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看得见的姑姑
回到家的见子立刻拿出源正秀的手机。
给上面备注为姑姑的联系人拨去了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
“正秀，这个时间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有些低沉威严的成熟女声随着接通音响起。
虽然没有面对面，但见子依旧能从这不徐不缓的语气节奏中，感受到对方那强大的气场。
这就是源同学那位在地下黑道享有盛名的姑姑的声音吗？
听着这声音的见子，在脑海中自然的想象出了一副画面。
身着黑色皮衣的女人坐在昏暗的酒吧里。
她一手夹着一根女士香烟，一手接着电话。
说话时有如云似雾的青色烟气，从她酒红色的唇瓣间喷吐而出。
“您好，我是四谷见子，请问您是源织姬女士吗？”
面对这样一个气势十足的长辈，见子答话时有些紧张。
然而和她想象完全不同的是。
接她电话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一个明亮的咖啡馆红木柜台内。
她一身素净的白衣打扮，手里也没有夹着烟，而是端着咖啡滤杯。
原本正在咖啡机前过滤着咖啡的女人。
此刻听见电话那边不是自己侄子，而是另一个年轻女生时。
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滤杯，没有涂口红的淡色嘴唇吐出一句肯定的回答，
“我是源织姬。”
“您好您好。”
确认自己没打错的见子连忙再次问好。
准备向对方简单介绍一句自己后，再交代源正秀的话，
“我是源同学的……”
“我知道你，见子。”
源织姬却打断了她的话，
“正秀母亲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从小是我带大的，基本没有对我瞒过什么事。
我知道你现在在他的社团里，最近走的比较亲密。”
啊？
听到这的见子有些懵。
源同学已经向他姑姑提起过自己了吗？
姑姑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而且什么叫走的比较亲密……
长辈查早恋吗？这她该怎么接话？
“是正秀走不开身，有什么事要你告诉我吧？”
源织姬听她一时间没回话，主动询问了起来。
“是的，是的！”
见子一边连忙接上话头，一边暗暗感叹。
不愧是从小养大源同学的姑姑啊。
就是这么了解他！
随后见子就把傍晚的遭遇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并且还着重复述了源正秀的话。
源织姬默默听完之后，很久没有说话。
她干净的指甲轻轻在滤杯上敲了又敲，心中整合着从见子那里得到的信息。
正秀他在三狐山，陪着被一妖王一鬼王给堵住的剑侠残魂和他的后人。
不过因为妖王和鬼王之间的激烈矛盾。
他们也因此有了六天的缓冲时间。
正秀让自己不要先担心他那边。
让她按照原计划联系大神官进行【示威】行动。
润红的指肚轻轻在杯子的玻璃边沿上滑动。
女人那张雍容大方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
继续执行原计划的话，要面对怪异之主、巫女一族、警察厅、猛鬼帮这些势力的她和大神官他们那群人的压力看似很大。
但因为很多事情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进行动员准备，到现在大部分预期准备也已经完成。
又结合这一年来的多方情报打探，她和大神官他们反复进行了推演。
对于计划的最后结果会如何，他们心中完全有数。
所以源织姬清楚的明白一件事。
虽然城内的【示威】看起来很凶险，但真正的危险程度并不高。
可正秀那边面对的不仅是突发事件。
而且对手还是一個嗜杀残忍的鬼王，旁边还有一个暂时按耐的妖王在狐视眈眈。
就算这样，这个孩子还让自己不要去担心，说有所准备。
这孩子。
还没完全长大，就不愿意让姑姑管了。
虽然知道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可姑姑又怎么能放心得下你呢。
我在世上最在意的亲人，只有你和珊瑚了啊。
见子说完之后久久没得到源织姬的回答，不得不咳嗽了两声。
听着电话那边女孩有些尴尬的咳嗽，源织姬回过神来。
一想起这个女孩和正秀的关系，她脸上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
“见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是有关这次的事件的问题吗？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跟您再说一遍。”
“不是。是跟你有关的问题。”源织姬轻声说。
“啊？”
“可以吗？”
她那低沉威严的语气忽然刻意柔软下来。
这反而更让见子紧张了。
这感觉…
就像你不小心误入虎园之中，刚想蹑手蹑脚从打盹的老虎面前溜走。
却发现后者已经在朦朦胧胧的呜喵声中睁眼。
而你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
这个老虎夹着嗓子起床肯定不是为了卖萌，而是想看看今天的自助餐长什么样！
“可以是可以…”
见子刚想问为什么。
可那边源织姬就已经把第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看见过正秀的妖魔样子对吗？”
