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该说你什么好呢?

后罩楼里。

姜岐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

目光却越来越冷。

暗夜蝙蝠之耳依旧绵绵不绝送来许大茂父子的说话声。

只听许三才接着提醒道:“大茂。”

“街面上的青皮一定要找嘴巴紧靠得住的。”

“该给钱就给钱,该给粮食就给粮食。”

“最好是那种家中揭不开锅,还带着病弱老娘的人。”

“千金市骨嘛,不怕没人卖命!”

许大茂家中双职工,一个姐姐早已出嫁。

父子两养活许母一个,条件其实比一大爷易中海也不差什么。

不然在这艰难岁月尾巴根子上的年头,许大茂也不可能开口烤肉季,闭口便宜坊全聚德。

招惹红星轧钢厂里的那群大姑娘小媳妇。

许大茂到底没有许三才这么狠辣。

险些惊出了一身冷汗。

“爸,买命就算了……”

“其实姜岐要不是跟我抢娄晓娥,我还满喜欢他的……”

许三才将眼睛一瞪,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小子长了双什么耳朵?”

“我说的是让人给咱们卖命!”

“不是去买姜家小子的命!”

许大茂嘿嘿一笑,拍拍胸膛。

“这就好……”

“等他傻了残了,我多照顾他几天……”

许三才拍拍傻儿子的肩膀。

“照顾个屁!”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学着多点吧!”

见许母推门进来准备做晚饭。

父子两人默契的互视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头。

后罩房。

聋老太太捧着簇新的紫铜香炉,爱不释手。

“柱子,洗了手,把这香炉摆菩萨跟前去。”

“等会好吃饭。”

姜岐笑道:“老太太,还是我去吧。”

“柱子哥摆碗筷。”

聋老太太拉着姜岐不放。

问道:“小七,这香炉还罢了,盘香应该不便宜吧?”

“就连昔年崇文门外的合香楼都没有成色这么好的香。”

“多少钱淘换来的?”

“我拿给你。”

姜岐连忙摇摇手。

“老太太,瞧您说的。”

“就这么一个新香炉跟几盒香,能花几個钱?”

紫铜香炉的确不贵,那几盒盘香还当真不便宜。

不过要比起聋老太太给他的那个大明宣德朝冠耳炉,那自然不值一提。

聋老太太听了愈加高兴。

见傻柱摆好香炉,过来将饭盒打开,摆上一副碗筷。

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道:“柱子,多摆两副碗筷。”

“今儿的菜好,还有四个富强粉大窝头。”

“你们两个都坐下,陪老婆子一起吃饭。”

“人多热闹些。”

傻柱也咧着嘴笑:“老太太,您收着的好酒呢?”

“还舍不得拿出来?”

聋老太太哈哈大笑。

“酒在柜子里,自己去拿!”

“我又不是张二丫,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傻柱拿了瓶莲花白出来,二锅头的酒性太烈,他担心姜岐喝不了。

先给聋老太太倒了半杯,再给自己满上。

兄弟两人陪着聋老太太吃饭。

姜岐见许三才许大茂父子不再商量怎么给他暗中下黑手的事。

那一波接一波的狠毒算计情绪值终于消停下来。

又将暗夜蝙蝠之耳对准中院西厢房。

那边有战斗力爆表的贾张氏。

也是个给他提供无限情绪值的宝藏之地!

才听见中院西厢房那边的声音。

姜岐的脸色不由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一双眼睛看着傻柱那张大黑脸,似笑非笑。

聋老太太轻轻拍了他一下。

“小七,吃饭呢!”

“你看着柱子是什么表情?”

“不认得他了?”

姜岐连忙摇摇头。

“没什么,老太太。”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会子许大茂不是也下班了?”

“咱们叫他过来一道喝酒吃饭不好?”

傻柱一张大黑脸愈加黢黑如墨染。

“叫他吃什么!”

“那张加长马脸,切切下来只怕有一海碗!”

“他不怕寒碜,我还怕撑着!”

姜岐仰头哈哈大笑!

傻柱倒是不学有术的很!

听这形容的有多好!

…………

中院西厢房。

棒梗蹑手蹑脚从屋子里出来。

贼眉鼠眼朝四周看了看,沿着抄手游廊朝傻柱正房摸去。

中院里的人见了,都暗中直摇头。

这死孩子怎么半点记性不长?

那天才被姜岐用个捕鼠夹子夹住右手,哭声震天。

正在洗菜的吴婶看着棒梗背影撇撇嘴。

“你们看,这棒梗又三不知的跑傻柱屋子里去了。”

“得亏他也不怕被傻柱抓住再揍一顿?”

职工家属王妈朝西厢房努努嘴。

“还不是贾大妈挑唆着他去的!”

“没见傻柱拿着饭盒一回来,贾大妈那眼睛珠子都绿了!”

又一人挤眉弄眼笑道:“揍个屁!”

“人家傻柱拿棒梗当儿子养呢!”

“还有小当小槐花也当是他亲闺女养活着!”

“这不,今早贾东旭刚送走,傻柱正好进门不是?”

