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看得见的意志
“大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井田梨衣一边往嘴里塞着面包，一边含糊不清的感谢着面前的百合川华。
百合川华看着面前这个比她瘦小许多的初中女孩，三口两口就干掉了一个比脸还大的菠萝面包。
身为资深吃货的她，一时间也有种甘拜下风的感觉。
这孩子。
虽然现在平平无奇。
但没准儿跟自己一样很有潜力呢…
百合川华按着自己饱满的胸口。
内心泛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姐姐…嗝…你…叫什么名字啊？”
塞了两个大面包下肚，井田梨衣连夜赶路的饥饿终于缓解了许多。
这时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起眼前大好人姐姐的名字。
“先别说话别说话，喝点水喝点水。”
百合川华生怕她一个嗝没咽下去就噎死掉。
她连忙打开从便利店中买的矿泉水，给后者灌了好几口，让梨衣捋顺了气之后才回答说，
“我叫百合川华，朋友们都叫我小华。”
“小华姐姐，我叫井田梨衣，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梨衣对百合川华深深鞠了一躬
“从此以后，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欸？不用那么郑重吧？只是一点零食而已。”
“一饭之恩也当涌泉相报！”
梨衣小脸上满是认真，
“来日我成为剑侠之时，一定会还上您今天的恩情！以我井田家的名誉起誓！”
这家伙，不会吃太多把脑子撑坏了吧？
百合川华看着发言令人迷惑的井田梨衣。
对方身上的衣服脏兮兮，一只手吃面包时，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柄古剑死死不放。
这奇怪的造型让百合川华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孩子该不会是从哪個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吧？
要带她去找警察先生吗？
百合川华心里在嘀咕时。
井田井龙也在跟梨衣通过心声交流。
“这个女孩真不错啊！”
井田井龙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赞赏。
“对啊，井龙大人，小华姐姐身上也有着扶弱济困的侠义之风！”
井田梨衣在心中附和着先祖的赞叹。
她摸着自己吃饱的肚子，听着先祖的赞叹，对百合川华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没想到在东京都这种物欲横流之地，居然还有如此仁侠的人！”梨衣继续在心中夸奖着。
“不，我说这个女孩真不错，不仅因为她帮了你，更因为她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没想到让先祖井田井龙最在意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
“如果生在我们那个时代，剑客们肯定会因为争着娶她而打起来！”
“啊？”
梨衣在心中疑惑的“啊”了一声。
听清楚她一直尊敬的先祖在说什么之后，她脑子在嗡嗡作响。
“你看这个女孩，身材饱满，胸部很大不怕孩子没有饭吃，臀部也是典型的安产型。”
井田井龙还以为自家后辈太小没有听懂，还贴心的解释了一番原因，
“她自身生命力又很旺盛，一定能多生多育出许多身体强健、具有武道资质的好苗子！”
这这…怎么井龙大人描述的剑客们，跟一群看见人家女生好生养，就要抢回家当生育机器的恶霸似的…
咔嚓一声，梨衣脑子里好像有什么滤镜碎掉了。
她连心声都说不利索了起来，
“您…您是在开玩笑的吧？这个大姐姐才高中生模样啊…这…这是犯法的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啊…”
井田井龙对后辈的大惊小怪十分不解，
“在我们那个妖怪肆虐的年代。
多一个身体强健、武道资质高的后代，就是为抹除妖鬼们多添了一点胜算!
能养育出良好后代的女性，是十分抢手又受人尊敬的！
因为她们养育了一位位降妖除魔的英雄，她们是为平息妖魔之乱做出巨大贡献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啊…”
井田梨衣的思维终于从现代，被井龙大人带回来了那个人与妖魔战火纷飞的年代。
在那个年代里，他们生育并不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而是想要有健康的后代，去继承自己与妖怪战斗的信念和衣钵，为处于黑暗的人类多点燃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
“您那个时代，每个人都在战斗吗？男人们提刀走上战场，女人在后方哺育新生的斗士…”梨衣轻声问。
她忽然想回到那个年代去，去看看那个凡人拼命接力，延续种族火光的年代。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抵抗。很多人都投降成为了妖魔的奴仆。”
井田井龙却直接了当的打破了少女的幻想，
“但还是有很多与我信念相似的侠客们，在大巫女的领导下，前仆后继，一代代的拼杀，将染血的剑、残破的剑一次次交给新生的后辈，最终终结了那个妖鬼横行的时代。”
井田梨衣眼角要泛出眼泪来。
她从先祖井田井龙平常似的话语里，听出了那个时代的人类剑客们的悲壮。
哪怕只要有任何一丝给未来带来光明的机会，也要牢牢抓住。
从培养后代开始，就赋予他们肩挑人类未来希望的重担。
让那些年轻稚嫩的手，像如今的她一样接过祖辈曾经斩妖除魔的剑，踏上祖辈为人类而战的荣光之路。
梨衣忽然感觉自己不是那么孤独了。
她感觉一千年前，那些很多没有名字的年轻继承者们，就围绕着她身边。
他们与自己一样，与妖魔们有着血海深仇。
他们与自己一样，带着祖辈传承下的信念。
原来我一点也不孤单啊。
就请战斗已经结束了的你们诸位好好看看。
即使过了一千年。
吾辈与妖魔战斗到底的意志和力量。
都没有消失！
至少在我井田梨衣身上没有消失！
这个初中少女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她心中刚泛起百种豪情，就忽然听见先祖那自言自语似的感叹，