“对。”
“讨厌还是喜欢？”
见子摸了摸口袋里的座敷童子，后者圆嘟嘟的小脸在她指尖冰冰凉凉的。
“喜欢。”她如此肯定的说。
当然喜欢。
从雨天的公交站，到潮湿的排水隧道，再到黑暗的狐妖怨灵迷障。
只要有危险的时候，都是他的身影在她身边陪伴。
他说：相信我见子。
她说：请相信我，源同学。
于是他们都毫不犹豫，默契的信任着对方。
“见到死人和血的时候，害怕吗？”
“害怕，但是源同学在就不怕。”
“对付该死的人你不会仁慈的吧？”
听到这个回答的源织姬轻轻笑了一声后继续问。
“不会。”
见子想起了山本宽司。
那个为蝙蝠妖效力，玩弄并折磨死受害女性，让自己身边环绕着女怨灵的家伙。
她不禁再次摸了摸右手的灵体手串。
当时源正秀让她做选择的时候，她就选择了让怨灵们有仇报仇。
“最后一个问题，见子，做我的继承者怎么样？”
“欸？”刚才还对答如流的见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跳跃话题给弄懵了。
“正秀他是不能走黑道这条路线的。”
源织姬却很认真的说，
“另一个我养大的孩子珊瑚，她是海女，不能长久待在陆地上。
我嫁人嫁了三次。
每次都是刚办完婚礼，还没有真正完婚，丈夫就死了。
第一任身为议员的丈夫给我留下了一些官场的人脉。
第二任身为财阀少爷的丈夫给我留下了大量的钱。
最后一任丈夫给我留下了现在的千本姓氏和黑道势力网。”
另一边的见子听得瞠目结舌。
她之前就很好奇为什么源正秀的姑姑要改姓氏。
也好奇为什么对方能成为黑道中的重要人物。
现在答案都有了。
但是这答案未免有些太过离奇。
“克死了三任也算一时豪杰的丈夫之后，没人敢再娶我，我也不想再嫁人。”
源织姬淡淡的说，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经历，
“但我养大的两个孩子都没法继承我的衣钵。
而且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也必须培养接班人以防止不测。
所以我很早就想选一个继承者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因为我想要的继承者，既要能被正秀接受。
也要像我一样坚定的支持正秀。
无论他到底是人类亦或妖魔。”
“本来我觉得会很难找。还考虑过让珊瑚上岸一段时间。但既然你出现了。”
源织姬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见子，做我的继承者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一时间给您回答。”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只要见子随便点点头，就能继承这位富有且颇具势力的女性的遗产。
但是她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您一样做得好，我根本不会…”
“没有信心吗？”
源织姬却不在意的笑了笑，
“信心这东西培养培养就好了。
那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伱白天上学，晚上陪我一起和东京都23个区的黑道头目们见面。
既是让你了解【示威】计划给正秀帮忙的第一步，也是你学着继承我的衣钵的第一步。”
她的最后两句话打动了原本还在犹豫的见子。
当听见自己可以给源正秀帮上忙时。
本来还有些自我怀疑的见子，立马给出了清脆的回答，
“我愿意。”
“那就明晚七点钟，来东一会馆旁边的咖啡馆找我。”
安排好时间的源织姬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又拨通了北原苍介的电话。
后者在源正秀的安排下，一直在给她发猛鬼帮成员的照片和资料。
“蜘蛛女皇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北原苍介的声音格外激动，仿佛遇见偶像的狂热粉。
听着对方喊的这个难听绰号，源织姬很想拉着他头揍他一顿。
不过考虑到对于这个狂热粉来说，挨偶像的揍很可能是奖励。
她就当作没听见，直白的吩咐，
“给你五天时间，把猛鬼帮控制的那个大型地下赌场情况给摸清楚，来往客人名单我也要。”
“明白！”苍介立马应了下来。
本来那些人就准备让他带着人去地下赌场充当劳力看场子。
这下不得不去了。
挂断苍介的电话后，源织姬看向打电话时就来到身边的秘书鸢，
“让三井置业这些天多备点水泥灰和搅拌机。”
“是。社长。”穿着女服务生衣服的秘书恭敬回答。
“最近珊瑚因为弄丢了贝壳和墨镜有些不开心。”
说起自己在渔网中捡到的海女女儿，源织姬脸上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笑容。
“参与宿那村惨案的猛鬼帮成员一共有21个人对吧？”
“比对北原苍介发的视频后，确定为21。”鸢点点头。
“那就先挖好21个基座，到时候给珊瑚灌21个水泥桩种海里让她玩。”源织姬轻声说。
“遵命。”
两人的交谈如此轻松，就仿佛是要去给女儿挑选玩具一般。
门外有客人推门而入。
鸢笑着去欢迎了一声。
两个进门的男大学生坐好后相互低声交谈。
“你看吧，我就说这家店的女店长和女服务生都很好看吧！”推荐朋友来的男生推推自己的同伴。
“是啊，看那位女店长的气质，好像很温柔的样子啊！
是我憧憬的结婚女性类型！”
另外的男生满脸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