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难道不是吗?

大唐,京兆府,长安城。

在城东的一座小酒馆内,有些嘈杂纷扰的人群中,坐着两个俊朗的年轻人。

他们两个人坐在窗户角落,桌子上面是常见的酒菜,鸡鸭鱼鹅,两坛子酒。

“张兄,别的就不多说了,你是我老李一辈子的兄弟,一开始都是我自己想多了,万万没想到你都是为了我着想。”

李星云一脸惭愧的举起了酒杯,用于表达自己误会对方的歉意。

他以为奥姑【耶律质舞】,她和倾国【耶律塔不烟】倾城【耶律塔不花】两姐妹长得一样,没想到她们一个天一個地。

非是以貌取人,实乃人之本性。

对于好看的事物,人总是更为喜欢的,这是人之常情,那些用言语讥讽他人容貌长相的人,才是真正的以貌取人。

“李兄,此事作罢,无需再谈。”

张子凡嘴角不经意间抽了抽,他好想说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但这个时候他又不敢说出口。

当着天子的面,说自己想坑他。

是不是嫌弃九族过得太滋润了?

天子拿你当做兄弟看。

可你自己不能飘了啊!

张子凡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哪怕心里有再多的苦,他也只能强行吞咽了下去,就当做自己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奥姑【耶律质舞】这个人吧。

但这怎么可能呢?

李星云,我真的好恨啊,你为什么命这么好?

张子凡心中的碎碎念,李星云自然是不知道。

即使知道了。

他也不在乎。

“好吧,此事已成定局,不谈也罢,只是奇怪的是,张兄确定要做这个漠北驸马了吗?”李星云好奇道。

前几天他看见这货出现在漠北使者团里面,就知道他漠北王室驸马的身份已经坐稳了,就是不知道他自己对于这个事情怎么想的。

“不做又能如何,她们可是漠北王室公主,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胆敢不负责,侮辱漠北王室的帽子一扣上来,说不定哪天就尸骨无存了。”

张子凡摊了摊手,语气上有些无奈。

他也不想负责啊!

可现在的问题是。

这不是话本小说,玷污了人家的公主,拍拍屁股就能跑路,他胆敢不负责,漠北王室脑袋都给他拧下来。

当然了。

如果张子凡没有和李星云这层表面兄弟关系,恐怕他的脑袋早已经被拧了下来。

哪怕有倾国【耶律塔不烟】倾城【耶律塔不花】的阻拦,也别想成为漠北驸马。

千万别小看漠北驸马这个身份,人家漠北王朝好歹也是一个国,这个身份,足以让张子凡这个通文馆少主真正踏入上流社会。

不说别的。

最起码张子凡有了这层身份后,未来通文馆的圣主就非他不可,通过张子凡的驸马关系,晋国也可以和漠北王朝形成间接联姻关系。

还有就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子凡拥有了漠北驸马的身份,李嗣源感受到来自他义父李克用的压力少了很多,没有一开始游离在死亡边缘的恐惧。

而李嗣源本人,说实在的,他对张子凡真的很好,不仅教导了张子凡至圣乾坤功,还让他坐上了通文馆少主这个位置。

这个位子很重要,李嗣源的亲属,儿子儿媳妇,女儿和女婿,哪个不是眼睁睁看着,结果他却把这个位子给了张子凡。

张子凡可以怪李嗣源,也可以恨,甚至可以手刃自己的义父,反正手刃义父的人,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但他更应该仇视的人,应该是朱温才对,当初是他兵发天师府,这才直接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切悲剧。

至少,在那个已经消失的未来时空,李嗣源临死前,也是口称凡儿,没有骂他半句,足以见得其真心。

十几年养育之恩,岂会是一场儿戏。

说到底。

五雷天心诀只是一门功法而已,真比得过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吗?

如果功法真的大过人,那么张子凡永远也别想习得至圣乾坤功。

没有了至圣乾坤功,没有了通文馆少主的身份,他张子凡又算个什么东西?

现在的他若只是普通人,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有资格和李星云称兄道弟吗?

很明显,不可能。

......

“张兄,我觉得漠北驸马这个身份也挺好的,实在接受不了她们姐妹,以后可以多纳妾,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对了,忘了你是现在驸马,她们若是不同意,伱也没有办法纳妾!”

