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传功
玄澄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老衲于瘫痪的这三年中参修佛法，体悟大道，隐隐有破碎虚空，登临极乐世界之感。然在我迈出那最后一步时，突然惊觉本寺，这江湖，这大宋朝有大劫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为师不能对此不管不顾，自顾离去。慧明，还望你继承我的衣钵，学了我这一身本领，救救我这一寺同门，救救大宋子民。”
奔波儿灞：我？！
慧明眉毛一抬，又迅速低下头去，不再与玄澄对视。
北宋杀劫！
玄澄大师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吗？那阖寺上下无一人能与之比肩，这就是所谓的“武功高一线，高的没边”？
玄澄能预知未来，还想着救这一方世界？看来佛门中人，非有大慈悲之心，到不了破碎虚空之境。
作为后来人，他自然知道玄澄说的是什么，但江湖武斗，朝堂纷争，列国乱战，这其中的因果纠缠，纷繁复杂，非一介武夫能够左右得了、理得清、摆得平的。
便是以传鹰破虚之能，亦只能独善其身，飘然而去。
一身武功传承，兑换“保下大宋子民”，玄澄大师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慧明道：“师父，既种业因，必有业果，这劫数缘起缘灭，非人力所能抗衡，在这一界大劫数面前，武功高低也无甚分别，我得你衣钵，接你因果，未必能如你所愿，皆因我不如师父你多矣。”
慧明于前世不过一普通人，九八五之末流毕业，巅峰时期也就管过二十几人，怎如键盘侠那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一个个自以为是“雷布斯”？
别说保宋，就是“保送”自己都没轮到过呀！
学生时期，他读《天龙八部》，见段誉奇遇连连，心中羡慕不已，只想化身为段公子，内有北冥神功护体，外有六脉神剑对敌，凌波微步，潇洒飘逸，再左拥右抱，前呼后应，笑傲江湖。
然则在社会上摸滚打爬多年之后，他再看此书时，才发现段誉几乎每隔几个时辰就要死上一次的主，全凭“上帝之手”左右播弄，埋下种种机缘巧合，这才硬生生地将他送到神仙姐姐跟前。
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玄澄老和尚缓缓说道：“慧明，你觉得作为我唯一的弟子，你能还俗吗，你便是做一名普通弟子只怕也不容易吧？”
慧明身形一震，抬头看向看着自己的师父，久久不语。
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少林寺并非铁板一块，玄澄与玄慈各有一帮铁杆师兄弟，只是二人双龙抢珠，玄澄败退，以他的实力，原本做个影子方丈也不是不行，哪想到他瘫了。
慧明见他说的如此直白，心中沉吟不已，玄澄大师说得对，佛门清净之地，也不好混。
少林寺作为江湖第一大派，有着数千顷良田，无数香客、俗家弟子和江湖好友每年上贡的银两也不少，但所谓“蛇大窟窿大”，一千五百多名寺僧，加上一百多名杂役，一年的开销那是巨大无比。
资源总是优先供应辈分高的、实力强的，玄字辈的银子花得多了，在慧字辈身上的耗费自然就少了，更不用说再往下的虚字辈和空字辈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可不说的就是他的前世嘛。
不过靠自杀入轮回，并非靠谱的操作，或许入了畜生道，要是进入非洲大草原或是成了阿三达利特，那就有乐子了。
玄澄见慧明沉吟不语，他白眉抖动，笑得意味深长：“你若想回到梦中世界，也并非不可能。如我这般，修到极致，或许就有破虚的那一天。”
慧明闻言，眼前一亮：破碎虚空或许是個不错的办法，他记得缥缈峰灵鹫宫石壁上，是有修仙的功法在的，单那“天荒地老唯我独尊功”就是修仙明证，若这一界是《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那就更有把握了。
慧明清醒过来，暗道一味沉溺过去，意志消沉也不是个事，自己需振奋精神，何况还有那几兆分之一的机会回到前世。
若能回去，给个皇帝也不要啊。
至于玄澄大师会不会夺舍重生，他倒没特别在意，在寺中呆了一年多，他早就进入了那种“活着不会特别开心，死了也不会太难受”的似有欲若无欲，似贪生又不俱死的高深境界。
只要够快，过程便不会痛苦，死，没有那么可怕。
再说，怕也没用，别看老和尚瘫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弄死自己，怕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他怎么说也是这一界的顶尖人物，至少和四绝一个等级，或许可能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不过大宋皇家和朝廷实在太烂，何须自己去保，大宋的百姓倒是可以保一保，想想办法改一改他们被屠戮的命运——也权当神功大成后的修行吧。
想到此处，慧明一脸肃然，他双手合十，恭敬地对玄澄行礼道：“弟子多谢师父赐我神功。”
玄澄瞪大了眼睛，欣慰地笑道：“老衲知道你会答应的，呵呵，好，乖徒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艰难地扭了扭脑袋道：“你到我面前坐好，为师这就传你功法。”
“是，师父。”慧明依言在玄澄面前盘膝而坐。
几个呼吸之后，慧明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将他包裹起来，接着他身体一轻，整个人往上浮了起来，等浮到一人高时，他的身躯缓缓旋转，头朝下，脚朝上地翻转过来，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气劲抬到了玄澄头顶上方两寸处。
慧明暗暗赞叹老和尚法力无边，他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只要见不着地面，倒立着离地三尺都能让恐高症患者害怕，他咧开嘴道：“师父，我还以为是伱在上面呢？”
玄澄闭目答道：“我已近一个月未洗澡，我若在上，抖你一身虱子和灰泥，那时你身体发痒，乱动起来就要坏了大事。”
“哼，说来，诸多弟子，只有你照顾我时，细致周全，之前那两个月你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以为我传功是随便传的吗？”
慧明暗自苦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瘫痪之人，又或是年纪大到动不了的人，都会遇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需别人喂食。
至于大小便和擦洗身体的苦楚，那更是一言难尽。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把屎把尿、擦身换衣的活，那是谁干谁想死。
慧明于年轻时便时常在想，若自己老得动不了了，或是瘫痪了，绝对会出钱找人帮忙挖个坑——当然不能告知其真实用途，然后喝瓶安眠药，一扯两旁的土堆，把自己给埋了。
又或是先捐献点身上零件，再火化，省得半路烫醒？
慧明本性不差，又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心中尊师重道的礼节还是有的，再者玄澄在诸位后世读者心中那是威名赫赫，让人敬仰之辈，是除扫地僧外，江湖上的另一座高峰。
他服侍玄澄时想着把他当儿子一样照顾，用的是精神胜利法，至于说在照顾过程中有无恶心烦躁之意，那肯定是有的。
不一会儿，慧明头顶百会穴一热，一股热力缓缓进入，顺着经脉向上流淌，不一会儿就行走到了全身各处经脉穴道。
玄澄一边传功，一边说道：“少林七十二绝技，非全是达摩祖师所创，有不少绝技是后世高僧所创。这七十二也是个虚数，自少林寺创派到如今，早已超出七十二之数了。”
老和尚顿了顿，续道：“这门九阳神功，是我前年翻阅《楞伽经》时，无意间发现的，此功法乃用梵文书写，不知是达摩祖师所创还是前辈高僧所创。哎，这不重要了，想来他们是不会图这一时之虚名的，倒是老衲着相了。”
慧明登时睁开了眼，心脏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居然是九阳神功！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