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苦也

青蓝之月逐渐落下,夜幕将尽。

闹鬼庄园的庭院中一片宁静,只偶尔响起小虫的鸣叫。猩红光辉乍现,在隆隆声中,一道污浊的暗红圆轮展开,悬在庭院上方。

两个人影,无端出现在圆轮之下!

这两人落地之后,丝毫没有迟疑,当即朝着宗室密库走去。

走到密库内里,入目,是一滩飞散的血迹。

当先一个青年两掌一拍,大声说道:“完蛋!皇兄死了!唉,汉诺大哥出师未捷中道崩阻,实在令弟悲痛,往后,罗刹复兴会只能支持我了,也不知道我这截朽木,能不能成材。”

后面跟着的老婆婆嗤笑:“今天的吉祥话不又有了?”

“苦也!”

青年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分悲痛。

老婆婆问道:“这是为何?你不是说,五天之后,青蓝之月才会升起。为什么今天晚上,它就显现了?”

青年摇头:“都是命,也没法。”

对于“罗刹复兴会”,老婆婆的了解实在不多。

汉诺死或者不死,无所谓,不影响“真理信徒”的计划就好。

她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侧耳倾听。

她眼里一片赤红,黑袍子底下无端探出几只触手来,诡谲异常。

片刻之后,她说道:“我听到镜湖城信徒的‘祷告’了。他说……城主府已经接收汉诺殿下的尸体,目前正在尸检。”

青年转头:“龙婆,你是‘污浊之龙’的人间行走,可以代行祂的部分职权吧?你能不能回溯时光,将这个房间里曾发生的投影?”

“这很简单。”

龙婆伸出双手,结了一个法印。

下个瞬间,时空震荡!

青年眼前出现重影,一瞬错愕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并非“重影”。只是过去发生的一切正在房内倒带上演,因此才有重叠之感。

数分钟后,人影出现。

因为是“倒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個倒着往里走的人影。

龙婆持续发力。

慢慢的,汉诺被击杀那一幕,也显现在他们眼前。

只是——

面目是模糊的。

杀死汉诺的那三人,甚至包括汉诺本人在内,他们的面目上皆有白雾覆盖,看不真切。

龙婆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她法力有限,最多只能回溯到这一步,得不到更多信息。

她看向青年:“这是为什么?我的‘不洁回溯’百试百灵,从没出现过看不清人脸的状况。”

青年两手背在身后,不意外:“因为‘日食’。”

龙婆微微一怔,一听到日食二字,她就想到一个先贤。

只是——

阿瑞莎大师,和眼前这事没关系吧?

青年看着她,笑道:“仪式魔法师,‘日食的阿瑞莎’。”

“她?!”

龙婆惊了!

“真理信徒”追随域外天魔,对仪式魔法当然不陌生。

日食阿瑞莎是这领域的奠基人,在一千五百年前就成为最强。

真理信徒内部派系林立,共识不多。

“阿瑞莎大师货真价实,值得推崇”——这,是这群反社会分子的少数共识之一。

青年笑道:“你的不洁回溯很强,但如阿瑞莎大师这样的强者,自带神秘性,预言类魔法无法定位到她。不洁回溯虽不是预言魔法,却也触发阿瑞莎大师的‘守密本能’,故而面目模糊。”

龙婆仍是不信:“阿瑞莎大师,应该是一道幽灵吧?我看刚刚那三人都有血肉。”

“她用‘轮回转生之仪’重塑了肉身。这一世,她有血肉。”

“……究竟怎么回事?”

龙婆烦躁起来!

她眼里凶光毕露,直视青年:“如果贵方将这个情报共享,如果你们提前告诉我们,阿瑞莎大师将在此地重生,那么今天的意外绝不会发生!”

青年笑着摆手:“龙婆,这个情报,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如果我们透露了,意外还是会发生——不过下手的,就是你们真理信徒了!”

无法反驳!

龙婆沉默。

青年又道:“不用愁眉苦脸,我们还有办法。我皇兄临死之前,传了情报回来,说是有个‘罗刹国遗民’买下了闹鬼庄园的产权,知道宗室密库的存在,他请求支援……查查是谁买的,就离真相不远。”

“……这件事,真理信徒将给予全力支持。”

阿瑞莎大师,不可错过!

……

……

从索洛托的办公室出来后,袁空回到了他的房间。作为城主身边的“新晋红人”,他在城主府有专属房间。

引他进门的女仆分外热情,小动作颇多,进门后帮袁空挂好外套,问道:“袁先生,要我服侍您洗澡吗?”

袁空看了她一眼。

不如西莉亚。

他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我奔走一天,累坏了。”

“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

女仆颔首,离开。

袁空冲洗完,换上睡衣,打算睡觉。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他开门一看,门外竟是阿瑞莎。

深更半夜,阿瑞莎穿了一条黑红相间的裙装,肩上披着同色系的披肩。

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壶冒着热气的茶饮:“主上,您要睡了吗?”

“正打算睡。”袁空让开身体,请她进来,“私底下,不必主上主上的,生分了。”

“没事的吧?我叫顺口了耶。”

阿瑞莎脚步轻盈的进门,她将托盘递给袁空,笑道:“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试着自己泡茶,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主上,这是我亲手泡的,叫‘昏睡红茶’,是和魔眼女士学的。她说睡前饮用,可以帮助入眠。”

什么红茶?

这名字可不兴叫啊!

魔眼什么情况,竟然泡这么臭的茶。

袁空下意识的接过托盘,朝着房内圆桌走去,旋即,他听到“咔嗒”、“呱嚓”两声。

他转头,看到阿瑞莎不但关上了门,而且拧上了锁。

“……”

关门可以理解,上锁是为什么?

没必要吧!

“咳咳!”

阿瑞莎咳嗽一声,解下披肩。

刹那之间,圣光降临!

袁空微微张开嘴,发现阿瑞莎现下穿着的红黑裙子明显偏小了。

倘若只是偏小,倒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这裙子的设计风格极为奔放,它本就是低领,正常状况就能露出一个半。

在不合身的情况下……

袁空一眼看去,已经分不清是裙襟的花褶边箍着胸怀,还是粉腻的雪肉压迫褶边。

只要阿瑞莎动作幅度稍大一些——也不需要多大,一个深蹲足矣——就要跳出来了。

阿瑞莎抬起一手,掩在身前。

笑死。

根本遮不住。

她目光游离,说道:“主上,我没有换洗的衣物,这是魔眼女士借给我的……是不是太小了?”

“是,啊不是。差不多,我喜欢,就是在外面的时候,记得披着你的披肩。”

“主上……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呢?”

阿瑞莎放下手掌,两手背在身后。她昂首挺胸,肆意的张扬她的美好。

袁空在桌上放下托盘,笑着走去。

他勾起手指,蹭了蹭阿瑞莎光洁的锁骨,笑道:“你脖子上少了根项链,不然就完美了。明天我带你去珠宝行看看,你华美的身体压得住任何宝石,我现在担心镜湖城太小,没有能匹配你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