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乐捐
孟先实在台上滔滔不绝的时候,吕言也没干瞪眼闲着,在来之前他特意准备了本子和笔,一星半点的靠脑子能记下,但半个月的课程就强人所难了。
张健亚的努力没算白瞎,孟先实不像那些个三板斧耍完了再没什么可卖弄的专家们,对于唐史,他近乎如数家珍,每个人什么性格,都干了哪些事,仿佛都跟他亲眼瞅见过似的,灯片本身极其简洁,只有七八页的样子,可一中午过去,愣是只说了个开头,而他又也不是一味枯燥的说教、灌输理念,偶尔的穿插着有趣的故事或者趣事,有种回到了高中之前那会儿上课的感觉,大学里基本上多靠自学,遇到喜欢的才去,不感兴趣则是能逃就逃,真正认真听的,也就高中前两年的光景。
“好了,下午就先说到这,现在还差十二分钟六点,七点钟咱们集合,对今天所讲的进行实践”见着一个个的都起了身,孟先实又伸手拦住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道:“在吃饭之前,还要公布一个对于各位来说可能不是那么好的消息,为了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剧组特意制作了这个,实践不过关的,一次二十”他说着,打一边抱过来一个箱子,上面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乐捐箱。
“这...太过了吧”吕言张口结舌看着前面乐呵呵的拍着箱子孟先实,所谓乐捐就是罚款的另一种说法,只是听上去没那么刺耳罢了,二十块钱对于在座的众人不算什么,可真要被罚了,丢面子总是免不了的,有人或许不在乎,可未必所有人都能不在意。
“孟老师,这个乐捐....就不必了吧?”下午一直比较活跃的马少华愣了好一会儿后,笑的不大自然地问道,他也有用心在听,可孟先实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坐姿就说了几个钟头,包括各种各样的坐法,甭说让他实践,就是罗列出来那些个坐,那也得费老半天劲儿啊。
“其实就是个形式,并且乐捐款会会全拿出来用以改善大家的伙食”
张健亚这时也打后边走上来,站到了孟先实旁边,道:“孟教授说的没错,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家重视起来,各位也不缺二十块钱不是?走吧,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看着张健亚和孟先实俩人心照不宣的笑,吕言呵呵笑了两声,讲完了才宣布这个决定,要说只是形式那才真是有鬼了。
可既然导演都发话了,再说别的也无济于事,一个个的都没了先前乍然放松的解脱,低着头,压着眉毛满怀着心思跟着往餐厅走,话题却怎么也绕不开那个乐捐箱。
“哎,老马,之前说的出去野餐的坐姿除了正襟危坐之外还有哪些个?”
“你问我,我问谁去?对了,我先前瞅见坐在前边的吕言一直在记笔记,要不等会儿趁着吃饭的当口你问问他?”
“你咋不去问?”
“你自己不知道凭啥要我去?”
“嗨,你不去算了,捐就捐,少抽两包烟而已”
打会场到餐厅也就半分钟的距离,可到了餐厅时,已然分出了一个个小圈子,相比于吕言之前所呆过的剧组,贞观的演员团年龄整体偏大,相互熟识更是不少,但同时的因为年龄也造成了新老断层的尴尬局面,除了两句场面话,根本没别的再可聊的。
“你刚才记得笔记能不能借给我看看?”陈澍没有马少华的顾虑,一出门,立刻赶了几步,到了他身边说道。
“你不是记性好吗?用不着这个吧?”吕言听到了那些议论,可也没有主动凑上去的打算,是前辈没错,可今时今日的他已用不着像当初那样为了博得出境机会处处讨好了,而只保持着一个晚辈应有的礼节和态度。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对方一眼,对她的要求有些难以理解,对于她在记忆方面的能力,他心里羡慕的要死,他还得想样设法的在脑子里营造出一个个的与台词相匹配的场景来加深记忆,可人家根本没那个顾虑,你只管说,人只管听,然后就到人家脑子里,再怎么吃味也学不来。
陈澍脸色不大自在地望向别处,脸上不自禁的红了下,道:“走神了。”
“哦,那行”吕言了然似的点了点头,是个人都会犯的毛病,他甚至记起初中那会儿一个神奇的同学,走起神来那家伙叫一个吓人,跟没了魂儿似的,老师拿着书把桌子砸的震天响愣是连眼皮也不带眨半下的:“唉,他们俩咋样了?”
“不知道”
“不是,在你家你怎么能不知道?”
