我吗?庄千落,我告诉你,我要是想杀你,眨眼的工夫你就没命了!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无名的怒火,庄千落看得再清楚不过。

只怕她一个不小心应对,那肯定就是立刻去见阎王的下场了。

庄千落暗暗攥起拳头,努力让力气凝聚,这才能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太小,太微弱罢了!

“你误会了!从始到终,我都没有鄙视过你,更没有瞧不起你过。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嫁人了!而且,我很爱我的丈夫,也从来没有一刻喜欢过奚术尘的。所以,我怎会鄙视你?怎会瞧不起你呢?”

“相反的,我倒是很羡慕你追求爱情的勇气。爱情,不一定非要异性相吸,也不是年龄美丑能够决定的。你对奚术尘的爱,让我觉得……呃!觉得很感动。如果我还能活着,未来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帮助你,撮合你和奚术尘的好事的!”

这么恶心委屈的话,都让庄千落说出来了,应该算是很感人了吧?

奈何,无名就是不感动,只是微微收敛了怒气罢了!

“哼!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总是喜欢用花言巧语骗取男人的感情。你以为,人人都会为你那副虚伪的嘴脸动容吗?庄千落,你少忽悠我!我的秘密已经说了,你赶紧把你的秘密说出来。然后,我好送你上路!”

还说什么如果不是奚术尘喜欢庄千落,他就会收庄千落做自己的女人。

这一切的借口,都改变不了无名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所以,他对庄千落没个好态度,甚至相反态度恶劣,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在他的心里,庄千落俨然算是情敌。

如果不是看在生命被人威胁,庄千落哪里可能总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可是到了这会儿,她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活命,她只能和喜怒无常的无名在这里耗着。

她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看着她和无名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仍旧没有影卫进来救她的现实,她也知道除了自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总之,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要继续忽悠着无名,等待逃跑的机会。

暗暗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庄千落捂着胸口弱弱的望着无名,轻声回答:“我说就是了。不过故事有些长,你坐下来听吧!”

“啰嗦!”嘴上骂着庄千落,无名却还是听话的坐回她的对面。

“除了我和奚术尘以外,其他人应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吧?”没想到,庄千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反问无名。

无名瞥了她一眼,哼道:“谁稀罕知道?”

庄千落抿了抿唇角,实在挤不出笑容,只好继续道:“如果你知道此事和你有关系,那你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和我有关系?”无名愣了愣,很是诧异。

“当然啊!去年夏天,我去仙客酒家推销油炸水蜻蜓,因为金竹镇一直都没有这种东西,掌柜的不敢做主,这才带我去见了奚术尘。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美的就像从月宫下来的仙子,而他手里正在抚摸着的东西,就是他的翠玉绿笛。”

如果不是看到了无名的红萧,庄千落也不会想到这么忽悠人的说法。不过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能救了她的小命,就算让她学龙叫都无所谓。

果然,在无名听到奚术尘的绿笛时,精明的眼睛瞬间有那么一时的失神,并没有接话似乎在想什么。

庄千落一见他失神,就知道延时有门,赶紧继续忽悠道:“当时的我和现在的你,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其实任谁看到那样一个美的雌雄莫辨的人,都会心生爱怜。好在,我家里有个更出色的男人,所以我才没有被他迷去三魂七窍。”

“第一次见面,奚术尘给我的印象,就是心底曾有一个深深在乎的人。当时他的表情,抚摸绿笛时轻柔的动作,真的是太呵护,太珍惜,太思念了!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是真的在想,和绿笛有关系的人!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他在想谁罢了!”

“有了理智,我自然也就可以分析出来。那副美好如画卷的景色之内,到底藏着怎样淡淡的哀伤。因为第一次见面,所以我并不知道奚术尘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了他异色的瞳仁,很本能的问他,是不是有病……”

不在是不是说到了无名的心坎里,原本还一直沉默的无名,突然打断他的话道:“自然是有病啊!别说师弟,就连我,都有病。只不过,人要是想得到,那就必须付出。都不过是命!我变成这样是命,他的瞳色变成冰蓝色也是命!可是为了大业,牺牲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无名情到深处的一段话,当真惊得庄千落暗暗一凛。

大业?

凭着奚术尘奸细的身份,那么无名口中他们的大业,必定是吞并晗海国啊!

