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欠下的，今晚补给我
“咦！董姨，你把更贴放在饼子里过吗？怎么上面沾了这么多苞米面粉？你看看，都弄脏了！”董媒婆正与葛大爷夸口呢！葛宝娟却突然蹙眉出声，有些不满意的问。
更贴是什么？
那可是关系着两个人的命格的宝贵东西！
这董媒婆怎么可以如此粗心，将更贴放到苞米面粉里带过来呢？
正说得口若悬河的董媒婆回头望去，见葛宝娟正嫌弃的打扫更贴上黄色的粉末。
葛大爷见状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心底有多少不满意，也是可想而知的。
原本嘴上讨巧，就是为了让葛大爷多拿出点打赏的董媒婆心头一紧，赶紧跑过去查看之前亲手递给葛宝娟的更贴。
不知道为什么，走这一路都是合着的木简中间，居然真的粘了许多黄色的粉末。
葛宝娟已经用手轻扫过两遍，仍旧还有一些残留。
董媒婆慌不迭的帮忙一起打扫，惊讶的解释道：“这更贴自打从杜风良的手里接过来，直接就妥帖的揣在老婆子我的怀里。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里敢弄脏一点？再说老婆子我从早晨就来桃园村，中饭都是在村里的亲戚家吃的，根本从来都没碰过苞米面啊！”
“就算是下雨，老婆子我宁可自己淋湿生病，也不舍得拿这种命根子来挡雨的。这是做为媒婆基本的职业道德，我怎会拿这么重要的东西开玩笑？葛大哥，宝娟，这可真不是我不当事办，给弄脏的。莫不是……”
董媒婆的话没说话，可那惊讶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葛宝娟，其内意义不言而喻。
更贴既然不是董媒婆弄脏的，那毕竟就是在杜风良那边弄脏的。
更贴，象征着两个人的命运。
将更贴弄脏，那岂不是就在破坏两人的姻缘和未来吗？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儿，放在别人的身上，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若……
葛宝娟暗暗咬了咬牙，更是在心底坚定之前的计划，面上却装作生气，瞪了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董媒婆一眼，冷声哼道：
“董姨，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刚才也是你自己在夸口，杜大哥和庄姐姐对我的心思，怎地就因为自己一时疏忽，现在想着反口了？难不成，你自己吐出来的东西，还能吃下去不成？”
葛宝娟的嘴绝对不饶人！
这会儿为着自己的面子，更加口不择言。
董媒婆被她吼得一愣，涂着厚厚脂粉的脸都有些苍白，实在想不明白，平日爽朗爱说爱笑的葛宝娟，咋突然就翻脸了呢？
见葛宝娟突然失态，葛大爷反应过来打圆场：“她董姨，孩子也是一时心急，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毕竟更贴不是小事，弄脏了确实不好。好在咱都不是迷信的人，这事儿就算了，都别放在心上，也就不是事儿了。来！你过来坐这儿，咱们谈谈宝路婚事儿，你给选着合适的姑娘了吗？”
董媒婆尴尬的笑笑，转身和葛大爷去谈宝路的事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彼此也就都心照不宣了！
葛宝娟抱着更贴回屋，气得一把将还没完全扫干净粉末的木简丢在炕上，然后对一旁玩闹的两个弟弟，冷声斥责道：“闹什么闹？大白天的不出去玩，都在家捂蛆啊？出去！出去！别在屋里碍眼！”
两个孩子愣了愣，却也是习惯她突然的烦躁变脸，乖乖的抱着玩具跑出门去了。
脸上有着刀疤的掌柜，倒是个很好性格的人，只是再好性格，也不能听人说上无数遍同样的话。
所以，他还是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姑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商会有商会的规矩，没有得到会长大人允许，本店绝对不能出售这种小作坊做出来的产品，你再说多少都是无用！不要！不要！”
刀疤脸掌柜挥挥手，直接就指着大门，对满脸不情愿的庄千落说道：“那里是门儿！姑娘，你走吧！就算你的纸张再好，为了在金竹镇混下去，我也不会进你的货的。”
这话已经点明，到底是谁在背后要挟他了！
金竹镇商会会长，那肯定是全镇排名第一，最招摇的富豪逸府啊！
能和逸家人串通起来的，必定是奚术尘。
这丫的现在自己在造纸，打压庄千落也是正常的。
而这家店，已经是庄千落最后一个希望。
整个金竹镇所有墨斋，明明每个掌柜看见纸张都会流出贪婪的口水，却只能眼巴巴看着银子从自己的面前溜走，居然无一人敢收纸张这种稀缺货！
