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狗洞

世间能被称为老爷子的人很多，但在金山谷，唯有公输无忌能配得上这个称号，甚至老爷子三个字已经成了他的御用代名词了。

公输无忌有两个仆人，号称“老奴孩仆”，眼前之人容颜如此苍老，定是那老奴司马萧无疑，也幸亏石破天遇上的是司马萧，若是撞上了孩仆，以其狠辣的手段，估计脱层皮都算是轻的了。

石破天即然敢深夜闯入公输无忌的府邸，他本身也是有身怀绝技的，年轻人总会有不服输的性子，公输无忌名声如此之响他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可一试之下，立马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说公输无忌，就是连其手下的一根手指头他都惹不起，于是石破天的态度马上变了，马上换上一副虔诚的模样。

“什么事？”司马萧面无表情地问道。

“在下奉楚王之命，特来求见老爷子，有重要事情相商。”石破天把“重要”二字咬得特别清晰。

可司马萧毫不所动，反而有些不耐烦了，“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什么事？”

石破天愣住了，都说这事儿很重要，要当面和老爷子相谈，可这老奴哪里有点奴才的样子，简直比主人还威风啊！

他尝试着回道：“可我家王爷说了，要当面和老爷子说的……”

石破天话音未落，司马萧毫无征兆地出手了，石破天这才真正知道什么是高手，自己这个所谓的荆楚军中第一高手，在人家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出司马萧是如何出手的，他的脖子就已经紧紧地被人家给锁住了。

司马萧冷哼一声，道：“即便是李长功来了，我家老爷子也未必会见，何况是你？”

石破天愣住了，都说民不与官斗，何况自己的主子还是一个封地荆楚手握重权的楚王，不说荆楚，甚至在整个大唐的版图上，平时扛着楚王的名号出去，不说寻常官吏，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豪门大派，也还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贴上热脸来，想不到今日竟在这么一弹丸之地碰了一鼻子灰。

虽然性命就在别人手里，可石破天还是想挣扎一下，毕竟就这么屈服了，那也太没面子了，太折了楚王挥下第一勇将的名头了。

石破天努力了好一会儿，口中终于蹦出两个字来，“可是……”

“不说就滚！”司马萧说完，石破天整个人被他甩了出去。

一个“滚”字气势如虹，在金山谷，即使是老爷子的一个老奴也是如此的霸气纵横。

石破天接连换了好几口气，才止住了跌倒的趋势，但他明白，这是司马萧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的下场不会这么好看。

他又重新站了起来，相比较他表面上的平静，此时他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年轻气盛且平日顺风顺水的他哪里有遇上今晚这种憋屈之事？但他胸中满是郁闷之气偏偏无法发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缓缓平复一下内心的躁动，石破天才又缓缓道：“阁下可知西蜀遣使者入永安城之事？”

司马萧点点头。

虽然是一个微微的点头，却让石破天心中好受了不少，终于没被对方给轻视了，若是司马萧嘴里再蹦出什么话来，估计他就要发狂了。

得到了鼓励的石破天继续说道：“楚王想请老爷子出手，拦下这些人！”

司马萧眉头一挑，冷哼一声，“拦下这些人，然后两大箱贡品给你们？”

石破天急忙道：“楚王说了，此事若成，定有厚报！”

司马萧冷冷一笑，讥讽道：“李长功这么小家子气，能有什么厚报？再者说了，凭什么让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而你们却可以舒舒服服在后头捡现成的？”

石破天一听这是要拒绝的节奏了，急忙问道：“司马大侠，是否跟老爷子先禀告一声再做决定？”

司马萧看了石破天一眼，惊得石破天一股寒气从脚底涌起，浑身如坠入冰窖中一般，但司马萧的脸色反而变得缓和了许多，“怎么？你觉得我不能代表老爷子，我不配？”

石破天知道，司马萧若是冷言冷语的，那情况还会好些，因为人家那是懒得理会你；可若是换上笑脸了，那情况就有些不妙了，可千万要小心了，有句话儿说得很有道理——笑里藏刀！

石破天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谄笑道：“司马大侠多虑了，在下只是想让司马大侠重新考虑一下，毕竟这事儿挺重要的，我家王爷还说了，若是此事成了，他一定不会忘记老爷子的功劳的。”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石破天自己加上去的，楚王的眼光和口气可是大的很，哪里会把小小的一个金山谷放在眼里？在他眼里，老子能有事情给你做，就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司马萧一副收到了消息的样子，“你可以回去了。”

石破天大喜，问道：“司马大侠可是答应了？”

司马萧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回道：“你要明白三件事儿，第一，想要别人的东西，就要自己凭实力去拿去抢，奢望其他人是不可靠的。”

石破天一脸失落，今晚是白来一趟了。

“第二，我叫司马萧，你可以叫我名字，甚至可以称我为老奴，但是，千万称我为什么大侠，这个狗屁大侠我担不起！”

石破天心中冷哼，果然是贱民，一辈子习惯了为奴为婢，甘愿居于他人之下，仰人鼻息，而且还不知羞耻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恐怕再过几年也自己姓名都忘记了吧？

但接下来，司马萧就不说话了。

咦！不是有三件事儿吗，怎么说到第二件就停了？

石破天愣了好一会儿，发现无果之后，抬头问道：“司马大……还有第三件事儿呢？”

司马萧脸上难得的现出一丝笑意，“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石破天心里又紧张了一下，问道：“那我可以走了？”

司马萧点点头，一副你自己请便的样子。

于是石破天心惊胆颤地走向了大门。

“哪里来，哪里回！”身后司马萧的声音冷冷传来。

石破天原地呆了一下，急忙转身走向了翻墙进来时的位置。

但没等他纵身起跳，司马萧的一句话让他是完全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可以在老爷子的地盘来去自如。”

老兄，既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大门，也不能翻墙，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啊？石破天一张脸简直揉成了一团，愁云满面，可他偏偏又不敢乱动。

石破天现在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没事耍什么威风，刚开始敲门从大门进不就得了，虽然人家未必会给自己开门，可也总比现在强吧？

“给你点提示，既然翻墙而来，那么出去总要留下点什么！”司马萧的声音远远传来，在石破天听来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咿呀”一声，司马萧竟然回房关门了。

这是什么意思？留下点东西，石破天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突然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中不由得一阵胆寒。

虽然司马萧回房了，但石破天反而觉得，自己仿佛赤身露体暴露在烈日之下，只要稍微有些不慎，他马上就会有生命危险。

蓦地，石破天的眼角瞄到了靠近大门的左下方位置，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个狗洞！

司马萧话里的“留下点什么”，这个“什么”可以是手，或者是脚，又或者是头颅，那么，尊严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