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益州八郡图

旭日初升,把偌大一座永安城染上了一层橙黄之色,仿佛一座卧佛身上多了一圈光环,显得无比的庄严、磅礴、安详……

五凤楼外,天还没亮就已经是马车云集,人头攒动了。

随着城门一开,原本站着闲聊的朝臣开始向金銮殿涌动。

秦子牧便夹杂在庞大的人海中,挺直胸膛,一脸平静地缓缓前行。

大唐官服,一至四品为啡色,五至七品为青色,八品一下为绿色。秦子牧身为文渊阁大学士,朝廷正五品官员,他身上的朝服自然也是青色的,前胸后背是绣有白鹇的红底补子。刚开始穿这身官服天天上金銮殿他还有些不习惯,可如今已然熟稔得很了。

秦子牧并没有像其他大臣那般三两成群,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好人缘,时不时有人会跟他打招呼,如果认识,秦子牧就会同样问声好,即使不认识,他也会点点头回以微笑。

李沧登基之后,首设文渊阁大学士之职,说明白点,这个官职其实就是皇帝身旁的秘书官。

虽然大学士无实权且品阶低,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大学士这个官职日后必定会越发金贵,秦子牧今后仕途更是前途无量,毕竟能在皇帝身旁做事,即使是个扫地的,那走出去也是牛气冲天的啊。

所以,这段时间来,许多大臣都在暗中使力,纷纷想把自己家子弟给塞到大学士馆之中。

大唐以武立国,历来自然首先注重武功,所以在军队中升官是最快的,王公大臣多安排家中子弟到边军中磨练,待稍微赚取些军功之后,便可顺理成章地安排回京城或是地方担任要职。

可是如今,秦子牧以及文渊阁的横空出世,这让那些大臣意识到,李沧的执政风格会与之前几任皇帝不同,大唐的风气,会渐渐从崇武贬文转向文武平等,甚至文官还会压武将一头。

当然,这种转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但从历朝历代的发展来看,这是必然的趋势了。

虽然有些老臣对有些官员往大学士馆塞人的做法嗤之以鼻,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若没有什么意外,或者说只要秦子牧只要像现在这般,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一飞冲天那是迟早的事情。

与秦子牧同样“形单影只”的,大概就只有丞相刘毅了,相比从前,升了官的刘毅愈发变得铁面无私,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虽然他脸上神情平和,也从未呵斥或是蔑视哪位大臣,可除了朝堂上那几位老资格的重臣能与他闲聊几句之外,其余人甚至都不敢近其身。

还有一位比较特殊的就是现任吏部尚书邱绍华了,以前他身边围着的人是最多的,可自从他转调吏部之后,即使吏部尚书有着“天官”之称,掌管着百官的考核升迁,可明眼人都知道邱绍华在当今皇上眼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所以他身旁的官员自然也少了下来,毕竟大家都很忙,也都很现实,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前途未明时刻会被撸掉的人身上。

——

入了金銮殿之后,秦子牧因为官帽子小,所以只能在后排站着。也幸亏金銮殿上没什么声响,否则还真听不清前面人在说什么。

此时奏事的是位居前排的兵部尚书陈俊东,他在说的是翠云山山贼的事情,现在讨逆大军正围攻公安郡,根本无暇顾及翠云山,可在监察御史把翠云山所在地的郡守钟长学给拿下收监之后,翠云山贼便不战而归顺了。

“官逼民反,官正民顺,此话说得真有道理,钟长学身为郡守,贪赃舞弊,荼毒百姓,罪证确凿,就不用押回京城,直接斩首。”李沧端坐龙椅,一副十分自然且威严之态,他转而问道,“太湖水寇情况怎样?”

