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走(十)
第128章暴走
夜空下,一堆堆篝火燃起,熊熊的火焰张牙舞爪的朝着天空伸去,木柴噼啪的爆裂声中,明晃晃的光圈止住了黑夜的吞噬。
仔细看去,外围的篝火处已有人卧倒睡眠,却也有值夜的寨兵在警戒的看着远方。
中心圈内,一众头领却还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简易的地形图,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适才某所说,众位弟兄可还有疑问?”
火光照耀下,吕布的脸庞忽明忽暗,一双虎目扫视了下眼前的众人。
“已是明了。”縻貹点点脑袋,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脑袋道:“只要有的厮杀,我老縻第一个上。”
“哥哥,俺也想去前方厮杀。”阮小七裹着白布,用手挠了挠头皮,有些无奈。
“俺看你还是乖乖在船上等着吧。”邓飞呵呵笑着拍了阮小七伤口一把,疼的这活阎罗皱起了脸庞:“前面有俺和縻貹兄弟足矣,你就不要想了。”
“我等确是需要有人在后方接应。”刘敏摸着下巴道:“小七哥哥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知您还能下水不。”
阮小七将胸膛一拍:“老子就算是伤了,也能在水里游个一天一夜,这等小事休要担心。”
危昭德吸了口气:“既然计较已定,俺就先回去让村民准备了。”
看着吕布道:“待救出俺大爹爹,再来同吕兄道谢。”
吕布摇了下头:“到时再说吧,莫忘了嘱咐张、韩两位兄弟等在城外。”
刘悌在旁拍着胸脯道:“寨主放心,有俺刘悌在,定不教那两个憨货出问题。”
危昭德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当下吕布叫来人送了两匹马与四领皮甲给他二人,危、刘也没有推辞,接下来之后连忙骑上马匹,重又朝着危家村而回。
“我等也休息吧。”吕布看了眼众人:“明日一早,寇烕兄弟多加小心。”
“多谢哥哥挂怀,贫道省的。”丑道人一笑,随即找了个篝火旁,铺上防雨布和衣睡下。
当下众人也纷纷找地方睡了,只吕布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想些什么,稍倾,虎目闭上,呼吸渐渐平稳。
……
同一片天空下,庞家村的人几乎也都睡下了,村子里的农人不比大城里的人生活多姿多彩,他们唯一的娱乐也就是和婆娘生娃,也不是这些人不想着晚点睡,只是黑了天后,光是油灯的花费就让人心疼,是以大多数就是跟着日头一起作息。
而有钱的财主,则要比他们晚睡许多。
“怎生还没消息?”庞老爷子抱怨的看着儿子:“你可是送钱与那节级了?”
“爹,瞧您说的,我做事儿您还不知道吗?自是送了。”庞老大也是面带疑惑。
“伱明日再送些银钱过去。”庞老爷子面色有些难看:“遮莫这伙蠹虫想要敲骨吸髓,是以拖着不动手,又正好让你我父子着急,好从咱们这儿再敲一笔钱财。”
“那爹你还上赶着送钱过去?”庞老大也面有不豫之色。
“送。”庞老爷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送他们就拖着,到时候这姓危的不死,你爹我也睡不踏实,但今次你却要同他说好了,定要速速了解了姓危的老不死。”
“知道了。”庞老大点点头:“明日我就进城。”
“嗯,今晚早些安歇。”