“在我家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我...”吕言张了张嘴巴,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结了半响,干脆别过头不再搭话,要是换了高虎,早就一巴掌抽的不知道他门朝哪了。
到了餐厅,张健亚摆摆手,道:“一张桌子九个,大家随便坐,都别客气,要是饿了肚子可不能说剧组小气,那边那桌是清真桌,有需要的可以坐那儿。”
“哈,好”
吕言四处看了看,张健亚、阿诚和孟先实在同一张桌子上坐了,一同过去的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演员,他本应该也过去的,可眼见最后只剩下一把椅子了,扭头瞅了眼旁边的陈澍,指了就近的桌子,道:“就这吧”。
这么说着,他伸手就去拉椅子,在屁股将将沾着椅子面的当口,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眼睛也跟着睁的少见的圆了。
原先这张桌子上只有吕行一个,可转眼的功夫,剩下七张椅子上全拉开了,甚至有一把的椅背上放了四只手,看手指上的力气还都没松开的打算。
“呵,你坐吧”
“我哪都行,还是你坐吧”
俩人都有点尴尬,相互谦让着,可放在椅子上的手却没拿开的意思,吕言瞧着乐了,心里有点纳闷,自个儿这么受欢迎?
“还是你坐吧”
“哎,你坐你坐”
“怎么了这是?”张健亚见别处都开动了,就这边还站着俩,以为闹了不愉快,赶忙起身走了过来,目光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见吕行呵呵笑着朝着对面的吕言撇嘴,心里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道:“还客气什么,加把椅子的事儿”,说着,从旁边空着的一桌拉过来一把搁下了,又转过头来笑着对吕言说道:“你小子这回高兴了吧,净是一桌的美女陪着。”
“呵”吕言听着别桌传来的笑声,脸上有点尴尬,就像他不怎么喜欢出席各种各样站台的活动,眼下吉祥物似的被人围观者,总感觉怪怪的,干笑着算是应和了张健亚的话,可在心里,着实跟六七月的大热天儿里喝了半斤瓶花露水似的,爽,而根本再想不到更恰当的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境,回头瞅瞅,活了二十来年,哪享受过这待遇啊?
都坐安稳了,整张桌上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要是没刚刚那一出,心里明白归明白,可那层窗户纸没捅破,这么一弄,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要卖什么药了。
陈澍就是个闷葫芦,除非有事,很少主动跟人搭话,而且很擅长把话说绝了,可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他招招手,道:“大家都别客气了,赶紧吃饭”这么说完了,转过头,对一旁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的孙宁道:“哎,我说,大嫂什么时候过来的?”
孙宁环视了环视了一圈,笑吟吟地道:“我就是瞅着你脸熟才过来的”她顿了顿,又道:“什么大嫂,你给我变出个哥来让我也瞧瞧长啥样。”
“呵,吃饭,吃饭”吕言不清楚她是真的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还是别的,但心里头的那点熟悉却渐渐淡去了,年前虽然有过合作,但交集算不上多深,认识但不熟识。
“吕老师,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啊”好一会儿,坐在陈澍旁边的那个女孩突然探出了头来,呵呵笑着说道。
“呵,相互照顾才是”吕言刚往往嘴里扒拉了口米,听到话音儿,抬起头看过去,下午的时候坐的稍微靠后一点女孩,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给他的印象就是脸挺小的,记得好像姓陶,具体什么名字倒没给记清楚,那么些个人,他也只把临的近的几个认了个脸熟。
她似乎没发觉周围隐隐投来的不善的目光,很是顺手的起了身,拿起吕言跟前的碗,给他盛了汤:“吕老师你太谦虚了,对了,赵老师前阵子还跟我说过你呢。”
“哎,别,我自己来就成.....呵,谢谢”同样起身接过来,本不愿意多聊,可人家开了头,他也不好无缘无故的甩脸子,露出点疑惑的神情:“赵老师?你说的...是哪位?”
“哦,就是赵葵娥老师,还跟我说什么时候抽时间让咱俩见个面,没想到今天在这见着了,还真是巧呢”似乎真的遇到的天大的巧合,她笑着,脸上、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趁着再次坐下的功夫,拿着余光瞥了眼其他人后,下巴微不可察地仰起了点。
“这表演还挺到位”在看到她那溢满了讶异的神情时,吕言眼角抽了抽,在低下头缓和因为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变得僵硬的肌肉功夫里,心里却是腹诽了起来,赵葵娥也太能捣鼓了,不用脑子去想,他也猜得到赵葵娥什么打算。
“呵,确实”
“吕老师家是京城的吗?”刚想着这该完了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原先抢椅子的其中一个立刻插进了话来。
“不是,兰州的”在心里暗暗打定了张健亚坐哪自个儿就坐哪的主意后,他也只好再次回应,而脸上挤出的笑看着没那么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