“如果你是个男生的话，我就让你把井龙剑送出去当聘礼了。
模样这么周正，品行良淳的女孩，想来没人不喜欢的吧？
你要不先跟这个女孩熟悉熟悉？
我看这个如今人类社会好像医术很发达的样子，也许你们女生之间也能生孩子？”
“不要！”
这次不是心声，而是大喊了。
真是的！
井田井龙大人都在说些什么羞人的事情！
自己还只是个初中生，和生命力旺盛、胸大臀翘的女高中生，生孩子什么的……
怎么想也不对劲啊！
而且我喜欢男生啊！井龙大人！
“这…这样嘛…我还以为你们现代女生会开放一点。”
被自家后辈大声批判了几句，井田井龙难得有些讪讪。
“不喝了吗？”
本想再给梨衣灌点水，却听见她大喊不要，于是百合川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小妹妹，吃饱了的话，我去找警察叔叔送伱回家吧？你知道自己家在哪吗？”
“在山梨县宿…不对！”
心头乱糟糟的井田梨衣下意识回答，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
“我不是走丢的小孩子啊喂！我来东京是有重要事情做的！”
“可你浑身脏兮兮的，又没钱吃东西…”
“出来的急忘记带钱了。”
“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吗？”百合川华关心的问。
井田梨衣摇头。
一夜没睡的她在吃饱饭的此刻，突然被问及家里人时，她又想起了死在夜晚神社里的翔太、光子，以及逃跑时在山腰上看见的那被点燃的村子。
爸爸妈妈。
他们和翔太、光子一样，也已经死了吧…
宿那村…
可能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亲眼目睹好友死去、村子被焚烧都没有大哭出声的女孩，此刻坐在安宁繁华的东京街头却哭的涕泗横流。
井田井龙沉默着。
他没有在此刻严苛的要求这个女孩要坚强不能流泪。
因为他也知道，她才只有十四岁。
即使在他那个年代，梨衣也算是很坚强的女孩了。
真可恶啊。
一千年那个糟糕的时代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像梨衣这种眼角带着血泪的孩子，又会一代代如他们那时一样，头也不回的踏上与恶鬼妖魔们的战场，最后再也没有回来吗？
这个曾四处流浪，斩杀无数妖魔的剑侠此刻心中也百感交集。
后世的人们代代都传扬着他的英雄事迹。
但如果可能的话。
他宁愿自己没有机会去做出那些所谓的丰功伟绩。
如果没有妖魔的话，他绝对不会拿起剑匣。
也许会在一个小山村里，看着稻谷一点点长大吧？
井田井龙鼓动着力量，为哭泣的梨衣理顺了胸口的郁气。
剑客的气息平稳很重要，所以哭一哭发泄出来不平之气，对于女孩之后的剑道也有好处。
百合川华也把哭的很伤心的女孩抱进怀里，丝毫没有在意她身上的脏污。
“别难过别难过，姐姐在你这个时候也经常跟家里闹矛盾的说！”
“才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梨衣一边反驳一边抹眼泪。
“我懂我懂。只是暂时不想回家、不能回家对不对？”
井田梨衣点了点头。
对方这样说也没错。
“这样的话就住在姐姐家好了。”
百合川华小手一挥，
“姐姐的妈妈很好哦，做饭超好吃，会欢迎胃口很好的梨衣你的！”
“才没有那么能吃，只是刚刚一直没吃饭饿了才…”被提及饭量的井田梨衣有些羞惭。
“好啦好啦。”
百合川华给她轻轻顺着头发，就像给小猫梳理毛发一样。
井田梨衣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擦干眼泪后再次谢绝了百合川华的好意，
“大姐姐你是个好人，但我真的有要事去做。我不能去你家，否则很可能会牵连你。”
她虽然小，但是不傻。
那些人既然敢冲进宿那村杀人抢井龙剑，那未尝不敢在东京对普通人下手。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危险带给这个好心的大姐姐。
“那你没有钱的话怎么办？住哪里呢？吃什么呢？晚上怎么办？”
百合川华脸上充满担心。
可眼前的井田梨衣非要离开。
她只能一边把身上的钱和零食都塞给她，一边试图拉住梨衣做最后的挽留。
然而她却根本拉不住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初中女孩。
对方的力气真大，身手也好敏捷。
只是几步就跟她拉开了好一截距离。
“要是晚上还没有找到饭吃的话，就在小石川后乐园门口等我！我给你带吃的！”百合川华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大喊。
“谢谢你！小华姐姐！”
遥遥的感谢声传了回来。
真是个风一样的女孩子啊。
百合川华在心中感叹。
然后她收拾了一下地上散落的食品包装袋。
“糟了！给见子留的奶油泡芙也送出去了！那可是妈妈亲手做的，买也买不到！”
百合川华有心回家再拿一份，但眼看上课的时间已经逼近。
她只好哀叹一声，希望今天没得到投喂的见子依旧能保持好心情。
在她的理解中。
人一天不吃足够多的好吃的，就会和生病一样难受。
所以今天没有奶油泡芙吃的见子。
会很难过的吧？
那只好就由我的亲亲贴贴给见子增加能量了！
心情只低落了几秒钟，百合川华就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模样。
她把收拾好的垃圾都塞进垃圾桶后，再次看了一眼梨衣离开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也衷心祝福你能心想事成。
如果晚上没有饭吃，一定要等我哦！
不再停留，她挎好书包开始小跑。
没有满身零食作为累赘，这个参加了女子田径部的女生，跑的也像一道风。
只不过这风中摇曳着十分吸引眼球的弧度。
看后辈又恢复了精神，井田井龙便催促她继续之前的寻觅，
“我又记起来一个联络点，它在山里比较荒僻，有很大可能没有被掩盖掉。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井龙大人！”
摸着怀里的百元和千元钞票，井田梨衣的脸上泛起一丝温暖，然后表情又变得坚定起来。
为了给翔太光子和爸爸妈妈，还有宿那村的大家复仇！
也为了像百合川华这样好心的大姐姐不会被伤害！
宿那鬼。
我一定要击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