“她们说没得商量,除非我有能力,让她们起不来床。”

“张兄,这也太惨了吧,真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

眼看张子凡都已经这样说了,李星云也没有再说什么风凉话,他低头喝了一口酒,然后转头默默看着窗外风景。

彼此都长大了,也变得成熟了,终不似少年郎,他们两个人,明白有些事可以做,而有些事是绝对不可以做的。

与此同时。

另外一边。

大唐皇宫,大明宫,紫兰殿。

这座宫殿并不大,但却显得很温馨,山水溪涧,鸟语花香,种满了各种花草花树,宫殿外面时不时就有宫女走过。

紫兰殿内,有些空旷,也不空旷。

空旷的是宫殿中间几乎什么都没有,不空旷的是周围摆满了很多紫兰花。

紫兰花香,渗人心扉。

这是大唐四妃之一,淑妃陆林轩的宫殿,她喜欢紫兰花,种满了紫兰花,这座宫殿也被她改名为紫兰殿。

紫色是一种高贵的颜色。同时也代表着高洁、典雅、忠贞不渝。

而兰花,一直都是尊贵的象征,同时和梅、竹、菊并称四君子。

“李先云就是李星云?这个混蛋......挺会玩的啊。”

蚩梦死死握住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到李星云脸上,砸他一个满脸桃花开,让他知道欺骗自己的代价。

天子微服私访,欺骗无知少女!

道理何在?

正义何在?

天理何在?

“蚩梦,话说前几天,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心中不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吗?现在你和我在这里瞎激动个什么劲。”

陆林轩一脸无语的望着蚩梦,不明白蚩梦情绪激动的理由。

不外乎她这么无语。

就在前几天的夜晚。

李星云结束微服私访之后,他没有选择继续隐藏下去。

他让陆林轩把蚩梦带回了皇宫。

间接告知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可是大唐天子诶,君无戏言,可他故意用假名字骗我,难道我还不能说他两句吗?”蚩梦不高兴道。

她是故意不高兴的,好几天了,这个臭男人都没见自己一面的想法,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来自娆疆的万毒窟圣女。

“明明是你自己蠢,他都说了自己叫李先云,结合他的年纪,但凡动点脑子都能猜出来,他有可能就是当今的大唐天子。”陆林轩吐槽道。

就在她们二人争论的时候。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跑了进来,看到蚩梦的第一眼,这只小奶狗转头就想跑,可下一秒钟它就死死掐住了命运的脖颈。

“汪汪汪!”急促的狗叫声响起。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明明我是你主人,你不亲近我也就算了,看到我还想跑,信不信我炖了你吃狗肉。”蚩梦恶狠狠道。

“师哥他常说,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蚩梦你放血,我现在去架锅烧水,这种小狗的肉最嫩最香了。”

陆林轩说完这句话后,伸手招来了一名宫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没过一会。

在蚩梦一脸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陆林轩居然真的架锅烧起了水,吓得小奶狗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很显然。

这只小奶狗是有点脑子的,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睿智。

“陆林轩,你你你......你这是认真的吗?真要吃了它?”蚩梦一脸不解道。

“当然真的吃啊,黑狗香、白狗脆、黄狗韧,这只小狗,黑白相间,肯定是又香又脆。”陆林轩语气理所当然道。

说话间。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断剑,看向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奶狗。

这一刻。

在这只小奶狗恐惧颤抖的目光中,陆林轩毫无疑问就是要命的阎王。

“你要是害怕血腥不敢下手,没事,我以前经常杀鸡宰鸭,不怕这些。”陆林轩朝着小奶狗一步步逼近。

“汪汪汪!”撕心裂肺的狗叫声。

看到这里。

蚩梦抱起小奶狗连连后退,不给陆林轩下手的机会。

“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能煮了它。”

“切,没意思,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陆林轩又招了招手,一旁等候已久的宫女,连忙端上了新鲜的食材,牛肉,羊肉,鸡鸭鱼鹅,样样都有。

眼见自己的狗没有了被炖的风险后,蚩梦也是果断的丢下了怀里面的狗。

“汪汪汪!”小声卑微的狗叫声。

这只皮毛黑白相间的小奶狗,现在已经跑到角落里面自闭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缓解不了来自心灵的创伤。

