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初战——结(四)
第88章初战——结
天光流逝,风云漫卷,常说世事无常,而人的转变,往往在便在一夕之间。
都头、士卒、山贼、强人、义士、村民等等等等,在这小小的水泊里,顷刻间就消去了四个,只余下山贼和强人,另外新增添了俘虏这一新转变来的身份,而人有时候若要活着,往往要快速的去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柳元是认了命,潘忠是他挚友,又一心上这梁山,他虽爱财,可更念着兄弟情谊答应一起入伙,只这心头有太多的症结,又不吐不快。
乔冽乃是细腻的性子,看柳元模样就知道这位财神刀心中有事,微一寻思就有些醒悟过来,当下笑着道:“适才有些话不好同柳元兄弟说,现今哥哥在此,柳兄弟有什么疑问不妨说出来。”
吕布闻听此言,见柳元望向自己目光充满疑问,当即一点头道:“理当如此,都是一座山上的弟兄,没什么不能说的。”
柳元松了口气,嘴角动了两下,疑惑道:“既恁地说,柳元确实有些疑问想要知道。斗胆问下哥哥,如何同潘忠这厮联系上的?又如何知道这厮是柴家人?”
潘忠一拍柳元肩膀道:“这问题你不如直接问我,哥哥,还是我来答吧。”
吕布自无不可,当下点头应允。
潘忠眨着小眼看着柳元道:“非是哥哥找上的我,是柴家找上的我,更准确的说,是柴进。”
“柴进?”柳元有些吃惊:“可沧州时你不是未去柴家庄吗?”
“让人见着了。”潘忠摸了摸鼻子:“柴家有个跑江湖的管家乃是与我等联络之人,他那日在外见到我与你等在一起,伱和施俊两人又在多方打听邓飞,是以知道你等目标乃是梁山,怕我误了大事,因此一路寻了过来。”
柳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而哥哥与柴进有关系,柴进就将我等情报透露给了哥哥。”
乔冽却听出一些不同:“潘忠兄弟,你说他是你等联络之人,遮莫似你这般的……子弟还有很多?”
潘忠笑着摇摇头,只是举起手道:“乔兄见谅,此事事关重大,非是潘忠不愿说,实是不能。只我以世宗之名起誓,哥哥若是反宋一日,潘忠一日就是山寨之人。”
众人尽皆动容,吕布连忙开口道:“某信兄弟,却不须发此重誓。”
潘忠感谢的笑笑。
柳元点点头,突然抬头道:“那官军之事也是你这缺德蜈蚣告诉的哥哥?”
潘忠点头道:“自然。”
柳元似是开了窍般,有些怪异得看着潘忠道:“那……适才后山之时,我等能如此轻易上得山来也是因为你这厮,他们如何得知你是自己人?”
“然也。”潘忠点点头:“约定的就是我挥舞长枪通知他人乃是自家人,而我拍你那下也是告诉山下的人,你是要一起上山的。”
柳元听的面色铁青,站起来踹了潘忠一脚又坐下:“你这厮,净坑我!”
潘忠毫无歉意,耸了耸肩:“不如此你怎生随我上山。”
“你就不能提前告知我?”柳元气的头发都枝棱起来,肚子不断地鼓动着。
“你那时满脑子十万贯,如何听的进去?”潘忠脖子一挺,看着柳元不甘示弱。
柳元梗着脖子瞪了潘忠一眼,突然松懈下来叹口气:“罢了,从来都是你迁就我,这次换我了。”
潘忠哈哈大笑,勾着柳元肩膀道:“我信哥哥是有本事的,以后定不叫你这财迷没了财源。”
吕布闻言笑着道:“潘忠兄弟说的没错,断不会叫兄弟你在山上折了财神之名。”
柳元苦笑一声:“惭愧,哥哥莫要打趣我。”
乔冽众人一起哄笑,马灵咧着大嘴道:“爱财又怎样,谁还没个喜好了。”
“就是。”邓飞也拍了拍自己这个老对手道:“哥哥为人大方,只要兄弟日后用心办事,决计少不了你的。”
众人正说笑着,就听卞祥那个大嗓门在后响起:“哥哥们聊什么呢?”
