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三章 投石问路（二）

闻宝义也在活动，他活动的目标还是他的老领导齐天明，只不过，闻宝义以汇报抗洪救灾为名，已经到了省里，而且比赵二愣来的还早。

“省长，这一次我给你惹了麻烦了，没有做好工作，搞得现在柳源很被动，我该向领导检讨。”闻宝义不等齐天明训斥，率先表明了态度。

“宝义，大水冲不走多少东西，我现在关心的是损失大不大，尤其是人员伤亡，你们报的数字我看了，全城被淹，七十个人，委实不多，你告诉我，这个数字是不是准确数字？”齐天明目光凌厉的看着闻宝义，齐天明也是从底层官员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所以底层官员有什么猫腻，他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些年底层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新花样了。

老百姓已经对基层官员的浮夸和欺骗熟视无睹了，仿佛如果下面的官员不骗上面的领导，那都不正常了，所以都在说是村官骗乡官，乡官骗县官，一直骗到部级国级官。

他当然明白闻宝义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首先他得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他不问别的，只问损失大不大，尤其是人员伤亡情况，经济损失那都是隐性的，而且报的多一点少一点，没有人会去查，老百姓尤其不会管，但是人员伤亡不一样，这是一个硬杠杠，而且异常敏感。

“哎呦，省长，我哪敢骗您呢，那个数字确实是我亲自核实的，就是七十人，没有错，我保证。”闻宝义虽然心里忐忑，但是现在不是忐忑的时候，虽然腰杆挺得笔直，但是西服下面的衬衣已经湿透，汗水顺着脊骨沟往下流，一直到腰带附近才完全被吸附。

“那就好，安书记对柳源的这次抗洪抢险非常不满，你来，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宝义，你继续呆在柳源显然不合适了，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无力回天，抗洪抢险前，虽然省里有人说你在柳源呆的时间太长了，该挪挪地方了，但是有我压着，一直没有人跳出来大说，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如果你做的好，我可以继续为你说话，但是偏偏柳源全城被淹，这在江南省历史上，还没有过先例，你让我很难做，所以，这一次，怕是没办法了。”

“省长，这，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我还年轻，我还想为柳源做几年工作呢，所以……”

“宝义，你要知道，我们的工作是做不完的，要给年轻人机会，能帮一帮就帮一帮，不能帮，我们也要给他们创造机会。”这话说的有点语重心长了，但是一般这样的谈话，也就意味着你的政治生命要告一段落了。

闻宝义很是沮丧，但是既然自己最大的靠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知道，再说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用了，这个时候，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了。

“省长，不知道我离开之后谁来接任柳源市~委~书~记一职？”闻宝义瞬间老了很多，但是还是关心自己的政治遗产有谁来继承，这也是每一个离任者的最关心的事。

“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但是无论谁接任，我都希望你能很好的配合，平稳过渡，柳源已经是够乱了，我不希望再有什么其他事发生，至于你的去处，现在有两个位置，一个是省政协，一个是我省的工商联，你自己也考虑一下。”

“好，我明白了，省长，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闻宝义艰难的站起来，都说权力是最好的兴奋剂，长期服用容易上瘾，一旦断掉，整个人也会随之颓废，在闻宝义身上，这种情形体现的尤为明显。

“先等等，宝义，蒋国仁这个人怎么样？”齐天明突然问道。

“蒋国仁？省长，接替我的不会是蒋国仁吧？”

“这个你先不要问，我只是了解一下他，你们是同事，而且，如果要是让你推荐一位的话，你会推荐谁？”

闻宝义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即便是省里要自己离开柳源这件事，他也是今天才开始考虑，因为他在柳源呆了前前后后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柳源，对他来说，在此之前，那是一个极其遥远的事，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刻来的如此之快，而又如此之突然。

“省长，蒋国仁不适合做柳源的书记，他没有这个能力，而且这个人不够光明磊落，至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落水，现在柳源私下里还有人传说他是被人推下水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追究过这件事，如果他不落水，那么抗洪救灾的事情也不会由我临时上阵，搞不清状况，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以说，此次抗洪救灾不力，很大的责任应该由他来承担，而不是我。”闻宝义越说越激动，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向谁汇报工作，而他现在又身处何地。

齐天明看着闻宝义的样子，心里更是充满了失望，一个正厅级干部，在权力面前竟然如此失态，这是他想不到的。

赵二愣虽然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刘枫阳了，但是那是在刘仲华的陪同下去的，而且刘枫阳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很和蔼可亲的，特别是对待像赵二愣这样的小衙役，就和对待自己的子侄是一样的，但是知道邓海天答应见他时，他一直都是很紧张的。

“哎哎，我说你腿抖什么呢，憋尿了？”邓红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赵二愣，突然发现赵二愣的腿有点抖。

“啊？抖了吗？今天太冷了，我有点冷，还没穿秋裤呢。”

“没事，待会进去就暖和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爸可不喜欢脓包，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土鳖似得，要有点男子气，不然的话我爸说不定会让我和你绝交。”

“有这么严重吗？我说你能不能不吓唬我啊，从你单位到这你吓唬我一路了，你还让我去不去啊？”赵二愣见了何晚秋之后就去公安厅找邓红绫了，毕竟相识一场，不能双宿双飞，也别断了友好的关系不是。

“去不去那是你自己的事，不去可以向后转，立刻滚蛋。”

“好好，我去，我去。”

邓红绫在前面走，赵二愣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手里还拿着一件送给邓海天的礼物，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但是这是按照邓红绫的意思买的，应该是错不了的。

邓家的院子和省委其他领导的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房子显得很不合群，坐落在省委大院的最里面一个角落里，显得落落寡欢，很不协调。

“阿姨，我爸回来了吗？”邓红绫进门问保姆道。

“首长回来有一会了，在书房呢。”

“哦，赵林生，立正，你现在这里等会，我去书房看看又没有时间接见你，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坐下等。”邓红绫俏皮地一笑，转身上楼上书房去了。

赵二愣环顾这个大大的客厅里，不由得叹道，真是一如侯门深似海啊，这样的家庭，自己还真是不感兴趣，见个人还这么复杂，真是官僚主义横行啊，想到这里，对于之前跟何晚秋说的决定，心里不由放松下来，这候门跟自己关系不太大，说不定有这次没下次，何况他这次就是帮人问问路，办好了有功，办砸了也无所谓。

赵二愣放松下来就背起手看着屋里的摆设，不得不说，邓红绫家里居然还有古董，不过他不懂这玩意，只是看着好看，再依照电视上所谓的专家教的鉴别古董的知识，研究起客厅的博古架上摆放的一个瓷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