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虎啸山林

徐啸虎简直惊呆了，想不到半年前爷爷对自己讲的话今天竟然真的遇上了。

他只知道，以蒙面人首领的秉性，绝对是说一就是一，所以他必须马上抉择，否则蒙面人首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爷爷和村民全部都杀掉的。

“时间可不多了。”蒙面人首领打了个手势，几个手下立即举起了手中的钢刀，瞧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恐怕只要蒙面人首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村民的脑袋一个个砍下。

“小猫……”村民中炸开锅了，都用眼巴巴地眼神看着徐啸虎。

“对了，就是这样，你们能不能活命，就在他一念之间的。”蒙面人首领毫不介意地添上一锅油。

朱正义此时已经被徐啸虎放下来了，他转头弱弱地说道：“徐将军，按这局面，我觉得你应该要救这些村民的……”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终归于微不可闻，因为徐啸虎的眼神太凌厉了。

其实何止是凌厉，徐啸虎此时的眼睛爆红，简直如抹了一层血。所以朱正义的闭嘴是对的，再说下去指不定徐啸虎就把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砸到他身上了。

老徐厉声说道：“小虎，挺直腰杆了，还记得临行前我说给你的话吗？爷爷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活得差不多了，现在还能换这么多条人命，值了。哈哈……”

老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和和善善的，估计这句话是把活了几十年所积攒下来的豪气全给用上了，老徐的形象在村民眼中也一下子变得高大上起来。

“时间不多了，我数到三，你要是再决定不了，他们的人头可就要落地了。记住，如果你决定了，还可以活下来一方；你不回答，两方都要死，。”蒙面人首领虽说是在决定上百条人命的事情，可语气仿若是在谈一两斤的猪肉买卖那么轻松。

说话，哪怕只是仅仅只说一个字，现在对徐啸虎却是天大的一件难事，他说不出口。

“一。”蒙面人首领的声音冷冷响起。

村民们马上又骚动起来了，有的人不住往人群里缩，有的人开始朝徐啸虎不住地哀求。

“二。”蒙面人首领才不会因为几声哭闹而就嘴下留情了。

老徐急了，既然小虎开不了口，他这个当爷爷的自然要为孙子分忧了，他猛然俯身一撞，把自己的脖子往蒙面人首领手里的剑刃上抹去。

眼瞧着自己的脖子离着明晃晃的剑身越来越近，老徐不仅没有一点死亡的恐惧，反而还有些坦然，甚至还有些欣慰。

老徐年轻时也当过兵，他这一身武艺多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那个时候，几乎每天都在打仗，每当战前，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想一些问题，比如自己明天能杀几个敌人，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既然上了战场，难免就会有死伤，他看着身旁的袍泽一个个倒下，唯有他一人还在继续杀敌，到了最后，他也就麻木了，战前也不再想什么了，一沾枕头就睡，养足精神上战场多杀几个敌人才是正理。

当年跟他一起入伍的那些袍泽估计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唯有他一人还存活于世，今天能救了这么百来号人再死，那也不错的，甚至到了地底下还可以跟以前的袍泽们吹嘘一番。

不过有点遗憾的就是，没能喝上孙媳妇敬的早茶啊。

可老徐的脖子离剑身还约有三寸之距，便硬生生地被人被拉开了。

蒙面人首领似乎早料到这点，所以老徐这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举动并没有打动他，“老人家，既然我出了这道题，那么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我说让你孙子来决定，就一定要他自己开口。别人若是替他做了什么决定，都是不算数的，那就是作弊了，作弊了那就要受到惩罚的，那么结果就是你死了他们还得要死，你明白吗？”

这是什么道理，想死也不让死吗？年轻时整日想着怎么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了，想不到临老了却连想死都不能。

老徐突然乐呵了，他转头对着徐啸虎喊道：“不要让爷爷失望。”

但老徐也知道，死，不过是在脖子上划道口子的事情，但对于决定他人生死的小虎来说，尤其决定的还是自己爷爷的生死，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徐啸虎估计了一下自己和爷爷的距离，大概两丈，以他的脚力，也就两大步的事，两大步，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儿。