心里虽然吃惊,庄千落却不敢打扰无名的平静,轻声无比温柔仿若心语一般的继续轻声道:

“你说这话实在是太对了!其实人生在世,就算潇洒尊容如皇帝老儿,也都是在付出和妥协之中过活的。做人难!做男人难!做个有责任,有事业心的男人,更难啊!”

这番话,差点没把凶狠毒辣的无名给感动哭了。

也不知道是庄千落说得太好了,还是因为想到了深爱的奚术尘,无名撇着嘴角动了动,语调都带了哽咽之色,回答:

“唉!可不是嘛!说起来,我和他都多少年没见了?不是不想见,是真的不敢见啊!其实我什么都不怕,最不害怕的就是死。可是如今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最怕的却是见他啊!就算知道从小相依为命的他,会偶尔想起我来。我也只能忍着思念,在暗中守护着他。”

庄千落偷眼看着无名悲从中来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因为练功,所以变成这样的吗?”

奚术尘美的那般不真实,无名做为他的师兄,怎么也不可能差成这样子,其实就算无名不回答,庄千落也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

“可不是嘛!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即便再也不敢见他,我也是不后悔的!因为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成全他的大业。做为柔然国的庶出王子,他有他的无可奈何。如果连我都不帮他,他还能怎样继续下去?”

无名情到深处的一番表白,却让庄千落惊得目瞪口呆。

我勒个去!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无名不仅承认了奚术尘的身份,居然还告诉她,奚术尘是柔然国的庶出王子?

难怪啊!

奚术尘要背井离乡一个人来晗海国生活,难怪死心塌地为柔然国做事,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背负着家族的使命!

可是惊讶归惊讶,庄千落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愣神多想。

无名暴怒起来,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继续安抚他的情绪,才是目前的上上策。

“庶出王子吗?那命运一定很坎坷吧?”庄千落假装同情的轻声问。

无名用力点点头,眼眸中皆是对奚术尘的疼惜。

“怎会不坎坷呢?柔然国的女子身份本就低微,就算是正经贵族出身的女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师弟的母亲,还是瓦萨族的奴隶?一个打扫草原拾粪的奴隶,当时怀了陛下的孩子也无人知晓。”

“师弟是出生在羊圈里的……他母亲在剩下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死于产后大出血,若不是师傅发现了他,只怕他当时就与他母亲一样夭折了!”

“师傅将他救活后,将他带到三岁大。后来在一次意外中,师弟身上的胎记暴漏,这才使得所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被陛下强行接回宫中去。我们都以为他苦尽甘来,未来的日子会好过些。可是却没有想到,转瞬之后陛下就又将这个便宜儿子给忘了个干净。”

“奴隶之子,又无任何的依靠,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生活,只是想也知道到底有多不容易,即便师弟从来没对我们说过幼时的艰辛,我们也能想到的。后来,在师弟七岁那年,他因为杀了一个后妃被陛下下令砍头。而他为什么杀死后妃,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原因。”

“后来,又是师傅将师弟救下来的。是他在陛下面前保证,凭借师弟的聪明和样貌,潜入晗海国不会有问题,这才得以保住师弟的性命。一个只有七岁大的孩子,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已经够艰辛了!可他身上却还要背负着收集情报的任务。这么多年,到底受过多少罪,只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只是想想……就让我觉得心疼啊!”

无名的话,一句比一句震撼力更大。

以至于原本对奚术尘恨之入骨的庄千落,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一个生下来就差点死掉的孩子,一个三岁就被困在深宫之中,凡事都要为自己绸缪的孩子。

一个只有七岁,就被逼无奈杀人的孩子。一个差点送上断头台,又被亲生父亲逼迫,去往异国他乡为国家谋取福利的孩子。

奚术尘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或许就是因为幼年时的艰辛,才让他养成了如今这种阴狠手辣的性格。

听完无名的话,庄千落似乎就能理解,为何奚术尘会如此阴沉不定,为何又会咄咄逼人不懂放手。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那么他必定要付出无尽的努力。

不试过,那就永远注定失去。

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就是他过去二十年里,最最深入骨髓里的领悟。

可是无论奚术尘怎样命苦,现在都轮不到庄千落可怜他。

庄千落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努力保持着清醒,继续忽悠无名道:“既然柔然国皇帝对奚术尘这个孩子如此不好,为了一个他眼中下、贱的女人就要杀亲子,那么奚术尘不是应该很恨他的吗?为何还要不遗余力的搜集情报,帮助柔然国呢?”

