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中年男人的困境

荥阳城玄武区玄武大街口,这里是荥阳城两帮一堂之牛煞堂的驻地,牛煞堂只有一百多名帮众,人数远小于青蛟帮和金蛟帮,但成员的战斗力却是三个帮派中最强的。

王铮一路奔至牛煞堂大门口时,门口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摇着扇子将他拦住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王小头领吗,这是又到哪赚外快去了?”青年男子和身后的几名汉子一齐笑了起来。

青年男子名叫曹真,和王铮一样是牛煞堂的一名小头目,牛煞堂自上到下分为堂主、副堂主,大头目、小头目和普通帮众,王铮在牛煞堂八年,是一名小头目,手下有五个人,他和曹真同属于大头目魏五手下。

据说牛煞堂堂主龙湘扩充帮派势力,在三名副堂主的基础上,再增一名,这魏五的赢面最大,而魏五若是升为副堂主,那空出来的大头目位置,则由他手下的四个小头目中的一个顶替,曹真一直将王铮作为最大的对手,故处处与他为敌。

王铮笑道:“曹真,你别说笑了,今晚我还要值中班呢。”

曹真歪着脑袋冷笑道:“别了,接下来三天的中班都是我值,下个月的夜班都由你来。”

王铮脸色一变道:“谁说的?这個月我已经值了七个中班了,下个月岂不是要多值二十个夜班?”

曹真一张白净的脸上尽显戏谑:“你才知道啊,魏老大知道你偷偷摸摸在外打了几份工,教你一个乖,你要么滚蛋,要么乖乖的下个月值满三十个夜班。”

王铮怒道:“我干我的活,关你什么事?你干嘛抢我的中班?”

“曹大哥,”边上一名大汉笑了起来,“人家王老实是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人,下个月,你让他老婆怎么睡的着啊?”

曹真转头冲手下一脸惊讶道:“那我去陪?”

“哈哈哈……”边上的帮众齐声大笑起来。

“你混蛋!”王铮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拳打了过去,哪知曹真早有防备,直接拿手中扇子一戳,“呯!”扇子裂开,王铮的拳头也是鲜血直流。

曹真举起破扇,扫了一眼,大怒道:“好啊,还敢打人,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说完就要冲上去。

边上几名手下立马叫道:“别打了,别打了。”几个人冲上去,竟是齐齐将王铮的两条手臂拉住,另有一人将他的肩膀搂住,狂叫道:“别打了,王头领,消消气,消消气。”

王铮见他们只拉住了自己,而曹真边上却无一人拉住他,顿时愕然道:“你们……”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地想挣扎,可是哪里挣脱的开。

曹真狞笑一声,直接冲过来,对着王铮的胸口就是“啪啪啪”三拳,接着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骨上,王铮只感到一阵剧痛,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直接半跪倒在地。

几人见状纷纷将他放开,彼此对视一眼,互相挤眉弄眼、无声嬉笑着看着倒地的王铮。

曹真冷笑道:“养不活老婆,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把伱那骚娘们让给我,你自己出家做个和尚吧!儿子嘛,我就吃点亏,顺便养一下,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哈哈哈。”

“你混蛋!”王铮怒火冲天,想要站起来,冷不防猛抽了一口冷气,胸口痛得差点要在地上打滚。

曹真挥了挥手道:“兄弟们,我们走,今晚,我请客!”

“好咧!”几人大笑着跟着曹真朝大街另一头走去。

……

“嘭嘭嘭。”在王铮快要把门敲碎的时候,他的妻子马慧芳终于走出来,把门打开了,她眼皮子都没抬就骂道:“敲那么响干嘛?”

“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王铮朝妻子的背影喝问道。

马慧芳没有理会他,直接就往回走。

“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王铮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瘸地一路追着老婆问,“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啊?”

马慧芳在卧室门口将王铮拦了下来道:“轻点,儿子睡着了。”

王铮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我问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马慧芳道:“我这不是没听到嘛。”

王铮看着一脸冷漠的师妹,只觉全身气血不畅,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泄,他脸上露出哀求痛苦的神色:“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说啊,你说啊!”

马慧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对你了?”

王铮怒气上涌,一脸狰狞地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做错了?”

马慧芳道:“你没错,是我错,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

“那你为什么要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呃~”只听得房内响起一个声音,“娘亲?”