几人凑在水槽子旁边议论纷纷。

已经放学回家的何雨水,吃着饭盒,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伸手将窗户一推!

“你们够了啊!”

“背着人嚼舌根子就这么有趣?!”

吴婶王妈听见何雨水发了话,纷纷散去。

棒梗站在漆黑一团的正房里,脸色也是铁青。

拿着饭盒气呼呼跑回西厢房。

“砰”地一声,将网兜里的两个饭盒重重往桌子一放!

“奶奶!”

“我以后再也不听您的话,去正房拿傻柱带回来的饭盒了!”

贾张氏原本还肿着一张脸,躺在炕上吭吭唧唧叫唤“哎呦”。

昨晚那场暴揍,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到底身上酸疼。

听棒梗这么一说。

急忙撑起半边身子问道:“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胡话?”

“何雨水那丫头片子说你什么了?”

“饭盒是傻柱给你留的,关她屁事!”

刚刚院子里那些大妈大婶的议论声,她并没有听清楚。

倒是何雨水在对面的那一嗓子,她给听见了。

棒梗气呼呼地道:“不是雨水阿姨,是……”

他到底年纪小,要脸。

不愿意重复中院里那些人的议论。

贾张氏撑着胖大身躯坐起身来,趿着布鞋下了炕。

先说了句:“秦淮茹,摆碗筷!”

然后走去棒梗身边,搂着宝贝金孙哄道:“乖孙。”

“不要傻柱的饭盒,没有油水,你还怎么长身体?”

“总不成就靠天天两个杂面窝头腌咸菜?”

“不消半个月,就会变成耳房里那个竹竿成精的小鸡崽子!”

棒梗垂着头半天不言语。

忽然挣脱贾张氏的怀抱,一头扑进秦淮茹怀里。

放声大哭:“妈!”

“我不许你嫁给傻柱!”

“我不喜欢那张大黑脸!”

他才刚刚十岁,正是似懂非懂的敏感时期。

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

被院中那群职工家属在背后天天议论,只觉得丢尽了脸面。

傻柱那张大黑脸,哪里有爸爸好看?

说起来贾东旭人品不咋地,那张脸却是长得不错。

秦淮茹当年也是京郊秦家庄上一枝花。

追求她的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并不少。

她到底选中了贾东旭,不止是因为贾东旭那份红星轧钢厂的正事工作。

也还因为有那张脸的因素在内。

虽然嫁进南锣鼓巷95号大院后。

有贾张氏这位恶婆婆在屋子里杵着,整天挑三窝四。

她跟贾东旭感情算不上很好。

却还是连接生了三个孩子。

没有贾东旭那张脸顶着,怎么下得去口?

当真要说现在这个时候,秦淮茹心里就有傻柱的影子。

那就是骗人的鬼话。

毕竟贾东旭跟她怎么也是十年夫妻,如今还尸骨未寒。

秦淮茹揽着棒梗的脑袋,低声道:“谁说妈妈要嫁给傻柱了?”

“妈妈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就好。”

“别说傻柱了,就算是聪明柱,富贵柱,妈也不嫁……”

贾张氏不等秦淮茹将话说完。

右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压低声音喝道:“秦淮茹!”

“趁着现在手续还没办完,不能去红星轧钢厂上班!”

“你明天就给我去工人医院上环!”

秦淮茹如遭雷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

“您说什么?”

“东旭今早才进土……”

“怎么忽然说这个?”

“您,您就这么不相信我……”

说着已经红了眼眶……

贾张氏横着一双肉泡三角眼,冷冷地道:“少在老娘跟前装出这副模样!”

“看得人恶心!”

“别以为老娘看不明白,伱藏在这张好皮子下面的就是个贱货骚货!”

秦淮茹被贾张氏骂伤了心,脸色煞白。

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往下掉。

贾张氏嘲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不趁早上去个环。”

“难道等你跟傻柱搞破鞋,搞大了肚子?”

“让生出来的野种,好跟我家棒梗抢吃的?”

秦淮茹听了,再也忍受不住。

“妈!您太过分了!”

“哇”地一声大哭,起身冲出西厢房!

什么女人都受不了这种侮辱。

更何况说出这污言秽语的人,还是她的婆婆!

后罩楼中,还在陪着聋老太太吃饭喝酒的姜岐。

听见贾张氏逼着秦淮茹去上环的话,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这个张二丫啊张二丫。

让他该说什么好呢?

话说当年老贾“嘎嘣”一声死了的时候,贾张氏也还不算太老。

怎么不亲自去上个环?

难道是没人看上那双肉泡三角眼?

别的不说,就连一大爷易中海也没看上?

没去半夜敲个寡妇门?

姜岐越想越好玩,将头埋在富强粉大窝头里,肩膀耸动。

笑得快要活不成了。

傻柱看着姜岐满脸诧异。

这孩子该不是喝了两杯莲花白,就醉了吧?

推着姜岐胳臂问道:“小七,你笑什么呢?”

“人人都叫我傻柱,我看你现在比我还傻!”

姜岐乐了。

连声道:“是!是!是!”

“我是傻岐,您是聪明柱,富贵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