打了个哈欠,庞老爷子起身朝后院走去,庞老大一人待着也觉得无趣,起身朝自己的院子而去,今晚两个通房丫鬟身子正好,自家婆娘也有兴致,却要试试那大被同眠的滋味儿。
……
危家所在的村子今晚依然无人安眠,自危老太公被带走后,这群人就没了主心骨,也没了定神针,那是不知该做何事,也不知该如何安歇。
好在此时危昭德回来,让这伙人不至于散沙一盘,只是这两日其人老是在夜间进出村子,惹的狗叫一片,让人听得焦躁不已。
“是哥哥回来了。”
“大郎回来了。”
厅堂内,点着烛火的屋子亮如白昼,一众危家的男人连同张经祖、韩凯两人正自等在那里,听到狗叫响起,知是危昭德返回了村子。
不多时,黝黑的脸庞带着一股凉气走了进来,后面刘悌吸着冷气,撇着两条大腿跟了进来。
“各位叔伯兄弟。”
危昭德走入屋中,站到上首,扫了一眼下方的二十余汉子,缓缓开口道:“俺已经得了贵人的信儿,愿意帮着咱们将大爹爹救出囹圄,却是需要咱们帮些小忙。”
“大郎就说如何做就是了,家中有不同意见的人都赶了出去。”
头发有些花白的人站了起来,眼鼻间看着和危昭德有几分相似,嘴角有着一抹狞笑:“就算让俺们去杀庞家的人,这里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庞家自然要杀。”危昭德听了不觉放松了稍许:“但当务之急是先将人救出来。”
看了眼下方的一众亲戚:“还望各位叔伯兄弟明日准备好车辆,拉上些果蔬等可贩卖之物,明日卯正之时与俺出发前往襄阳。”
那头发花白之人看看其余各家,见他们都点头,嘴里便道:“大郎放心,定不会误事,今晚俺们就先准备好东西,明日一早拉上就可走。”
“三伯说的不错。”
“三哥说的是。”
后方危家的人纷纷附和,显然都是同意。
“如此昭德多谢各位叔伯兄弟了。”危昭德露出笑容,对着自家亲人们拱了拱手。
“大郎恁地客气。”
“一家人说这两家话做甚。”
“我等先去准备了。”
危家的人嘴里说着话,对危昭德点点头相继出去了,看样子都是去准备应用之物,待得众人出屋,韩凯才急急忙忙的上前道:“哥哥,那吕布带人来了?”
“来了。”危昭德吐出一口气:“倒是个信人,如此过后叫他声哥哥俺也甘愿。”
“五年时间是不是太长了?”韩凯摸摸光头又说了句。
“你这厮莫不是凉风喝多了,净入娘的呲些屁话!”
啪——
骂骂咧咧的话语在他身后响起,随后清脆的巴掌声拍在这浑人的后脑。
“张经祖,你这厮!老子宰了你!”
韩凯捂着脑门儿一蹦三尺高,回身就要找张经祖拼命。
“好了,莫要闹了。”危昭德无奈的看着两个兄弟,制止了二人的打闹:“他帮俺,俺帮他,公平的很。”
看着转过头来听着他说话的二人一笑道:“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下却是有事需要你二人配合。”
“哥哥你说。”张经祖与韩凯对视一眼,点头道:“有事需要俺们出力的,定不推辞。”
危昭德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撑着膝盖,轻轻用食指点着道:“明日你三人却要守好那城门口处,待我等在里面得手,莫要让那些赤老将城门给关了。”
张经祖一皱眉:“只俺们三人?”
“自然不是。”危昭德摇摇头:“尚有豫山一百喽啰听从你等指挥。”
“这却是好。”韩凯摸着后脑,咧嘴一笑:“这许多人,俺定能让那大门开着,等哥哥安全回来。”
“俺也是。”刘悌走到一张椅子上,大开着双腿坐在那:“些许官军,俺还不放在眼里。”
“就你这样子?”张经祖嗤鼻一笑:“跟刚被净身了似得,你打的了谁?”