众人回头,就见卞祥夹着自己的牛角盔,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先是对着吕布行了一礼道:“哥哥,山下官军并两个都头如今已是擒下,关入俘虏营的有一百单三人,两个都头另行安置了。”
“辛苦兄弟。”吕布起来握着卞祥的手道:“我军伤亡多吗?”
“不多,只阵亡了三人,轻伤十七人,重伤两个,倒是都能救回来。”卞祥抓了抓头发道:“到没想到这京东的官军如此无用。”
吕布低沉的一笑:“那是因为有像兄弟这般的勇猛之士在。”
说着看向马灵:“去通知下大荣兄弟,就说多做些好吃的,一来庆功,二来柳元潘忠兄弟今日加入山寨,当大摆宴席庆祝一番。”
马灵当下应了一声,一溜烟儿的跑没了踪影。
“马灵兄弟这是去哪里?”鄂全忠恰巧进门,身后跟着傅祥与宋万两人。
“某让他去通知摆宴了。”吕布答了一句。
鄂全忠点点头,突然看到在旁的柳元,不由惊了一下:“你这厮还活着啊?”
柳元苦笑:“我如何在你等眼中就是个死人?”
吕布哈哈一笑道:“柳元兄弟如今已经投入山寨,今后都是一家弟兄了。”
又想起什么对着柳元潘忠道:“如今头领还未来齐,等都到了再为兄弟一一介绍,免得一会儿要说上几遍。”
柳元、潘忠连忙说道:“理所应当,哥哥莫要担心我等。”
当下众人坐了,有那没位置的,找了喽啰搬来椅子,众人笑谈着适才的战斗倒也不显得枯燥。
不多时,萧海里与费珍、薛灿二人也上山复命,他这一路乃是吕布亲自所破,计有俘虏九十一人,都头两名,自身倒是毫无伤亡。
“叵耐那姓雷的没撞到我手里。”潘忠听说擒了朱仝、雷横,不由伸手摸了摸脑袋,那里还是有些隐隐作疼。
薛灿哈哈一笑:“那好说,你现在下去揍他一顿即可,就是下手的时候轻着些,那厮被哥哥抽了一戟,现在正疼的要死要活。”
“哈哈哈,那却是不必了,到时少个劳力哥哥还不埋怨死我。”潘忠同样笑着打趣。
吕布摇了摇头,点了点两人没有说什么,倒是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也就在这时,一个喽啰跑过来禀报道:“寨主,三位阮头领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吕布闻言笑了起来。
众人也是面带喜色,齐齐朝后看去,三个肤色黝黑的汉子正满脸笑容的走来。
……
浮云蔽日,本还明媚的天空在酉时陡然间风云变幻,厚重的云气遮住了本就无力的日头,见不是要下雨的样,郓城县的百姓依然是该忙碌的在那里辛劳,该悠闲的闲适自在。
今日的县衙也是一般无二,好似征伐梁山并未对李元这个知县有任何影响,依然是坐衙署断案,于内堂批复公文,好似浑然无事一般。
江姚却没李元这般大的心,虽然身坐内堂,这心却是放飞在外,总是不停的朝外张望,似是期盼着什么,又似怕进来的乃是坏消息一般忧心仲仲。
“静心。”李元在旁被他动作弄得有些烦了,不轻不重地说道:“不过是出兵剿灭一些匪人罢了,莫要放在心上。你将来或也能走上仕途,似你这般烦躁不堪,如何当的大任?”
“东翁说的是。”江姚苦笑一声,强迫自己坐那不再朝外张望,一会儿忍不住道:“东翁,这快一日还未有消息,东翁不怕出现什么变故?”
“能有何变故?”李元不以为然地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处,本县人马又较那梁山多出不少,如何能败了?”
“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呐。”江姚苦笑一声,他从昨日开始心跳就没慢下来过,做梦都是损兵折将,实在是被折磨地不清。
“你这瞎操心地性子何时改改。”李元摇了摇头,不再多话,桌上这些公文今日要批完还需一些时间,可没功夫陪自家幕僚闲扯有的没的。
端坐在内堂地二人并不知,此时城外正有一穿着布衣的汉子,骑着一匹劣马,手中还拉这一匹空马,这马上驮着一麻袋正在朝着郓城县城门处狂奔。
“滚开!滚开!莫挡路!”