庄千落的话才说完,无名就给了她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眼神,不屑的哼道:

“在国家利益面前,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就算师弟再不想,他也是柔然国的人,而且他还流着皇室的血!保家卫国,是男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得无比大义凛然,与刚才疼惜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庄千落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才好。

无名说完之后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不能服众,才补充道:“或许是爱,也或许是恨吧!如果他想要过得好,让所有虐待过他的人都屈服,那么师弟唯一要做的事儿,就是一登大统之位,这才能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又爱又恨!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奚术尘对柔然国的感情,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无名如此了解奚术尘的事儿,那份用心她看了也有些感动。

转了转慧黠的眸子,庄千落轻声劝道:“正如我刚才说的,奚术尘应该也是想念你的。否则,他不会时刻让绿笛不离身,也就更加不会时常抚摸绿笛出神了!”

“而从刚才你所言,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真意爱着他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主动一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你不说,奚术尘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也喜欢他的。”

原本是一番好话,谁知道,无名听了却是突然暴走起来。

他蹭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弯起手指成爪,狠声道:“我以为你是个死人,不会泄漏这些秘密,我才会把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倾吐出来。谁知道,你居然是个不识相的。那么我马上就送你上路,免得你自作聪明!”

说完,暴走的无名就直接向庄千落袭来。

那暴怒的掌风,带着无尽的杀之而后快的怒气,吓得根本无力逃脱的庄千落,也只能缩起脖子闭上眼睛等死。

可是就算死,庄千落也不甘心把话说到一半。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见他!那是因为你害怕他嫌弃你,你害怕他看见你这幅鬼样子。可是,我有办法治愈你!”庄千落闭着眼睛喊出这段话,就在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她真真的感觉到,无名那大爪子距离她的头顶心也就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不过好在,无名的狠招总算是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无名皱眉冷声的问。

“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恢复英俊相貌。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就算听你的声音,我也知道你是个年轻的男子。刚才你也说了,是因为练功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恢复正常。甚至,可以让奚术尘恢复正常!”

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最打动无名的。

无名和奚术尘所练的轻功虽然世间无敌,可是身体样貌要承受的东西,却也是一般人都无法承受的。

譬如说他现在的鬼样子,还有奚术尘异样的眸色。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可他却不希望奚术尘再受人非议,甚至是当作妖类去看。

“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庄千落,我告诉你。如果你敢骗我,那我就不是给你个痛快的结果了。我有无数种法子,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给我记住了!”无名警告完,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暗暗喘了一口气,庄千落扶着越来越昏沉的额头,虚弱的回答:“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是吧!黑无常大人!”

“哼!”无名冷冷一哼,根本不想再和她废话。

事到如今,庄千落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试探着说:“听说练轻功的人,除了要刻苦练习腿脚跑路外。还需要常年服食一些轻身健体的药,我想你们现在的改变,应该和你们服食的那些药物有关系。”

“废话!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想找到解药,却是不可能的事儿!”无名很鄙视的瞪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很明显。

如果庄千落再说这种废话,他不介意马上送她去死!

庄千落白了他一眼,倒是有些底气的回答:“既然知道,还不把那种药拿给我看看?连病因都不知道,我怎么给你们解毒啊?”

“你会解毒?我怎么不知道?”无名来之前,就对庄千落进行过了解。

庄千落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这女人满脑子都是点子,也创造出了很多别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可是若说她会解毒,那就是糊弄鬼,鬼都不相信的话。

但无名却没再提要杀她的事儿,而是等着她继续解释。

可见无名确实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就算明知道很可能会上当,仍旧选择试一试。

庄千落白了他一眼,嘟哝道:“我没造纸之前,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居然能做出这种东西来啊!所以,你不让我试一试,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解毒了?”

无名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却还是犹豫道:“可是这药是师门的独门秘药,岂能轻易让外人看?”

这话气得庄千落想骂人,奈何她真是被打得胸口剧痛,连说话都是强撑着,哪里还有力气骂人?

“你和奚术尘都吃成这个鬼样子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吃毒药?更何况,我又不需要练轻功,为啥要觊觎你们那种毒药呢?”

无名转了转眼睛,终是相信了她的话。

然后就在怀里摸来摸去,最后掏出一个小葫芦,直接就丢到庄千落的怀里。

庄千落瞪了他一眼,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他的态度。

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打开小葫芦闻了闻。

我去!好难闻的一股臭味。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忍心,将这种东西长年累月吃进去自己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