刘悌龇牙咧嘴的骂道:“放屁!老子让你两条腿也能宰了你。”
“还要让个屁股。”韩凯冷不防在旁来了句,张经祖闻言哈哈大笑,惹得刘悌愈加抓狂。
“都少说两句吧。”危昭德心下无奈,这次回来本以为没甚事情,因此就带了三名兄弟,早知道有这事就带着全伙人来了:“此事却要小心些,别没在海上失了手,却在这陆上让些鸟雀给啄了眼。”
“哥哥放心,定不会给您丢脸。”
三个海上的汉子一齐拍着胸膛打着包票。
“夜深了,你三人快去安歇吧,刘悌兄弟,把皮甲给他俩分了。”危昭德想起来有提了一句,倒是让韩凯与张经祖眼神一亮,有皮甲这防护就能强上不少,对明日之事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当下,几人将屋内烛火熄掉,各自回房歇息了,只等第二日天明时节。
……
翌日。
天光乍破,一轮大日冉冉升起,万丈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不多时就让天地为之一清,有早起的鸟儿叽喳着飞出丛林,却被数百两足的生物吓的一声鸣叫,随后斜斜朝一旁飞去。
“哥哥,如此我等就先出发了。”
寇烕一身道袍,找了一根竹竿挑着一张布幔,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占卜算命”,旁边两行各写着:“善恶之间,因果报应”,顶头三个字“斗星魁”。
“一路小心。”吕布看的稀奇,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一番,这丑道人当即行了一礼,转身带着近半数的喽啰先行一步而去。
“哥哥,我等何时动身?”縻貹过来有些急不可待的样子:“这般等在这里实是让人焦躁。”
吕布笑了下:“每次说起杀官一事兄弟就自焦躁,似此可不利于行事。”
拍了这黑大汉一下:“若是兄弟实在静不下心,不若先行一步,去看看地形,然后在约好的地方等着。”
“多谢哥哥,老縻这就去。”縻貹面色一喜,连忙朝外走去寻找马匹。
吕布朝旁边示意了一下,当即三名梁山来的马匪随着縻貹而去,四人催动战马朝着远方而去。
……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危家村口。
二十余汉子推着车子等在那里,车上拉着新鲜采摘的蔬菜,以及之前村人做的竹筐竹篓,更有人拉上从各家收集来的柴火在那里等着。
危昭德同张经祖等三人手持朴刀走来,随后将兵刃藏在车上的货物中。
“出发。”
随着一声吆喝,众人纷纷抬起车子,套上绳索,一行人迈着坚实的步伐朝着襄阳方向而去,一路之上众人沉默寡言,只是埋头推着车子跟着危昭德行进。
这危昭德也没直接去往襄阳,半途看看路上没人看着,带着一众青壮转入一条小路,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就听一声口哨响起,嘹亮、婉转。
旁边韩凯走上前,也是口哨之声回应,静谧的小路被这两声口哨吹散了安静,沙沙的脚步声中,寇烕带着一众喽啰前来。
双方早已有了默契,互相看了两眼也没搭话,危家的汉子解开绳索,将车子交给走上前来的喽啰,有人将长杆的刀枪藏入货物中,也有人将弓箭放在菜下,随即这伙装成农人的寨兵推着车子继续朝襄阳而行。
危家的众人则是回转而去,今日还要收拾细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时间随着日头上升而流逝着。
一夜鏖战的庞老大终于捶着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自家婆娘以及两个通房丫鬟粉嫩的娇颜,不由心下暗骂:昨日鬼迷心窍了答应着仨娘们儿一起来,怎么感觉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个?!这到底是谁享受了?
无奈,今日尚要去往城里找人勾当,当下也只能颤抖着双腿下了床,唤来管家套上车,自己在里面坐了,颠簸中就出了庞家村。
只他体力消耗过大,这晃来晃去的让人昏昏欲睡,半眯半醒间,这位昨日一挑三的勇士少爷突然觉得,今晚不回家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汉子嘛,总是需要点儿私密空间的。
……
“出发!”
大日当空,万里无云的青空下,魁梧的身影站了起来,铿锵的字眼从嘴中说出,随后一众人马纷纷动了起来。
赤红的战马走来,那魁梧的身影翻身坐了上去,有人递上红鞘的环首刀,吕布伸手接了,看了看准备好的一众强人,随后轻踢马腹,红色战马缓缓前行,后方,跟上来的邓飞带着怪笑,望向襄阳方向目光中带着股厮杀的渴望。
阮小七与刘敏则是站在岸边,二人一个旧伤未愈,一个武艺几近于无,实在不易带着出阵,因此只得结伴回船上作为接应。
阳光下,波光粼粼,似是与那刀身反射的光亮有些相似,或许,今日非是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