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灵魂演绎

“阿雪,你快站过去,让他拍一张。”

孟璐璐忽然转脸看向我,眼里露出殷切的光,我想了想,心里惴惴不安,但依旧走了过去,站在刚才的地方,撑开伞,立在伞下,心里止不住的隐隐忧虑。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说,前世就是因为我误会她伤害她,才会将她逼得去了法国,难道现在我还要继续错下去?

可是另一个小人却不断告诉我,她不是以前的孟璐璐了,现在的她,身上都是秘密,叫人看不清为人。

脑子里天人交战,现实里,只是片刻的功夫,那个男人就收回了相机,对我们温和地笑了笑,“好了,祝你们艺考顺利,美女们。”

我收伞跑回来挽着孟璐璐,一起对他道谢,转头问她,“唉,你怎么不拍呢?”

孟璐璐说,“我没想好撑哪把伞,还是待会儿考完出来你帮我拍。”

我差点嘴快就要问,“你为什么不每把都撑起来拍一张?”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算了,到底是最好的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阿雪,璐璐,快过来,要轮到你们了。”孟阿姨忽然对着这边喊起来,我看见一个西装笔挺挂着工作证的人刚从她们那里离开。

估计那就是孟璐璐她妈找到的路子了。

我和孟璐璐对视一眼,走了过去,我妈妈迎上来,拉着我,又从包里掏出小梳子和化妆盒给我梳了几下,“要不要再补补眼妆啊?唉,前几天我应该陪你睡的,你看你,这几天好像有点憔悴,是不是晚上老是做噩梦啊?”

我刚想说不用,孟璐璐她妈似笑非笑凑过来,拉过我的手,又对我妈说道,“瞧你说的,阿雪这孩子长得像你,漂亮得不知跟什么似的,哪里需要化什么妆啊,现在可不就是素颜吃香嘛,没准不化妆还能封个素颜女神什么的,你就别画蛇添足了。”

我眉心微皱,略有不悦,她又转脸看向我,“哟,看这阿雪,多漂亮啊,我们家璐璐就是少了这股子江南水乡的水灵,唉,这艺考,阿雪肯定是过定了,就是不知道我家璐璐会怎样。

阿雪你快去吧,别让别人等急了。”

我听她这话,哪一句都不是好话,什么画蛇添足,说谁是蛇呢!

明知道京城长大本身就是这圈儿里身份尊贵的标志之一,她非说我比孟璐璐多了股子江南气,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骂我还是骂我妈呢!

我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阿姨,那我就去了。”

转过身,脸色变得万年寒冰一般冷,虽然知道,我妈尴尬的身份在这个圈子里一直都多多少少会饱受非议,可是我从来都不曾想,竟然直接到了这种地步。

这个女人,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讽刺我妈!

这十几年在我不知道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事情?

站在西区练习室门口,气球彩带环绕的面试厅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走了进去。

在玄关处,缓缓脱下外面的轻薄风衣,交给工作人员,穿着一身拉丁舞服走进了练习厅。

练习厅里,有五个面试官和两个工作人员。

三男两女,两个工作人员也是一男一女。

这都是为了显示公正和公平。

练习厅规格非常国际化,音响设备齐全,四面都是镜子,天花板上悬有东南西北角以及中间五个摄像头。

我屈身牵起裙子两角,严谨地给五位评委行了一个开场礼,然后抬起头,目光平和地直视他们,自我介绍,“各位评委你们好,我是来自京城市北大附中高三22班的艺术生夏雪宜,接下来请允许我为你们献上我今天表演的科目:拉丁舞【buttons】!”

中间那位金发碧眼,梳着一个小辫的评委微微点头,淡淡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开始!”

他话音刚落,音乐骤响。

我闻言,迅速颔首,随即抬手,抬眸的那一瞬,电光火石刹那间闪现,镜子里的女人好像在那一刻被异域游走的灵魂附身,她扭开臀腰摆开四肢,在寂静的光墙留宛若一朵跨越千山万水奔赴百花盛宴的盛世牡丹。

音乐如同款款的流水,倾泻而下,我淡淡打开肢体,随着音乐的节拍渐渐张扬着婉转的阴柔肢体美丽,每一刻鼓点的落下,都是恍若惊鸿的飞旋,每一刻钢琴黑键的落下,都是足尖轻轻点地。

周围的一切仿佛就此消失,他们在变得透明,他们都离我远去,我不断地前进和后退,妖娆的肢体在四周都是光影的空间里仿佛是张牙舞爪的妖女。

音乐越来越急,越来越猛烈,我的心在随着千百年前的作曲者极速的飞驰,这没有舞伴的舞蹈啊!是孤独的女人在暗夜里无尽的幽怨。

这天上人间对影自怜的落寞舞蹈,多么像前世今生午夜梦回的悔恨和咒怨。

我不爱你,我也不爱你。

我不恨你,我也不恨你。

我不欠你!

……所以,我还是无法放下你。

让我们都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沉沦,让我们都在冰与火的触觉里燃烧,焚身以火,投入爱的红火,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一刻,我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噩梦。

“噔——!”

命运之弦骤响!

我完成最后一个飞旋,稳稳落在地上,虽然勉力忍住,却还是止不住地微微喘气,脸颊上淡淡的汗珠沁出来,顺着侧脸缓缓滑下,传说美人清凉无汗,可见是哄人的。

我对着镜子里女人笑了一下,你终于从那个地狱逃离出来了。

港城精神病院32号!

周围忽然想起了啪啪地鼓掌声,那些诡异的光墙都破碎掉了!

无数道碎片从我眼前坠落进看不见的深渊。

我茫然地看着前方,黑影攒动,七个人在对着我笑,他们的眼里露出痴迷和赞许的目光。

他们是谁?

我是谁?

掌声经久不息,可是只有七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无比的突兀和刺耳。

我忽然之间很想哭,想蹲下来抱头痛哭。

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

你们别过来!

“夏雪宜小姐,这真是一出前所未有的灵魂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