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偿恶
长安,谪仙楼地窖中,喝的酩酊大醉的田伯光睡眼惺忪地清醒过来,看着满窖的陈年佳酿,他起身选了两坛封口最是齐整的出来,接着便抽出刀来,飞身而起,只听叮铃咣啷的一阵响声,满窖的佳酿皆被他砸了个稀巴烂,接着,从旁边顺起一副扁担,挑着两坛酒便出了地窖。
运起万里独行的轻身功法后,田伯光摆脱了堵截而来的酒楼护卫,挑着担子向延安府行去,他此时心中无比得意,如此一来,这两坛酒便是世上仅有的两坛来,那令狐冲好酒如命,自己如此诚意,还怕邀不得他下山来?如今便待自己再去延安府留些痕迹来,诓得岳不群夫妇远离华山,好让自己请那令狐冲去给大和尚交差…
想起了大和尚,田伯光下身又隐隐作痛起来,心中暗骂:“他妈的,这大和尚真不是人,他自己什么戒都犯,收我做徒弟,却什么戒都不让犯!这方兄弟也是,虽然是为助我脱困,可随便说个名字不就得了!?非得说出个什么‘不可不戒’来…这下好了!大和尚非得按这个名字来,说我**太重,一般手段不管用,直接给骟了!这下连妓院都去不成了!!!”田伯光一时悲从心来,只觉了无生趣,“田伯光啊田伯光,你这辈子坏事做尽,有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可你怎就如此软弱,连自己了断自己也下不了手,还为了这副残破的身子,被人逼着来替小尼姑找女婿…”想到这儿,他目光向胸口瞅去,虽然有衣服遮着,可他知道,那儿有两个红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叹息:“生死之间方见英雄本色,我田伯光惜英雄,可还真不是英雄,好死不如赖活着,总归是还有酒喝,也是田某仅有的乐趣了…”不戒和尚喜欢找人喝酒,却是没禁他酒喝…
正顾影自怜地出了长安府,奔在官道上,忽听得身后一声大喝响起:“田兄,请留步!!!”
这声音…田伯光心中惊讶,扭过头去,那熟悉的魁梧身形已奔至近前,带来一阵狂风…
“咱这出场,可是货真价实的拉风出场了!”停下身形的方正道微微自得,待撩起的尘土稍一停歇,便把脸色一正,对着田伯光沉声道:“田兄,你在长安做了什么!?”
“做…做了什么?”田伯光心中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方兄弟,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夜探了几家富户么…”
“这么说,你承认了…”方正道语气越来越沉…
“大丈夫行事,做过便是做过!有什么不能承认的?”田伯光大笑出声。
银光爆起,长笑声戛然而止,方正道长刀架在了田伯光脖子上。
“方…方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田伯光讶然出声,声音中带着股不敢置信…
“田兄,当年你赠我秘笈时,说过什么,可还记得?”方正道语气沉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说过什么?田伯光想起了那一晚,他在初识的方正道面前,敞开了心扉的那一晚…
“那晚,我…当然记得…”想起了当夜的情景,田伯光语气渐转萧索,“我让你莫失了本心,做个大侠,只是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快便超过了我…我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啊……”
“既然如此,田兄,我饶你一次,还你赠笈之恩,这次你又连连作恶,我也再饶你不得…”说着,方正道语气沉痛,举起了长刀,“田兄,你莫要怪我!”
“慢着!方兄弟!慢着!!!”眼见得方正道语气不对,田伯光求生的本能渐起,忙叫出了声。
“你还有什么遗言?”方正道闻言止住了长刀,正色道:“你我相交一场,若还有什么愿望,只要不违侠义,方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方兄弟,你说我连连作恶,我不过是盗了几家富户,劫了些银两罢了,顶多是风骚了点,在墙上留下了名字!你若追究我以前的过错,那田某实无怨言,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可要因长安府这几件案子而死于你刀下,田某实在死不瞑目!”田伯光大叫起来。
“你仅是盗了富户?并无对其女眷无礼?”方正道心中怀疑,生怕他是为了求生而虚言相欺,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可跟平时大不一样的…至于那几位富户所说的,女儿没有被玷污,他初始是不太相信的,田伯光这种贼过手不空的家伙,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众富户不承认,不过是为了女儿名声着想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看田伯光言之凿凿,方正道也不由犹疑起来,难道这货真的改了性子…
田伯光见方正道犹自不信,心中发狠,大声道:“那大和尚把老子家伙都摘了去,老子又拿什么去玷污别人家女眷!!!你不信老子扒下裤子给你看!!!”言语中生起了股悲愤…
