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看得见的大神官
源正秀将又有大妖从裂缝而来的消息，通过座敷童子的精神链接告诉了见子。
后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源织姬的摩托车后座。
穿着黑色皮衣的源织姬，驾驶摩托车的风格简直就像是个资深暴走族。
排气管轰鸣震天响，如同狂潮咆哮。
鸦群似的摩托车队，紧随她们身后。
她们一同在受管制的一个个街道上疾驰而过，留下久久不散的轰鸣声。
仿佛被这声音唤醒了似的，一个个人影从关闭的店铺内走了出来。
他们中有人穿着夹克有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甚至有人穿着高中校服，但都紧紧地按着衣服的下摆——这意味着他们腰间都藏有武器。
远处的东京天空树在逐渐被点亮，今日它的装扮颜色与以往完全不同。
是血一样的红色。
蜘蛛女皇经过，天空树按约点亮。
此刻，正是黑道内部清洗之时！
东京都，千代田区，皇居。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从皇居东苑的大手门穿过北之丸广场，在二重桥前停了下来。
寺谷隼人带着妻子九条早苗下了车。
他们步履匆匆的登上这条通往皇宫的特别通道。
脚下内城护城河的河水寂静流淌着。
如镜似的河面倒映着桥两侧玉白色的护栏和昏黄的石灯。
“不是说今天行动吗？怎么皇宫里的路那么冷清？”九条早苗拉了拉自家丈夫的衣袖。
此时他们已经穿过了内城门，连伏见矢仓这座标志性观望角楼都抛在身后。
已经能清楚看见皇居正殿“松之阁”的绿瓦、白墙和茶色铜柱了。
可是四周依旧昏昏暗暗。
除他们夫妻两人之外，宁静的连個多余的影子都没有。
“谁说没有人，你催动手背上的符咒仔细看，这里可到处都是人！”
寺谷隼人指了指她身上的公安制服和自己身上的自卫队军服，
“只不过他们看见我们身上的制服，认得我们的脸才没有出来罢了。”
同样在海外接受了一年的秘密培训，九条早苗迅速反应了过来。
自己需要进入“看得见”的状态，才能真正看清皇居内如今的情况。
于是她轻轻捏紧左手的拳头，伴随着手背上刻印的符咒微微亮起。
她褐色的眼瞳也附带上了些许金色流光。
在她彻底进入看得见的状态后，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幻！
这偌大的皇居哪里还有一点漆黑宁静的模样。
如巨大扣碗似的金色屏障散发着炽烈耀眼的光芒。
在这浓烈的金色光芒下，皇宫内城每一寸角落都全部被照亮！
一同被这金色光芒照耀而出的，还有那些站立在皇居空处，如山岳似的巨人！
他们头戴立乌色的帽子，身着红黄色的狩衣，手中持握着笏版和桧扇，如探照灯似的金色眸光，一刻也不停的扫视着内城外的四面八方。
“这是……”
望着这些宛若山岳般的巨人，即便九条早苗早已在海外接受过洗礼培训，对这些超越凡人的力量有所接触。
但此刻她仍然难以抑制心中那股跪下膜拜的冲动。
只有直面这些如山似的巨人，才能清晰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渺如尘埃。
“神官一族，风火林山四组之一的山组！”寺谷隼人低声说。
“他们连山组都组配成型了？”
九条早苗对于神官一族麾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反妖魔部队并不陌生。
她只是惊讶于眼前看到的巨人数量和质量，
“只是山组就已经那么厉害了，还真的需要我们公安和你们自卫队的配合吗？”
寺谷隼人迅速的环视一周，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时，才低声在自家媳妇耳边低声透露内幕，
“他们只在内城结界里才有这样的效果。”
“历代大神官都曾加固过皇居内的结界。在这千年的积累下，也不需要山组特意看守……”
随后九条早苗明白了自家老公的真正意思，
“你是说，这是在虚张声势？”
“嘘。”
寺谷隼人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出去之后，就别乱说话！”
九条早苗点点头。
尽管她已经知晓内情，可每每不经意间看到那些巍峨的山岳巨人时。
那份由衷的敬畏之情，仍旧抑制不住地在她心中涌现。
有这些巨人在，自己人都被吓个半死，更遑论那些不知神官一族深浅的异族妖魔。
这就是示威计划的一部分吗？