说了这么多，庄千落都已经觉得口干舌燥，见刀疤脸掌柜就是不肯要，转身直接迈步出了墨斋的大门。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庄千落敏锐的发现，身边有好几个探头探脑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奚术尘不就是逼着自己向他低头吗？
那好！
她现在就用实力来证明，就算没有店铺，她庄千落的纸张，也不会随波逐流加价坑害贫穷百姓！
想到这里，庄千落便四下寻找合适的场地。
走到一处比较平坦的空地处，她就将纸张整齐的摆好。
还没等她叫卖呢！就有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公子哥，瞬间认出此等高档货，直接凑上前来问道：“这是可以写字，可以代替竹简的纸张吗？”
庄千落摆纸张的动作一顿，就那么蹲在地上，抬头望向说话的富家公子。
谁知道，那富家公子还是个纨绔子弟，明明是想买庄千落手里的纸张的，这会儿看见她抬头，眸色瞬间一亮，话锋一转很是不着调的，手舞足蹈的指着她的眉间道：
“哇！好漂亮的花钿！好漂亮的美人！姑娘，你蹲在这里，是准备卖身送纸的吗？”
富家公子的话，瞬间逗乐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原本还行色匆匆的人，听到那么多人的笑声也就停下来驻足观望。
所以，只是这一说话间，原本还算不小的空地，就瞬间被围观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这一幕，似乎又回到一年前，她刚刚穿越过来一般。
那时，她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挑着桃水在官道上叫卖，也是这样被围观看热闹的人，围在正中央。
虽然被人调、戏，庄千落的心情却是大好！
不慌不忙在人群的笑声中站起来，庄千落望着那个还盯着她眉间那个……呃！被某个坏男人印下的标记的富家公子，浅浅的笑容带着初绽的倾国倾城姿色。
随意望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一圈，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回答：“小女子只卖纸，至于公子喜欢的花钿……若是你肯买纸，小女子倒是愿意教给你怎样画，怎样用！”
一个大男人用花钿？
这可比被人当众调、戏来的更可笑！
所以，人群里再次响起笑声，每个人望着富家公子的眼神，都带着不易言明的轻蔑。
可是没想到，那富家公子倒是个脸皮厚的，虽然听明白庄千落在故意讽刺他，他却没有继续吵下去的意思。
只是望了望庄千落的眉心，又看了看地上的白纸，扶着下颌很认真的问：“你不会是在吹牛吧？从来只听说过用朱砂笔画，还从来没人说过，可以用白纸弄得呢！姑娘，你不会是色盲吧？你额心的花钿是红色的，而你卖的纸却是白色的，当花钿用怎么可能？”
“当然可以啊！而且还很方便呢！每张纸六十文，如果……”庄千落本来还想说，如果这个富家公子买了她的纸张，她立刻就教给他花钿做法。
“六十文一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要知道，早在半年前，京城出现纸张开始，一张纸就没少过五两银子！你居然告诉你，你的一张纸才六十文？你不会是骗子，故意在这里做托，想要诈骗我们吧？”富家公子一听炸毛了，还没等庄千落说完，就惊讶的合不拢嘴瞪着庄千落吼道。
然后也不等庄千落回答，以富家公子为首的人群，呼啦一下四散退离庄千落五六米远，以策安全的眼神，从原本如花似玉的美人，彻底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听到富家公子所言，庄千落的眉心忍不住拧起。
奚术尘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千城覆那边的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男人的战争，自家男人不喜欢她插手，她不管就是了！
可是白字黑字签上契约的纸张生意，奚术尘也能以她去不到京城，所以无法得知具体卖价而欺骗她？
难怪纸张的发源地金竹镇明明很有市场，可以省去很多运输成本的买卖奚术尘不做，非要舍近求远运送到京城去卖。
原来，每一张纸是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出去的！
奚术尘一次次的让利给她，她还很感激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多给了银子。
可是现在和五两银子一比，就知道奚术尘到底安得是什么心思了！
庄千落的心底，对奚术尘明显又多了许多不满。
但是无论她怎么生奚术尘的气，现在也不是她转身去找奚术尘算账的时候！
眼看着众人都因为她离谱的低价怀疑自己，庄千落也懒得多费口舌。
只是在地上捡起一块不知道谁丢掉的小煤块，然后拿起自己的一张纸，就简单写了一份承诺。
大体的意思是，庄千落是桃园村的人，家里有一个大型的造纸厂，每张纸对外出售的价格都是六十文一张，童叟无欺绝无圈套。如果谁在她这里买纸，发现有假冒伪劣，她愿意承担责任到镇守宋大人那里伏法！