方正道这才注意到,田伯光那一脸的胡子,好像不见了…面白无须,还穿的一身头陀打扮,他在衡山时看习惯了,一时却没注意到。
“田兄…你…真的…”方正道本就打算让不戒和尚收拾他,也知道不戒和尚手段,可看见田伯光这副落魄模样,仍不免心中升起了些许同情…
“我还能拿这丢脸的事情骗你不成!!!”田伯光一脸的无奈,“这次那大和尚要给女儿找女婿,便逼着我吃了毒药,来华山请令狐兄弟到恒山一叙…若一月之内请不到,我就要毒发身亡了,这才假装做案子,想引开了岳不群夫妇,再上山去请人…”
“是不戒和尚派你来的?”方正道大感惊奇,没想到自己横插了一杠,仪琳还是喜欢上了令狐冲,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见田伯光点头再次确认,方正道不由地道:“令狐兄跟他小师妹情深意切,可不会去做那大和尚女婿,他不会跟你去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那我可不管,我只管把人带到,至于他做不做女婿,那就是他的事了,他跟那大和尚说去…”关乎身家性命,田伯光可顾不了那么多。
“令狐兄不答应,你可请不到他。你可不一定打得过他了!”方正道好言相劝,让他莫浪费时间了,直接回去跟不戒和尚说清楚要解药去。
“方兄弟,你可太小瞧人了,我田伯光斗不过你,还斗不过令狐冲!?华山剑法虽然厉害,可他还不够火候,不是我田伯光自夸,想杀他,不用二十招!”田伯光只觉得被方正道小瞧了,脸红脖子粗的争辩起来…
方正道见他执意要去请令狐冲下来,也不再相劝,转了话题道:“我受长安城富户所托,要捉了你出口恶气。你既然并无再做大恶,且以后再做不得,我便也不杀你,可那几户人家的小姐毕竟名声受损了,我要替她们恢复名誉!你被去了势的消息我要流传出去,如此方能止消流言蜚语…”
“什么!?”田伯光一阵跳脚,“方兄弟,你太狠了吧,我田伯光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本来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身份,如今这消息流传出去,不过是再添别人骂你的一份把柄罢了,又有什么打紧!而且能挽救几个姑娘的清誉,救她们一生。田兄,我这也是替你积份阴德,免得死后永世不得超生啊。”方正道温和诚恳地解释着,劝田伯光接受这个建议,当然,他不接受也不打紧,方正道还是会做的。
“这…”田伯光一阵犹豫,他淫根一去
,没了淫念的影响,却是对以往的恶行有所悔悟,不过让他因此自裁,那是当然不肯的了,求生的本能还是在的。只不过如今只是让恶名再添上份使人笑话的丑名,便能拯救几个姑娘家的清誉,他权衡一番后,最终还是答应了,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不是么?
方正道见他答应了,自是点头赞了几句,接着道:“你是不是砸了谪仙楼的一窖酒?”他的目光望向了田伯光担着的一担酒,想起了原著中的一个情节,不由发问道。
“啊?方兄弟,这你也知道?不会是谪仙楼的人也请你来主持公道吧?我可是早上刚砸的!他们没这么快就探听出来是谁砸的吧?”田伯光一脸的讪讪…
“那谪仙楼又跟你无冤无仇,你偷了人家两坛酒就罢了,为什么又要砸掉人一整窖的酒?”方正道有些痛心疾首,“你可知道那窖酒价值几何?”
“这不是为了显得我的礼物诚意足么…令狐兄弟好酒,我便带世上仅剩的两坛酒去见他,他喝了我的酒,可就不好意思拒绝我的好意邀请了吧?”田伯光自有他的一番解释…
“那你可知因你这兴之所致,当晚当值的护卫、小二、掌柜的要被重罚,若东家无情点,甚至会被赶出酒楼,再无谋生之处,靠着他们养活的一家老小,又该如何生存。你这一时意气之举,又会毁了多少个原本美满的人家?”方正道咄咄逼人的质问。
“这…这…这…”田伯光张口结舌,他向来无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此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见田伯光难以作答,方正道表情一敛,冷声道:“这一整窖的百年好酒,我当然也是赔不起的,不过若有人因此而受牵累,我们镖局会接收他,给他口饭吃的…”
“那感情好…”田伯光有些不以为意地答道,江湖上强者又岂会在意弱者的感受,方正道虽然逼得他哑口无言,可也并未说得他心悦诚服…
“不过!”方正道话锋一转,“他们的工钱,却要你来付!而且,不能是不义之财,你替我打工付账吧!”
“啊?这…这…”田伯光张口结舌,这方兄弟的想法也太古怪点了吧…那我以前杀的人,他们爹娘都得我养么?
“你以前做的恶,我会替你一一补偿,不过,这些钱,都要靠你替我做事来赚!”方正道继续说道,“你若还不完,就教个徒弟继续替你还!”
“我…我…这辈子就卖给你了不成!?”田伯光怔怔地出声。
“田兄,我可是在替你积德!你若良心尚存,好好的摸一摸!”方正道深深地看了眼怔在那儿的田伯光,扭头离去。
“等从华山上下来,来长安府找我!若请不来令狐冲,我请不戒和尚替你解毒!”方正道那宽厚的声音远远地飘来,田伯光抬头望去,魁梧的身形早已走远,那稳稳的步伐,远远地,宛若踏在他心上,沉重而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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