王铮抬头往屋里看,发现儿子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立马柔和下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走到儿子床前,蹲下来,轻声温和地说道“宝,爹把你吵醒啦?你继续睡,爹不吵你。”

“嗯。”小孩看了看王铮一眼,闭上了眼睛。王铮拉了拉儿子身上的被子,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站起身来,慢慢退了出去。

马慧芳一脸冷漠地看着王铮,突然笑道:“你这人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对儿子视如己出。”

“啪!”一声轻响,王铮如猛虎一般,狂暴而又悄无声息地纵到马慧芳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用力将她一步步推到厨房里去。

“咚。”一声闷响,王铮将妻子摁在墙上,马慧芳用左手使命捶打王铮掐他脖子的手臂,可那手臂如钢铁般坚硬,如岩石般冰冷,无法动摇!

“视如己出?你说什么,我养了十年的儿子,你说我视如己出?谁敢跟我抢,嗯?”王铮咬着牙道:“谁敢跟我抢?谁敢跟我抢,我把他剁成碎块!”

马慧芳回过神来,眼神恢复清明,她一脸愤怒道:“你居然怀疑我?我就知道你会怀疑我,你就是窝里横,你就是无能、自卑!你在外面低声下气,对谁都好说话,在家里也就欺负我们娘俩,只敢朝我吼!”

王铮闻言愣了一下,颓然地松了双手,马慧芳一把将王铮推开。

“以后别再胡说八道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王铮沉声道。

“你吓唬谁,我怕你?疯子!”马慧芳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

吹灭了油灯,王铮靠在床头,睁着眼睛,肋骨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不断地提醒他白天被打的遭遇,可是更大的疼痛却来自心口,他紧紧地捂着胸口,对老婆和儿子的迷惘,对未来的绝望,让他透不过气来。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到底错哪了!

“咯咯咯……”两道泪水顺着面颊直流而下,王铮紧咬着牙齿,浑身颤抖着,拼着命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你自己出家做个和尚吧,哈哈哈!

……

“那和尚还未回来?”朱月儿向贴身丫鬟问道。

丫鬟道:“没有哩,小姐。”

“哦。”朱月儿神情失望地走到窗边,此时早过了晚饭时辰,广慧和尚也不知去哪里了。

朱月儿靠在窗台上,双手托腮,睁着一双明眸,迷惘地看着窗外园林的树木花草,心想未见着他时,对他还挺有些期待的,待见到他时,看他那长相又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还丑,好生让人懊恼。

哎,要是俊生有这么好的武功就好了,那爹也就不会拦着我俩了。

“吱呀。”一声轻响,一座小院之中,一名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只见他背上绑了个蓝色布包,正是朱府护院兼马夫何俊生,只见他左顾右盼,未发现周围异样后,猫着腰朝后院走去。

在他身后几丈外,一道人影缓缓跟了上去,正是慧明和尚,他在夜晚时分便已回到朱府,也未惊动其他人,在将光明杖放好之后,他就一直在何俊生住的屋外呆着,直等着他出了门。

慧明一路跟着何俊生,见他躲过了巡逻的护院,径直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何俊生左右扫视了一眼,上前敲了敲门,轻声道:“月儿,月儿,是我。”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足音确是朱月儿的,朱月儿走到门后,没有开门,只听她轻声问道:“俊生?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何俊生心中有些急,这里离老爷的房间不远,万一被老爷听到声响,他就完蛋了。

他哀求道:“月儿,你让我进去,我说几句话就走,月儿,求你了。”

朱月儿打开了房门,何俊生反手就将门关上。身后的慧明正要靠近屋子,突然感觉有异,他噔噔噔几步,脚尖轻点墙壁,飞身上了屋顶,待看清屋顶上的人时,不由哑然失笑。

“朱老爷,你也在啊。”

朱有钱一张老脸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轻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慧明似笑非笑地问道:“再等等?”

朱有钱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误解慧明是来采花的,想来他和自己一样,怕何俊生对女儿不利,一直监视他,他二人守株待兔,一个看着何俊生,一个看着女儿,目的一样,殊途同归。

原本对朱有钱和慧明二人来说,要除掉何俊生不费吹灰之力,怕就怕直截了当处理了,让朱月儿落下心病,让父女二人间产生不可弥补的隔阂,那就得不偿失了!

男人还真不要低估女人疯起来时,那股不计后果的傻劲,哪怕她们以后后悔,会痛苦地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