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射着阳光的气泡

运河岛看着窗外的草地说:“夏天是一个能让人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的季节,也是一个能让人感觉到自由的季节。

穿着短袖出门,找一片草地,往草里一躺。如果要是担心虫子,可以找一张小毯子,把毯子铺到地上,再继续躺到毯子上。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可能是因为我大多数时候生活在比较靠北的位置,没怎么遇到毒虫吧。

事实上我这些年绝大多数时间居住的地方连蚊子都比较少见。我都有接近10年没怎么被蚊子咬过了。

也许我只是没有印象?

我好像随身自带驱蚊效果,只要我身边有其他人,蚊子就不会咬我。

不过我确实用过蚊帐,那主要是在我小的时候,在我姥姥家。

我小的时候有好几个夏天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我妈和我一块回到姥姥家,那是很美好的记忆。这些记忆为我对儿时夏天的印象奠定了一个基调。大多数时候我妈和我一起,但有些时候我妈会去旅游,那时她就会把我一个人放到姥姥家,由我的三姨照顾我。

她一出门旅游,在我的印象里我就度日如年。其实现在想来,我姥姥姥爷对我很好,我的三姨三姨夫还有表哥对我很好,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现在对着回忆想不出当时感到度日如年的理由。

只是当时好像有一种本能性的东西在,而它左右了我的情绪。似乎只要我见不到我妈,我就会产生焦虑感,我就会自然而然地心情不好。这跟别人怎么对我好像没有关系。

大概很多时候情绪的出现并不需要显而易见的理由。

当时我时不时地会和三姨一块午睡。我其实是向来不午睡的,但她觉得应该睡,于是我就听她的话。

有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没有睁眼。我没有起身也没有动,只是从侧面看她,从我当时那个角度来看,我突然觉得她和我妈特别像。

我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亲近感和安全感。

这其实是一件很微妙的事。

从我长大了之后的观察来看,甚至于从听到的家里其他人的说法来看,我三姨长得更像我姥姥而我妈长得更像我姥爷,所以她们在长相上其实并不是特别相似。

是某种长相以外的需要用心去感受的特质让我觉得她们很像。

童年里的很多印象都是源自于心的感受,并非思考而是体会,并非理性而是感性,是纯粹的,是简单的。

童年的印象和记忆总是带着一种童年滤镜,像是一个个反射着阳光的气泡,又有点像被阳光照亮的在空气中起起伏伏的尘埃。

总是明快和简单的,鲜亮但又缺乏屏障的。

这种用心去感受甚至用心去思考的能力一直都在,但它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难以把握,像是水缸之中的一条灵活游动的小鱼。

长大之后,思考开始越来越依赖语言和文字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姥姥家留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有个院子,院子里面种了很多蔬菜。我印象最深的是丝瓜,好多丝瓜,地面一层有,小房子屋顶上也有,腕藤爬在架子上,丝瓜悬在半空中。

那丝瓜是真好,一点怪味都没有,可以天天吃丝瓜炒蛋,丝瓜炒肉,丝瓜做成的汤。那丝瓜的表皮是没有棱的,是圆的,光滑的,口感好,味道也是清甜的。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丝瓜难以在菜市场或者超市买到,那里的丝瓜总有一股大概可以称之为土腥气的味道,总是差点意思。

除了植物,我姥姥家还养一些动物。养过兔子,还养过鸡。鸡有各种颜色的,红色的,黑色的,黄色的,当然还有白色的。有公鸡也有母鸡。兔子也有各种颜色,白兔,黑兔,灰兔,和花兔。还养过一些别的小动物,但我就没有见过了。

记得有一年,有一只公鸡特别爱打鸣。而且它并不在正常时间打鸣,非要在凌晨3点的时候打鸣。结果这只公鸡最后就进了我们的肚子。那是一只相当好看的公鸡,红黄色的,很大一只,冠子也很大。而且他它叫声非常洪亮,又清亮,作为一只鸡,它的嗓子很好。

说它嗓子很好的原因很简单。在这只公鸡被吃掉后的几年,又有一只公鸡也出现了打鸣的状况。这只公鸡是一只黑色的鸡,长着长尾羽。它黑色的身上还有一些白毛,照家人的说法,这只鸡有斗鸡的血统,不过我心里对这点抱有怀疑。

在我看来,这只鸡非常胆小。我小的时候有时会和这些鸡愉快地玩耍,我会将他们抱起来放到晾衣杆上,它们就会用爪子死死地抓住晾衣杆。晾衣杆距离地面大概有1米5。

当时同批的鸡有4只,两公两母,三红一黑。最勇敢的是那只红色的公鸡。

这只红色的公鸡不长尾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最勇敢了,被放到杆上之后,很快就会自己飞下去。

第2勇敢的是大一些的母鸡,它也会自己飞下去,但他会飞到笼子的上方,再从笼子上方飞到地面。我很喜欢抱这只母鸡,因为它抱起来肉乎乎的,而且很温顺,并不挣扎。

排名第3的是小一点的母鸡,它比较胆小,在杆子上站了很长时间,但最后还是决定飞下去,不过不会选择落点而飞到一棵有刺的树上,结果又被刺给扎了。我忘记后来到底是我救它下来还是它自己下来了,不过它还是回到了地面上。

表现最差的就是这只黑色的所谓的有斗鸡血统的公鸡了。它在杆子上面战战兢兢左摇右晃,偏偏就不敢飞下来,我等了半天也不见它飞下来,我就去吃午饭了。午饭吃完了之后,它居然还在杆子上面站着,一边站着一遍哀叫,我只能听大人的话救它下来。这只鸡怎么这么胆小呢?

这只鸡最后的结局比较悲剧。它后来和之前的那只公鸡一样出现了打鸣的问题,但它的嗓子不好。照家人的说法,它是个破锣嗓子,但偏偏还叫很多声。之前那只是嗓音明亮的鸡一晚上最多大概叫了102声,而这只鸡青出于蓝居然叫了103声。最后它只好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