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门里门外两世界
若说祖峰阳此时心里不激动,那简直就是胡扯。
是人皆有怕死求生之心,无论再怎么铁石心肠视死如归的人也是如此。
更何况祖峰阳并非那种生无可恋之人,他还有许多牵挂,起码一家子十五口人还是他心中一块悬而未落的大石头。
所以听到秦子牧的话之后,祖峰阳浑身一颤,激动的心情表露无疑,大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沧笑道:“祖大人放心,子牧说的话,就等于是我说的。”
祖峰阳脸上现出感激之色,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他突然很为难说道:“东吴的消息,我还是一点都不会告诉你的。”
秦子牧盯着祖峰阳,说道:“这有什么关系?讨逆大军今早已经开拔了,最迟五日内便可抵达公安郡。即使你们再有准备,公安郡的城墙再高再厚,储备粮草再多,但祖大人你以为他们可以支撑多久呢?”
祖峰阳沉默了,他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东吴孙宇割据公安一郡,但他面对的可是坐拥八州五十六郡的大唐帝国。
当年东吴占据八郡且有扬子江天堑,依然挡不住大唐铁骑的攻势,现今实力如此悬殊,东吴小王朝能支持多久,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又或者三个月不到便土崩瓦解?
虽然孙宇振臂一呼响应者无数,但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还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的举棋不定者,估计真正决战来临,那些墙头草很快便会倒戈相向。
更重要的是,东吴亡国至今已有十一年,许多人早已对东吴王朝冷漠了,更多的老百姓还是希望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中,最重要的“人和”孙宇就已经不占上风了!
既然东吴小王朝迟早要倒,那么秦王又何必对一个老人苦苦相逼?
如此一来,祖峰阳便释然了。
但即便如此,秦王的胸襟也是非同常人的,试问又有哪个君王可能容忍手下臣子的不忠?
只是,这大半夜的,秦王亲临天牢,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吧?祖峰阳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秦子牧道出了天机:“秦王和孙宇对你孰好孰坏,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祖峰阳明白秦子牧话里的意思,只是现在的他,就好比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但好媳妇是绝对不能嫁二夫的,他缓缓说道:“东吴乾佑皇帝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不得……”
他有些激动,语速急促,只是说到这里却突然卡住了。
“我明白!”李沧一副深有感受的样子,缓缓说道,“其实大唐有很多的老人,也像你这样,不解余力辅佐着朝廷,使得大唐这架马车能永不停步,一直向前。”
祖峰阳闻言面有愧色。
李沧安慰道:“祖大人莫要多想,我没有其他意思,各为其主而已,所以这事儿谁都没有错,而且祖大人的家人被人劫持,实在是不得不为。”
祖峰阳活了这么久了,早已过了那种冲动的年纪,而且官场滚爬这么多年,也早已练出一副宠辱不惊软硬不吃的心肠,只是秦王这些话,还是让他感到一丝的震撼,当然,还有一点的感动。
“多谢秦王。”祖峰阳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李沧摇摇头道:“本王早就说过了,祖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我大唐是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人的。”
话至如斯,似乎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祖峰阳此时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归纳成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沧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氛围,说道:“祖大人,我们先走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刘平说,我已经交待过了他。”
“等等!”在李沧和秦子牧走到牢房门口之时,祖峰阳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秦子牧脸色还算平静,似乎早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李沧转过身来,问道:“祖大人,还有什么事?”
祖峰阳说道:“礼部的穆成和中书省的左得贤,是南越的人。”
秦子牧问道:“这么说祖大人早已知道他们的身份,昨晚是故意制他们于死地的?”
祖峰阳恨恨道:“南越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我东吴和南越联盟,可关键时刻,他却突然翻脸不认人,我东吴随之便覆亡了。现在他们想和我东吴结盟,我当然也要摆他们一道。”
秦子牧疑问道:“祖大人不怕影响了东吴和南越的关系?”
祖峰阳一脸的不屑,激动说道:“能有什么狗屁关系!当年南越拒绝我东吴求援的那一刻起,我们两国便是仇人了。”
祖峰阳满脸的愤怒,想来当年南越国的做法甚是可耻可恨,恐怕比灭掉东吴的大唐还更令他生气。
“兵部的何元峰,工部的韩桂……”祖峰阳口中念出一串的人名来,“这些都是南越的奸细,好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祖峰阳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心力憔悴。
祖峰阳能说出这么多,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也更超出了李沧两人的预想。
李沧轻声道:“祖大人,好好休息!”然后便和秦子牧缓缓退出了牢房。
很快便有狱卒上前锁门,“铛”的一声,重重的铁门关上了。
即使有蜡烛点着,祖峰阳也能感觉房间里瞬间暗了许多。
门里面是牢房,门外面是自由,一门之隔,两重世界。
他心中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不知他心中所想。
“又挖出七只蛀虫来了。”走出好久,李沧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秦子牧安慰道:“秦王心里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呢?再说了,这些人只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惧。”
李沧沉默不语,只是低头走路。
萧良和刘平跟在两人身后,他们双眼望着前面,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更不会去打搅两人。
秦子牧见状,改变了话题:“秦王,我敢肯定,不用三个月,便可以打下公安郡。”
果然,李沧的兴致很快被提起来了,问道:“为什么?”
秦子牧层层剖析道:“祖大人对东吴忠心耿耿,可孙宇却派人劫持他的家人,以为这样便可以让他乖乖做事,殊不知他们本不必多此一举的,这样反而让祖峰阳产生排斥之心;而且,如此下作的做法,无疑会寒了那些对东吴还存有念想的老人的心,因为祖峰阳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同样可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也由此可以看出,孙宇不懂得用人,起码他做不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试问,连内部人心都不稳的东吴小王朝,又岂能阻挡我大唐铁骑?”
听了秦子牧的话,李沧果然轻松了许多一般,说道:“希望能早日攻下公安郡,大唐王朝早已早已是千疮百孔了,孙宇这些人虽然折腾不起大风大浪,可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恰恰是这些小灾小难,最终有可能会把大唐给拖垮……”
李沧和秦子牧边走边说,很快便走到了天牢的大门口。
原先的二十几个守卫已然散去,不知潜伏在哪个角落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
除了站岗的两名守卫,门口还多了一个人,正是刑部尚书柳通远。
他看见李沧几人走了出来,连忙施礼道:“微臣柳通远,参见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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