汉子看了官道上行走的百姓尚有不少,于是高声大叫着,众人听了纷纷回头,连忙闪开路给他,这被撞着了可是要命的事。
马蹄翻飞,掀起的尘土拉出一条细小的黄龙,张牙舞爪间两骑一人就跑到城门附近。
“停下!何人纵马?”
守门军士远远望见大惊,纷纷开口呵斥,挺起长枪欲要阻止来人纵马入城。
“吁——”
就见这汉子在不远处一勒缰绳,继而将另一匹马也拽停下,双臂用力,从马背上取了那大麻袋,一把扔在靠近城门的地上:“给你们那蠢材知县的!”
说着,勒转马头,再次打马而去,人群见状连忙让开,尘土飞扬间,口中纷纷出言咒骂着骑马之人缺德。
“那是个甚?”有军士看着地上的麻袋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同伴耸耸肩回了一句。
“上去看看?”那军士有些蠢蠢欲动。
“没兴趣,你去吧。”同伴懒懒的回了一句。
“那我去了昂。”
军士说了,提着长枪走了过去,先是围着转了一圈,见这麻袋一人多长,还挺大,不由调转长枪用尾部用力捅了一下。
“呜呜呜——”
似乎是受了刺激,一直没动静的麻袋突然疯狂扭动起来。
“哎哟!”军士被吓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同伴被他叫声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过来。
“这麻袋是活的。”军士指着麻袋,回头冲着同伴道。
“活的?”
那同伴跑过来惊讶的看着正在扭动的麻袋。
“活得!还呜呜叫。”军士肯定的点头道:“你听。”
说着,又用枪尾狠狠一戳。
“呜呜呜——”
麻袋再次疯狂扭动起来,叫声听起来比方才还要急切。
同伴听了看看军士,突然一跺脚:“不对,这是人,快,把袋子解开。”
“哦。”
军士听了大惊,连忙蹲下来与那同伴一起手忙脚乱的解开袋子。
不多时解开困住袋口的绳子,打开口袋往下一拉,正是都头张能那张大脸,如今没有往日里飞扬跋扈的模样,正披头散发的转着脑袋,眼睛被一黑布蒙住,口中被人用一块破布塞住,一截绳子连布带口一起绕着脑袋绑了一圈。
“呀,赵都头,怎生是恁?”
两个军士自是认得他,不由大惊。
“呜呜呜,呜呜!”
赵能疯狂点头,一边拿眼神示意自己口中的布。
两个军士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连忙解开绳子,拿下他口中的布与眼睛的布。
“呸呸呸,快,快扶我起来。”赵能用力眨了两下眼,被那破布恶心了半天,一离开嘴当即连呸数口口水,似是如此能洗净一般。
“哦,哦,是。”
两个军士有些吃惊,依然听他的将赵能从地上扶起来站定。
“愣着作甚?给我解开绳子啊!”
赵能见两个军士把自己扶起来不动了,当即气的乐了起来,这哪找的两个呆头鹅在此守城,若是梁山贼来了,岂不是不用吹灰之力就入了城。
两个军士听了连忙行动起来,将那装着赵能得袋子从他肩膀处一拉到底,登时显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此时已经有百姓远远的围着看,两个军士也没时间去管,手忙脚乱半天,那绳结依然还是紧紧缠在一起打不开。
“蠢材,用利器割开。”
赵能站了半天,看他两个忙活看的心急,不由出口提醒。
“是。”
两人答应一声,其中一个连忙摸了摸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将绳子割开。
“守在这里,还有,让百姓散了。”
赵能看绳子开了,连忙抖动身体,将那身子抖到地上,活动了下手脚,着急忙慌地进城朝着衙门而去。
“看甚,没甚好看的,散了,散了,都散了!”
军士自是要听赵能的,回头见围观的百姓众多,正一个个掩着口在串闲话,不由挥手驱赶。
百姓也不反抗,听了军士的话,该入城的入城,该回家的回家,很快离了此地。
再说赵能,只穿着单色的战袍,披头散发的模样惹得满街的人频频观看,他也没法停下驱赶,只得加快速度往衙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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