“翠云山贼,都是些被逼得没有退路只能揭竿而起的老百姓,而太湖水寇,那就是一群匪寇拼凑而成的,估计每个人手上都有血案……”

“既然是顽固之徒,那就说什么都没用了,必须尽快剿灭。还有,现在公安郡进展如何?”李沧终于开始问到重点了。

“公安郡大部分已经被我军收复了,只剩下三座城池了。”

但三座城池,都是公安郡最重要的城池,其中更包括郡治公安县在内,可以说只要公安县未能收复,那就永远不能说平叛成功。

“我军伤亡情况如何?粮草是否足够……”李沧明白公安郡非一日便可收复,于是问起了细节。

接下来陈俊东都对答如流,这让李沧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平叛事情说完,又是一个个大臣轮流上前奏事……

——

退朝之后,秦子牧依旧被留了下来。

似乎大学士馆都成摆设了,紫禁宫的修身殿才是秦子牧的办公之所。

修身殿中,依旧只有李沧和秦子牧两人。

两人都站着,面前一副地图摊放在书桌之上,上面密密麻麻标着路线,关隘,城池,山峰……若是对蜀地稍微有些认识之人,便会赫然发现,这份地图乃是益州八郡的地形图。

但最令人惊讶的是,地图上甚至还备注着兵力部署,守将姓名……这些十分机密且敏感的信息。

可以说若是有了这份地图,只要有五万人马,再加三五个智勇双全的武将,益州便唾手可得。

可这么机密的地图,又怎会出现在紫禁宫之内?

答案很简单,这是高明阳带给李沧的登基贺礼。

有了这份地图,便可以真真正正地拥有西蜀,那么丁卯营丢失的两箱贺礼,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这样也便解释了为何丁卯营明明失职在先却还可以受到嘉奖!

“这份地图我看了不下百遍了,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有时候,在只有秦子牧和李沧在场的时候,李沧会用“我”而不是“朕”来称呼自己。

“我查了历朝历代绘制的西蜀地形图,这份地图上的所描绘的山水城池,几乎都与之吻合,除了几条比较隐蔽的路线……”秦子牧说完,指了指地图上几条从未在历代图志上出现过的路线。

“我更在意的是城池布防,兵力部署这些……”李沧微微叹了一口气,多年以来,西蜀虽然名义上是大唐疆域之一,却因为地势险要易守不易攻的原因,多年来就仿佛是一个封闭的小王国,鲁章更俨然是当地的土皇帝,甚至每年上缴的税赋也是一年比一年少,若是能在自己手上把西蜀给收拾了,那可是一件利国利民利子孙的丰功伟绩。

要知道,这可是连太祖皇帝李济民都未能做到的事情,而李沧,他的心愿便是能超越自己的父亲。

“苏大人可有什么消息回传?”

秦子牧口中的苏大人,便是益州别驾苏有方,可惜了,此人本事是有,但在益州却处处受制于人,虽然是名义上的益州二把手,可权力早已被鲁章给掏空,甚至说话还不如锦官城内的一个七品小官管用,而且处处行事都要受鲁章眼线的监视。

可这么多年来,苏有方一直忍了下来,还与鲁章相处得和和睦睦,这不得不赞赏他的忍耐力,克制力和意志力。

“没有,这些天来苏有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派出去的人根本就不能与他说上一句话,所以我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西蜀安宁了几十年,估计是要开始乱了。”秦子牧话里透着无限的惆怅。

有句话叫做,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

西蜀若是在此时乱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的。

秦子牧似乎有些不甘心,又问道:“高夫子那里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李沧摇摇头,说道:“怎么说呢?他能平平安安地来到永安城,就已经是很大的运气了。”

不知为何,秦子牧突然一笑。

李沧不明所以,但也知道秦子牧肯定是有什么妙计了,急忙问道:“子牧,有什么好计谋,快说出来听听。”

秦子牧说道:“大唐现在四面用兵,根本就抽不出兵力来对付西蜀,所以我们只要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静观其变?”李沧不明白。

“就像一个鸡蛋,既然不能用外力打破,那就等里面的小鸡自己把鸡蛋壳啄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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