仅仅只是威慑部分就已经如此骇人，那行动部分，又该是个什么场面？
九条早苗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皇居的正殿“松之阁”前，两个五十人的小队正肃穆地伫立于砾石铺就的广场上。
他们同样身着神官的服饰，一队穿着的狩衣上细致地刺绣着针叶松、樱花、柏树和柳杉等图案。
另一队身上，则绣着繁复的火纹，这些火纹随着狩衣被风吹动时，就犹如真正的火焰在舞蹈一般。
“是林组和火组。”
这次不用丈夫提醒，九条早苗自己便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没错。”
寺谷隼人低声补充，
“风组已经乘坐直升机抵达各空域，他们会与源织姬联手，对由猛鬼帮主导的黑道组织展开彻底的清剿行动。
而等待大神官向陛下递交出行表，并获得同意后，他就会带着林组和火组和我们一起出发。”
“大神官他老人家也要出动吗？”九条早苗心中一惊。
自一千年前的反妖魔战争之后，神官一族就一直在御内恭卫着天皇。
这恐怕还是千年来的第一次，大神官亲自领兵出征。
“毕竟我们要直面的，可是祸野世界中最顶级的妖主之一啊。”寺谷隼人轻声说。
走到松之阁前的两人都看见了站立在御台上的大神官。
他头戴俵菱纹样的御立缨，身着皇室宗亲才能穿的赭黄色狩袍，袍身下摆有白绫底小葵纹样，脚踩御叉鞋。
在岁月的侵蚀下，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宛如一棵开裂的古树，但是线条依旧坚硬。
那双金色的眸子如星星般熠熠生辉，始终散发着振奋人心的光芒，并未受到时光的影响。
九条早苗每次见到大神官都有种错觉，明明从面容来看对方已经很苍老，可是眼神却像头年轻的狮子。
“土御门大人。
自卫特战队代表寺谷隼人。
公安代表九条早苗。”
“向您报到！”
来到队列前方的寺谷隼人和九条早苗向他鞠躬致意。
老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正好陛下也等着呢，你们随我一起去觐见吧。”
于是寺谷隼人和九条早苗拾阶而上，跟随老人的步伐向松之阁走去。
都是头一次被天皇召见的两人心中有些紧张，尤其是身边还有位德高望重的大神官注视着。
两人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然而就在此时，突兀又熟悉的音乐声响起——
“光芒怦然绽放，烟花映入眼帘……”
“是不是你手机铃声响了？”
寺谷隼人急忙忙拉了拉妻子的衣摆，压低声音训斥，
“知道你支持花音的事业，但也用不着设为手机铃声吧？”
然而九条早苗一脸无辜和茫然，
“咱们行动都有专用通讯器，怎么可能会带私人手机？”
正在夫妻俩大眼瞪小眼间。
站在他们身前的老人，却从怀中掏出了最新款的富士手机。
老人全然不顾后面两人的目瞪口呆，以及屋里等待的天皇陛下。
就这么站在松之阁的门口接起了电话，
“织姬啊？什么事？”
“正秀传消息说，又有大妖通过裂缝来了？
“不取消计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让那孩子别担心这边了。他面对的压力和危险已经够大了。”
“织姬，别担心，就算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我死也会把他们都带走的。”
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的老人向隼人和早苗耸耸肩，
“出了点小状况，不过问题不大。”
不不不。
这问题感觉很大啊，您都说了类似要同归于尽的话了！
隼人和早苗两人额头直冒冷汗。
他们都不敢想象在大巫女倒下的如今，大神官大人也倒下的场面。
如果面前的老人现在就没了，恐怕他们所加入的反妖魔组织都得投降一大半。
“我还蛮喜欢你家外甥女的歌。
一般手机在结界里没信号，为了能听她的新歌，我还自己做了个能通过结界信号的手机。”
然而老人却毫无定海神针的自觉一样，语气闲散的跟九条早苗聊着家常，
“不过这也太麻烦了，邀请她来皇宫开个演唱会怎么样？”
大神官您这也太潮了吧！
九条早苗不知道怎么接话。
与后辈搭话失败的老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随手推开了松之阁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