“真的六十文？”富家公子看着庄千落写下承诺书，立时转着眼睛谨慎的再问一遍。
“嗯！肯定是六十文。只不过，谁也别想在纸张的价格上动手脚！有需要的人，每次购买不可以超过十张，十天之内不可以重复购买。所以，如果想在我这里进货，然后加价卖给他人的人，我劝他死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庄千落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立时提笔补充道。
富家公子闻言暗暗咬咬牙，真是没想到庄千落的脑袋转得这样快，瞬间就将他的点子抹杀在摇篮之中。
他是郁闷了，可是围观的群众却欢呼起来。
对于这种便宜又实用的纸张，那是相当相当满意的，一拥而上的大抢购，让庄千落几乎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全部都卖光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不过我能拿来的纸张有限，今天已经全部卖光了！如果大家还想继续购买，就请到桃园村东山脚下找我，价格不变永远都是六十文一张！”
说完，庄千落对众人挥挥手，拎着自己的钱袋兴高采烈就离开了！
奚术尘可以联合逸府打压她，不让金竹镇的墨斋出售她生产的纸张。
可是奚术尘却错估了百姓的购买**！
哼！
没有铺子，她也可以一样出售。
“姑娘，请留步！”她还没走出几步，那个富家公子就追了过来，礼貌的语气带着尊重，和之前那个人明显不同。
“干什么？”庄千落微微蹙眉，回过头看向他。
富家公子看到她很不爽的表情，赶紧好言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坏心思。我见姑娘为人磊落，又有一门叫座的好手艺，所以想来问问姑娘，你那里缺不缺人手，可否让在下加盟？跟着姑娘一起做？”
毛遂自荐？
庄千落眉心皱得更厉害，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
“跟我干？你也得有本钱才行！”盯了他半天，庄千落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富家公子微微一囧，抿了抿天然褐色的唇线，很淡定的说出让人很绝望的话：“我没钱……所以才要想办法挣钱嘛！”
那无辜的语调，绝对天然呆萌！
“那你有什么？”庄千落冷冷一哼。
没钱？还穿的人模人样？
没钱？还敢找她合伙做生意？
这人当她是慈善家还是怎么的？
如果不是看这里人多，怕他纠缠惹人非议，她一定会甩袖就走，离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
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咬唇想了想，再抬头时镇定的回答：“实不相瞒，我家十年前本是金竹镇数一数二的地主，我爹名叫余安福，我叫余天瑞，如果姑娘是本地人，应该也听说过余府十年前的辉煌吧？”
庄千落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微微有一点影响，似乎原身是听说过的。
只是，庄千落并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说道：“十年前，我爹爹与逸百通那个老贼合伙做生意，被他骗光了财产，家道中落千金散尽。我当时在外游学，全然不知家庭剧变，待我归来之时，就连府邸都换上那老贼的名号。”
“全家十几口人，皆犹如从世间消失一般。我历尽辛苦，找了两年，才找到当年的管家，幸得老管家忠心，告诉我实情。可是若说银两，除了当年我爹派人邮给我的银子，我还剩下十几两外，那便是身无分文了。唉！”
说着说着，余天瑞就用力一叹，那满眼的哀愁并不是虚的，奈何百无一用是个还没中地的书生，权财皆无，他谈何报仇？
所以，他一直在琢磨怎样生财，然后才是为家人报仇雪恨。
“你一直在京城游学？”庄千落听罢，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余天瑞不明所以的点头，便听到庄千落继续问：“十年前你家出事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家，那也就是说，你最少在京城住了十年？”
“是啊！”余天瑞继续点头如捣米。
庄千落开心的眯起眼睛，对他摆摆手道：“那你跟我来吧！或许咱们能合作！”
二人来到城门口，庄千落指了指自己的马，对他说道：“你上这匹，我再去租一匹过来。”
余天瑞眨巴眨巴眼睛，面色有些难看，小声的说道：“我、我不会骑马！”
庄千落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骂他什么。
自己翻身潇洒上马，庄千落低头对他说道：“那你就自己找车去桃园村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余天瑞微微犹豫一下，之后点点头：“稍晚一些，我便会去。”
