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离山

来人不是破门而入，而是规规矩矩地敲门，这说明虽然鲁修海是被囚禁的对象，但他们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十分客气的。

鲁修海大声道：“请进。”

“咿呀”一声，门儿开了，与此同时，徐啸虎站了起来，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来人是谁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沧桑的脸，但再看他的模样，实际年纪应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徐啸虎第一印象是自己对此人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叫不出名字来。

那人走了进来，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道长好，徐校尉好。”

“我早已不是什么校尉了。”徐啸虎连忙否认，然后问道，“你是？”

“我是薛亮节啊，不记得了？”薛亮节提醒道，“我之前是锦官城守将。”

徐啸虎恍然大悟，他记起了眼前人，鲁修海叛乱，此人也有份，但他属于意志不坚定的那派，风往哪儿吹他往哪边倒。

不过也因为他的这种个性，在日后的清算中躲过一劫。

只是他如今沧桑的模样，说明他这些年过得不怎么好。

鲁修海和薛亮节之前是上下级关系，现在一个成了囚犯一个成了看守人，这还真是讽刺。

徐啸虎可以肯定，是苏有方派薛亮节来的，因为鲁章肯定不会如此对待自己儿子。

徐啸虎打招呼道：“薛将军！”

薛亮节一脸尴尬，说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

是啊，堂堂一位将军，又如何会屈尊来这里看守犯人？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起来，放在三年前，三人都是十分风光的人物，想不到今日却一起落魄。

倒是鲁修海十分豁达，站起来说道：“多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我这里简陋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一本书带在路上看看吧。”

徐啸虎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难道鲁修海这里有古岩经不成？

鲁修海走到屋子的另一头，从一张破桌子上的书堆中抽出一本书，然后走过来把它递给徐啸虎，说道：“希望这本经书会对你有用。”

徐啸虎接过书，第一感觉是有点沉，原来是一本精装本，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纸皮，蓝底黑字，上面写着“警世经”三字。

薛亮节伸长脖子看了一下，当看到封面上的三个字之后，他眼里露出奇怪的表情。

徐啸虎心中当然是十分失望，但面上还是一脸平静，双手接过经书，说道：“多谢道长赠书。”

“好了。”鲁修海摆摆手，说道，“聊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你们走吧。”

自己一进来人家就下逐客令，这让薛亮节的脸上又露出尴尬之色，不过他没敢多说什么，道了一声告辞便率先离开茅屋。

徐啸虎把经书放入怀中，拱手道：“道长多珍重。”

鲁修海回道：“你也是！”

然后徐啸虎直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咿呀”一声，门儿从里面关上了。

一扇门，两世界。

里面是监牢，外面是自由。

薛亮节并没有走远，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待徐啸虎的出来。

徐啸虎并未慌张，自己此番误闯禁地，肯定会让一些人担心，但只要心正，就不怕影子斜。

“徐……”薛亮节本还想称呼一声“徐校尉”的，但想想不妥，于是改口道，“徐小兄弟，你来这里干什么？”

若是在三年前，估计徐啸虎会不理薛亮节，但后者现在的窘境让他有些不忍，于是他回道：“我只是来青城山游玩，不小心误闯而已。”

薛亮节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对于薛亮节，徐啸虎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问道：“薛大人，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行离开？”

“好好好……”薛亮节脸上遮不住的喜色。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三年时间过去，但薛亮节的风格依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啸虎早点离开，他就少一点麻烦。

徐啸虎拱手道：“告辞！”

薛亮节亦拱手，大声道：“慢走！”但他心里，恨不得徐啸虎能立即消失在眼前。

徐啸虎看了薛亮节一眼，当即拔腿走人。

但没等他走出几步，身后薛亮节的声音突然响起，“徐兄弟，暂且留步。”

徐啸虎停住脚步，一脸的疑惑，薛亮节刚刚还巴不得自己离开，现在却又要自己留下，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

他回过头，却见薛亮节一脸的尴尬。

但他注意到了薛亮节身旁的副手，此人从一开始便紧随薛亮节身旁，一脸的不苟言笑，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寒冰，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虽然他是薛亮节的副手，但后者与之站在一起，似乎他才是上级。

徐啸虎问道：“薛将军，还有什么事情？”

“呃……”薛亮节欲言又止，眼神似乎还在看着身旁那人，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能不能把道长给你的经书拿出来给我看下。”

徐啸虎本想拒绝的，但想想真那么做反而扯不清楚，于是也不挣扎，直接从怀中掏出警世经递给了薛亮节。

薛亮节刚想伸手，旁边的副手却抢先一步，夺过了警世经。

手下人如此无礼，薛亮节也不恼，似乎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

徐啸虎这下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监视鲁修海的这些官兵，明面上是薛亮节为首，其实他就是个空架子而已，大权都落在副手的手中，至于为什么还要让薛亮节占这个坑，估计是关键时刻拉出来当替罪羊的，这也是上头对薛亮节参与叛乱的惩罚吧。

警世经的内容不多，也就七八十页的样子，随便翻一翻就完了，但副手却检查得很慢很仔细，恨不得把每张纸撕下来研究。

只是很明显，经书上除了经文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副手虽然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把经书递给了薛亮节。

薛亮节接过警世经，也不检查，连翻都不翻一下，便直接还给了徐啸虎。

“薛大人，你不检查一下？”徐啸虎问道。

“不了不了，已经检查过了，没问题的。”薛亮节连忙回道。

“那这次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薛亮节点点头说道。

徐啸虎把警世经放入怀中，大步离开。

这次薛亮节真的没有再阻拦，看着徐啸虎越走越远，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足印，他搓搓手问道：“外面好冷，我可以回去了吗？”

上级向下级请示，估计也就薛亮节能做得出来。

副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点头。

然后薛亮节便快速离开，似乎多站一会儿他就会被冻成冰棍。

接着副手身形一闪，也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茅屋周围的足印逐渐被雪花覆盖，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茅屋之内，又响起了鲁修海的念经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