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想痛苦，那就经历几次更大的痛苦
王天峥的师父马空群，是雍州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人称“百步神拳”，“步”是迷踪步，“拳”是乐天拳。
王天峥下到场中，站了桩，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摆动双手，脚踩迷踪步，拳掌翻飞，或大开大合，或快慢相合，拳脚腾挪翻滚之中，发出阵阵“嚯嚯”的摩擦声。
慧明看得暗暗点头，王天峥打拳之时，目光凝聚，脸现光彩，堂堂正正，气势颇为不凡，整个人显得气势不凡，倒是能唬住不少人。
半柱香之后，王天峥将一套拳法打完，收了势，他脸上泛起红晕，身上出了一身细汗后，只觉浑身毛孔舒张，十分痛快！
见广慧大师一脸淡然地望着自己，他一脸愧色地对慧明道：“大师，见笑了，我这人笨的很，师父传我的乐天拳，我只得其形，未得其意，施展时无法行云流水，随意变化。至于迷踪步，离它的‘行走如风，如影随形’的要旨更是差得太远。”
慧明笑道：“什么笨不笨的，内力不足而已。”
武学之道，内力为一切根本，内力不足，一切武功招数都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古往今来，内力不足之人，武学成就自然有限。
好比许多人学外语总是学不好，总要找各种原因，实则就一个原因，单词背的少！单词量少，不单文章看不了，交流更是无从说起，说来说去就只有哈喽、雪特、喔卖嘎等等问候语。
或有人言，独孤九剑专找招数破绽，理论上可破尽天下武功，且对内力几无要求，这由如何辩驳？
此言大谬。
破绽，蘑菇弹有没有破绽？有啊，没对准你的头是不是？
武功招式，不是说有招就有破绽，无招就无破绽，也不是说由破绽，你就能破，无破绽，你就只能等死。
武功招数的破绽，是相对而言的。武功高的人出的招，在武功低手面前就是毫无破绽，在武功更高的人眼里，就是破绽百出，无他，关键就看能不能破。
能破，就有破绽；不能破，破绽就不是破绽，就是没破绽！
好比拳王霍利一拳打来，对普通人而言，那就是招数完美，毫无破绽，但对另一拳王泰森来说，他的破绽不小，比如，破绽在他的耳垂处……
遇到没有内力的独孤九剑传人，慧明自信用三块石子就能砸废他。
慧明对王天峥道：“我将渡两道真气于你，你的身体和经脉承受不住这两道真气，你要想尽办法将这两道真气耗尽。”
王天峥问道：“广慧大师，我要如何耗尽这两道真气。”
慧明道：“不停地练拳，或是……在地上打滚，看你挨不挨得住。”说完，他突然伸指点向王天峥玉堂和天突两穴，点中两穴的同时渡入了两道浑厚的真气。
王天峥双目圆睁，猛地后退几步，然后如醉汉一般，踉踉跄跄的来回晃动着身体，只觉得整条经脉里面塞了一整条手臂，又涨又痛。
“好痛啊！”王天峥终于忍耐不住，扯开嗓子叫道，撕开上衣，露出坚硬油亮的胸膛。
真气虽算内力的一种，但比普通内力强大太多，慧明渡过去的这两道真气，足抵王天峥十数年苦修，这一下子流进他的筋脉之中，好比给他肚子里塞了一大锅米饭，撑得要死！
王天峥想起慧明的话，运起迷踪步在院子急奔，同时施展乐天拳，有两道真气加持，他的迷踪步速度和灵活性直直提升了两三倍，那乐天拳施展起来，竟发出拳气摩擦的呼啸声。
王天峥直直打了了一炷香的乐天拳，体内的真气才消耗掉几丝，经脉和肌肉的痛楚却丝毫没有减弱。这让王天峥顿时大惊失色，深恐被内力撑死，他拳脚不停，不停加速，同时控制气息，大口喘息，以防一口气吸不上来，就此倒毙。
慧明见他脸色铁青，似乎便秘一般，大声喝道：“痛，难受，就叫出来，别憋着！”
“啊，啊啊！好痛啊！”王天峥再不矜持，扯开嗓子大叫，手脚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成，经脉急剧扩充的痛苦，哪会如此简单就能被削弱，王天峥越舞越快，拳脚几成一团残影。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疼痛居然丝毫未减，半个时辰之后，王天峥痛得死去活来，再也憋不住胸中怒火，又或是他整个人已处于无意识当中，直接扯开嗓子开骂：“他妈的，怎么这么痛啊！”
“曹真，魏五，你们两个狗日的，老子要打得你们跪地求饶！”
“师妹，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瞧不起我？我恨你，我恨伱！”
……
“师父！师父啊！救救我，啊啊，啊！”
“师父！师妹！宝儿！”
“我好惨，我好惨啊！贼老天，我好惨！”