庄千落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颔首，之后就跃马扬鞭向造纸厂跑去。
这一路上，骑马的，步行的人，浩浩荡荡的，使官道变成前所未有的热闹。
而他们的目的地，不用想也知道是哪里！
半个多时辰后，庄千落回到造纸厂。
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倒是一点都没出乎她的预料。
葛宝娟站在造纸厂门口，正在安抚着急卖纸的人，可是不见到庄千落这个大掌柜，没有接到消息的她，也不敢私下卖纸。
对于这一点，庄千落还是很满意的。
“大姐！你可回来了！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啊？居然都堆在这里，说要买纸！咱家的纸，不是都要销到墨斋里去的吗？”葛宝娟从乌泱泱越来越多的人群里挤过来，拉着庄千落的手都有些发抖。
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吓得！
咱家的纸？
这女人，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庄千落白了她一眼，根本没接她的话，只是对她吩咐道：“外院不是还有一间空屋子吗？你现在就带人收拾出来，然后分批把纸张拿过来。”
说完，根本不理还想继续再说什么的葛宝娟，自己就朝外院的屋子走去。
一转身的工夫，就见一直沉默站在外院的千城覆朝她露出一抹浅笑。
“哇！好俊美的公子！你们快看！”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千城覆这个绝世大帅哥的存在，可见纸张的吸引力，当真达到顶峰了！
千城覆却根本不理别人在说什么，只是护着自家亲爱的娘子进院，然后挥挥手让影卫下来维持秩序。
一个下午，造纸厂的存货，全数销售一空。
庄千落第一次尝到，原来数钱也可以数到手指抽筋是种什么感觉！
“相公，派人把这些散钱换成银票，我还有其他的用处！”庄千落揉着酸麻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胳膊，头都不抬的对千城覆说道。
千城覆挥挥手，立刻就有三个影卫进门，抬着四个麻袋散钱出门去了！
“小财迷，今个儿赚了多少钱啊？忙的连看相公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屋里没人了，守在门口的千城覆才有机会进门，边帮他揉着肩膀，边酸溜溜的打趣。
只不过，这句话绝对不是夸张的。
因为庄千落之前说过，买纸限定数目，所以很多想多买一些的人，就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人山人海挤着买都来不及，谁会给千城覆让地方，进来看什么娘子？
“四千两多点吧！库存基本上是没了！如果明天还有人****，我都不知道卖给人家什么了！看来，赶紧扩厂招人，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儿！”庄千落往椅子背上一靠，享受着化为绕指柔的冰雕男的按摩，舒服的闭着眼睛好半天，才出了这么一声回答。
奈何，这话可不是千城覆想听的。
“就没别的想说的？”千城覆的声线骤然下降，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啊！
庄千落还全然不知情，处于瘫痪一般的状态，靠在椅背上休息。
温声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当然不止啊！还有就是，我今天在金竹镇摆摊卖纸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叫余天瑞。他说他是金竹镇余安福的儿子，和逸府有血海深仇，一直在京城游学……唔……”
庄千落的喋喋不休，直接在某男郁闷的吻中消失！
不是操心销售，就是和销售有关系的人和事！
他已经听了一天，再也不想听了！
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就应该做一些独处的事儿嘛！
奈何，刚刚封住她的喋喋不休，千城覆灵敏的耳朵，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很不情愿的微微啄了一下，他放开她的时候，不甘心的道：“来人了！暂时放过你。欠下的，今天晚上补给我！”
庄千落郁闷的翻个白眼，越来越觉得自家男人就是一匹永远喂不饱的狼！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庄千落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抬头间正好看到葛宝娟带着余天瑞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