但蒙面人首领就站在爷爷旁边，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接近的，也就是说，要救爷爷，必须先解决此人。

蒙面人首领十分难缠，只有一击置其于死地才可以，徐啸虎估量了一下，他的手臂加上刀身约有半丈长，也就是说他起码要越过一丈半的距离才可以刺中蒙面人首领。

但问题是，蒙面人首领看似随意，实则全身上下无懈可击，徐啸虎一直在寻找他的破绽，却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牵扯太多了，徐啸虎的顾虑也太多了。

蒙面人首领似乎有意要击溃徐小虎的心理防线，他的手缓缓举起，只要一挥手，马上就是手起刀落，数十颗人头就要滴溜溜地滚在地上乱转了。

蒙面人首领的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徐啸虎能感觉他的眼里都是戏谑的笑意，如同猫儿在吃掉老鼠之前都要狠狠地戏弄一番。

蒙面人首领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徐啸虎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朝爷爷磕了三个响头，“小虎不孝！”

老徐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你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不愧是他的儿子！”

这还是老徐第一次在徐啸虎面前提前他的儿子也就是徐啸虎的爹，小时候徐啸虎问他的爹爹是怎样的人的时候，老徐总是搪塞胡弄过去，甚至脸上还会出现阴郁之色，久而久之徐啸虎也就不再问了，“爹爹”这个词，在他眼里也就是别家小孩可以撒娇求安慰的对象而已。

“我选择村民生。”徐啸虎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六个字的。

蒙面人首领冷笑道：“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老徐突然大笑起来，“小子！你要我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罢双拳猛然轰出。

老徐的拳本就以刚烈威猛为主，此次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其双拳更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向了蒙面人首领。

蒙面人首领眼里的笑意变成了戾气，这就是一盘棋局，村民是棋子，老徐是棋子，徐啸虎是棋子，甚至他的手下也是棋子，此间众人都是棋子，唯他一人才是落子的棋手，才可以决定棋子的生死，但现在棋子要反抗了，他哪能不恼？

“轰”的一声，四拳相触，老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起来，徐啸虎连忙飞身迎了上去，把半空中的老徐给接了下来。

那边，蒙面人首领眼里满是惊讶，刚才老徐的拳迫使他后退了一步，和一个默默无名的花甲老人打成这般局面，这对高傲的蒙面人首领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耻辱。

这边，徐啸虎怀中的老徐双臂尽断，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刚才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把身上脸上沾满了滴滴血迹，想来活不了多久了。

但蒙面人首领显然没准备让老徐这么安详地躺在徐啸虎怀中老去，他打了个撤退的手势，很快十几个黑衣人有序且迅速地向深林更深处退去。

而他，则缓缓拉开了一张硬弓，箭头正对着徐啸虎怀中的老徐。

众村民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幸福之中，都没见到蒙面人首领的动作，倒是山脚冲上来的郑玄见着了，在半山腰间怒喝一声，“小虎，小心冷箭。”

此时徐啸虎全身注意力都在爷爷身上，丝毫没感觉到危险来临。听到郑玄的喊话猛然抬起头，一箭已经呼啸而来，箭矢来势凶猛，躲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顾不上许多了，抓起钢刀迎向来箭。

“叮”，徐啸虎只觉得右手臂一麻，钢刀脱手而出，箭矢经此一挡，改变了方向，但来势依旧凶猛，徐啸虎猝不及防，箭矢从他的左肩膀透体而过，带着他整个人狠狠地往后扯去，差点儿就把他给盯在地上了。

好刚猛的箭术，徐啸虎的箭术在虎翼军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跟眼前的蒙面人首领比起来，恐怕还要差上一大截。

等郑玄赶上来的时候，蒙面人首领连同手下早已经成为十几个黑点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深山老林之中。

再看看默不作声抱着爷爷的徐啸虎，他的左肩上插着一根穿体而过的箭矢，鲜血顺着手臂不断地往下滴，但他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目光呆滞，神情木纳，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本就无父无母，现在连唯一的爷爷也走了，原本还春风得意的徐啸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啊……”

徐啸虎猛然一声怒吼，如森林之王悲凉而发，吼声响彻山林，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