慧明静静地看着王天峥在面前发疯，心道：尝试了肉体的痛苦，你就知道其它所有痛苦是多么微不足道。
如此挥汗如雨，声嘶力竭将近一個时辰，王天峥终于感觉不到经脉里的臌胀感，疼痛也不再是不可忍受，他停下拳脚，弯下腰，双手撑在双膝上，气喘如牛，大颗大颗的汗珠如屋檐上的雨滴般坠下。
“呼呼，呼，呼～”喘息渐止，王天峥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血红一片，如狼般狠厉的目光死死地射向慧明，似乎要将他撕碎了。
慧明面如古井无波，内心丝毫无惧，他指着院中一棵腰身般粗细的大树喝道：“打断它！”
王天峥闻言怒喝一声，一个侧翻，转身箭步向前，越过近两丈远的距离，一掌印在了大树上，“喀嚓”一声，粗如腰身的树干径直断裂，应声而倒。
“咦？”王天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翻起手掌打量，没想到自己一掌竟有如斯威力。
慧明道：“这半日，你的内力无一丝增长，这只是你原本该有的实力！”那两道真气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消耗殆尽，王天峥现下展现的不过是他体内潜藏的真正实力。
王天峥不断翻看自己的双掌，嘴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广慧大师，这，这是为什么？”他相信大师不会骗他，他不能相信的是他自己，他不相信他有这样的实力，自己以前为何没有发觉？
慧明暗叹，王天峥实力不弱，之前，只因他性格懦弱，畏首畏尾，人穷志短，顾忌颇多，是以一身武功只发挥出来两三成，正所谓‘做人须有三分恶’，又道‘黑化强十倍’，两三成功力恢复到十成，拳脚功夫可不就是凭空涨了四五倍嘛。
只是这些鸡汤喂给他，王天峥未必能吸收下来。慧明只淡然道：“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的，你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回来后我们开始下一阶段，饭不用吃了。”
只一炷香的时间，王天峥换了套木鱼的僧服，回到慧明面前，他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道：“大师。”
原本对广慧的疑虑，此时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只剩无穷的敬佩和极度的渴望。
慧明对王天峥命道：“你盘膝坐下。”
王天峥依言盘膝坐在地上，慧明站起身来，绕着王天峥边走边说道：“我要渡几道真气到你几处要穴中，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不论你有多痛，多难受，你都不能站起来，也不能躺下，更不能叫，‘哼哼’都不行，明白吗？”
王天峥心中早有准备，广慧和尚于短短半日时间内，就让自己的拳劲提升数倍，不由得让他期待万分，心底对疼痛也就不怎么惧怕了，他沉声道：“大师放心，我就是把舌头咬下来，，也不会吭半声。”
慧明点了点头，喝道：“准备好了，来了！”说完，他步法加速，绕着王天峥转了三圈，迅速点出五指，分别点在他胸口、背部、腰部、大腿处的要穴上，同时渡过去五道真气。
慧明的九阳真气可不仅仅只有疗伤作用的氤氲紫气，他的真气凌冽如刀，一进入王天峥的经脉之中，那真气便如多刃锯齿刀一般，刮着他的经脉。
“喝～”王天峥倒吸一口气之后果然没叫，他眼珠子突起，除开第一口吸的气，再无出的气。
慧明退开几步，疾言厉色道：“忍着！要怪，就怪你父母为什么把你生下来！要怪，就怪那些人为什么让你活得这么痛苦！”
王天峥紧咬牙根，双拳紧握，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短短几个呼吸间，全身汗出如浆，将衣服裤子全部润湿了。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王天峥体内吸的第一口气终于从鼻孔中喷了出来。可是疼痛并未减轻，反而随着他清醒过来，越发显得疼痛，剧烈的疼痛又激得王天峥头脑更加清醒，如此循环往复，永不歇止。
王天峥脑海里尽是慧明说的那句话：“为什么那些人要让你活得这么痛苦！啊？”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这么痛苦？”
“为什么我要这么痛苦，啊？啊！”
“我，不服！”
……
“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