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除夕夜（上）
大年三十，除夕夜。
今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明日太阳升起，便是人生新的篇章开始。
除夕夜，自然少不了吃年夜饭。
有人说，年夜饭就是要吃得热闹，吃得开心，吃得痛快。
高夫子今晚就尝到这个滋味了，大厅里足足摆了十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菜肴和酒坛子，大厅内人影晃动，觥筹交错，热闹异常。
不仅丁卯营的将近八十来号人，宋衡和常超也都来了，他们还带来了另外几个年轻人，据说都是宋衡的弟子，因为今年科举没中，没脸回乡见家中父母，所以干脆留了下来，争取明年再试一次。然后宋衡怕这些独在异乡的浪子心里寂寞，所以便把他们全都带过来了。
礼部的张远也来了，不过他今晚是够忙的，不仅丁卯营，附近十来个宅子的人他都要一一拜访过去，甚至才刚刚凑到宋夫子面前，还没说上几句，就马上有下属过来把他给请走了。
酒至一半，黄灿这厮显然是喝高了，竟然直接越过了杨骁，站了起来，猛然一拍桌子，待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他才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现在能这么痛快淋漓地喝酒吃菜，我们要感谢一个人啊，你们说是不是？”
王有朋这些个老兵也站了起来，平时谁也不服谁的几人，竟然难得的齐心起来，大声附和道：“黄灿兄弟说得有理，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我们要有感恩之心啊。”
高夫子见状，悄悄对一旁的杨骁说道：“杨将军，看来你的兄弟对你很是佩服啊。”
杨骁心里道他们若是都这么乖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他们感激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啊，但不知黄灿那伙人想要干什么，又不想点破，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几下。
果然，黄灿大声道：“你们说，我们最该感谢之人是谁？”
“高夫子！”众人齐声回道。
情况有些不对啊，高夫子愣住了，转头一瞧，却见杨骁正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黄灿端起酒杯，问道：“你说我们应该要怎么做？”
“敬酒！”
黄灿道：“高夫子，请！”
“高夫子，请！”众人皆神色诚恳。
高夫子也站了起来，缓声道：“这一路来，也多谢各位一直护着我这个老头子，没让我受一点委屈，所以是我应该敬你们才对。”说罢他也端起了酒杯。
连宋衡一伙人也都站了起来，众人皆举起酒杯。
“昨日并肩作战，今日同堂喝酒。”
“感谢一路有你们。”
“感谢高夫子没有嫌弃我们这些粗人。”
“今日能在此喝酒，就是有缘。”
……
“干！”
众人皆举杯饮尽。
小夫子也想偷偷尝点，转头一瞧却见高夫子瞪着自己，连忙换上笑脸把酒杯放回桌上。
虽然不是一家人，甚至是刚见面认识不久。
但在这一刻，他们却仿佛相识了许久一般，和和睦睦地一起吃个痛快，喝个痛快，聊个痛快，笑个痛快。
这，应该就是缘分吧。
——
吃饱喝足，接下来便是玩乐时间了。
院子里已经扫出一大片空地来，摆了一排的烟花爆竹过去。
宋衡看着院内热闹的气氛，他眼里充满了笑意，感觉整个人也是年轻了不少，再看看一旁的高明阳，何尝不是如此？
宋衡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儿，他悄悄地问道：“老高，那事儿你决定了吗？”
高明阳点点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决定留下来。”
宋衡先是一笑，然后问道：“怎么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想法？”
高明阳微微叹了一口气，“或许他让我来，就是希望我留在这里吧，而且我想过了，也许我留在这里，对其他人也会有威慑力一些，就算要对他动手也要有所顾忌一些吧！”
宋衡和高明月的说话声很低，但还是一字不漏地被徐啸虎收入耳中。
徐啸虎当然不是那种窃人**的小人，只是他离两位夫子很近，加上他的耳朵又很灵，两位夫子即使声音放得再低也没用。而且更重要的是，高夫子的话太令人震撼了，这让徐啸虎起了继续偷听下去的念头。
他是谁？想来这个人应该对高夫子很重要，而且这人应该还处在危险之中，但徐啸虎想不通，以高夫子在西蜀的身份地位，还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得到他吗？
再说了，高夫子淡泊名利，从不参与官场之争，为人更是随和，是什么人想要对他不利，还把他逼到了永安来？
宋衡笑道：“留下来好啊，我可以宅子分一半给你，怎样？”
高明阳道：“还要天天大红袍伺候！”
宋衡一瞪眼，道：“想得美，老宋我的手艺岂是随便能尝得到的？”
高明阳笑得很灿烂：“那我就要好好考虑住哪里了……”
宋衡脸上的表情转得很快，他一把拉走高明阳，赔上笑脸：“老高啊，这事儿好商量好商量……”
高明阳笑道：“就是嘛，烧个水放点茶叶进去，很简单的，是吧？”
宋衡脸皮厚，反而嘿嘿一笑凑了上去，低声问道：“偷偷泄露一点，你昨天给秦王什么好东西啦？”
高明阳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徐啸虎偷听得正入神，猛然背上被人拍了一下，“小虎哥，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放烟花啊。”
小夫子这个唯一的小孩子，此时显得特别的兴奋，他一直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一方面很想去点燃烟花的引线，另一方面又怕烟花炸到自己，所以动作有些畏畏缩缩的。
徐啸虎走了过去，握住小夫子的手，柔声道：“不用怕，我们一起来。”
“哧”的一声，引线终于被点燃了，很快“嘣”的一声响，一串烟花飞窜入天空，蓦然打开，十分亮丽。
小夫子双手掩着耳朵，看着璀璨的烟花，又蹦又笑。
紧接着，周围其他户人家的烟花也纷纷燃放起来，此处宅子处于一片非富即贵的繁华地区，周围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所以放起烟花来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谁要是少放一点，估计明早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一阵阵烟花冲天之声此起彼伏，朵朵烟花在黑色的夜空中绽放，照耀的整个地区如同白昼一样。
不仅如此，还带动永安城其他地方也纷纷燃放起烟花来，顿时整个永安城都处于烟花爆竹声之中，当真是热闹异常。
也只有永安城，才能有如此繁华热闹的景象。
烟花虽璀璨却十分短暂，笑声虽好听却容易为幽怨仇恨生离死别所代替，唯有中原大地年年如此和宁安详，那么才会有永远的烟花和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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