时间过去十几分钟后。

在陆林轩和蚩梦面前,摆放着一口黑色大锅,下面是一个可以随意移动的便携性火炉。

此时锅里面热水沸腾,热水上面漂浮着一层油脂,同时各种香辛料也都散发出了香味。

其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红色辣椒,这种香辛料,自从在大唐出现之后,很多达官贵人就喜爱上了这种给人感觉火辣的味道。

不为别的,就是下饭。

当然了。

辣椒这个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有喜欢的,自然也有不喜欢的,属于一种两极分化的特色香辛料。

不过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蚩梦不讨厌辣椒的味道,她甚至悄悄吞了吞口水。

“要不要一起吃点?”陆林轩一边往锅里面下着各种新鲜食材,一边在判断这些食材什么时候才能烫熟。

“好啊好啊。”蚩梦猛点脑袋。

见此。

陆林轩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到了蚩梦面前的瓷碗里面。

“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诶。”

“想不到我还会做饭吧?”

“确实有点没想到,以你现在的身份,居然还会亲自下厨。”

“那当然,我一直都会下厨,不然就师哥师父早就饿死了。”

“其实我也会一点点,只是我们娆疆的食物,怕你吃不惯。”

“娆疆的食物?蚩梦你千万别说是虫子啊,那种东西我接受不了一点。”

“嘿嘿嘿.......”

“还是别嘿嘿嘿了,听说西域商人带来了很多不同的香辛料,我特意派人出宫买了一些,来尝试一下我研发的全新大混煮吧。”

陆林轩白了蚩梦一眼,她就知道是那些虫子,恐怕也只有娆疆本地人,才能没有心理压力的对虫子下嘴。

“嘶.....好辣啊!感觉整个人着火了一样。”

“辣就对了,辣椒辣椒,不辣怎么叫辣椒。”

“别放那么多辣椒,我真的感觉快着火了。”

“着火啊.....我想想,大混煮的名字不好听,不如就叫它.....火锅吧。”

“别说了,我要水。”

“水没有,只有汤。”

蚩梦靠坐在陆林轩身旁,张开嘴巴,不停呼着热气,接过陆林轩端来的汤水后,往肚子里面猛灌了下去。

值得注意的是。

她很快就感觉到嘴里面火辣辣的味道缓解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整个人似火烧起来一样的感觉。

“这什么汤?这么解辣?”蚩梦好奇道。

“冰镇酸梅汤,太医署最近研究出的小玩意,专门用来解辣的。”陆林轩解释道。

“不对啊,我记得辣椒这玩意,好像出现也没多久吧?这对应的解药就研究出来了?”蚩梦神色不解道。

“什么解药不解药的,辣椒本质上是香辛料,只是味道刺激,本身又没有毒,还有,你是不是以为那些商人想卖什么就卖什么?”陆林轩问道。

“难道不是吗?”蚩梦眨了眨眼睛。

“当然不是,外面传进来的东西,想要合法在大唐售卖,都要经过太医署的验证,确定不是有什么毒有害的东西后,才有机会合法售卖。”陆林轩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懂,但她身处皇宫,又是四妃之一,位高权重的她,想要知道什么,自然是随时可以找到人问。

“可是,毒药这种东西又不难买,它自身合法与否很重要吗?”

蚩梦还是有些不理解,在她所处的娆疆,毒药这玩意,就是很常见的东西,毒蛊不分家,有毒必然有蛊。

“那是你们娆疆,在大唐,你见过那家药铺公开卖毒药,这要是查出来,分分钟抄家。”陆林轩吐槽道。

“确实没有看到公开买毒药的,你说的那个太医署具体又是干嘛的?”

蚩梦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大唐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十分的新奇。

“太医署隶属于太常寺,而太常寺,又和大理寺,并称为大唐九寺之一,平时主要由太医署令负责管理,而在太医署内,分设医,药,针,疫,蛊,毒......称其为国之基础也丝毫不过分。”陆林轩再一次解释道。

........

恰如此时。

与张子凡喝酒的李星云也有些晕乎乎的了,他没有继续喝下去,直到喝醉为止,而是主动和张子凡提出了告别。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