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华丽的谢幕
在皇都外,亚瑟曾经率领着皇家凯尔特骑士团反击西法兰帝国的战场上。亚瑟骑着战马停在了一处山丘上,目视远方的森林以及布里塔尼亚的皇都。在过去,他在这片战场上面对的是西法兰的侵略军队,身后站着的是布里塔尼亚的人民。不过此刻,在他的面前的,是来自于布里塔尼亚各处的人民。有穿着军装,也有穿着平民服装的,手上拿着各种武器的都有,有擀面杖,有草叉,也有锄头跟镰刀。但就是这样一支素质层次不齐的军队,击败了这个庞大帝国的强大军队。当然,或许也有着军队战意不高的原因,所有的军队中除了军官之外的军人基本上都来自于社会底层,他们无法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下手。布里塔尼亚在很短的时间内紧随着北辰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是更加严重的环境污染。皇都尤为严重,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像是一块染上了煤油的裹尸布,四周的山林也是雾气缭绕.莫德雷德站在了那些人民的面前,相比于夏亚第一次见到他,他长的要成熟的多,半长的头发随意的披散。他没有被锁定岁月,不过因为基因在那里,所以年纪看上去跟亚瑟差不多。他看着远方马背上的亚瑟。他从未距离这位传说中的大帝这么近过。也正如他的老师所说的那样,岁月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但布里塔尼亚,不需要这样一位永生的圣王。每一个人都曾有过英雄幻想,莫德雷德有不意外。他曾经也崇拜过眼前这位大帝。但自从他被他的老师带去看过贫民窟,看过那些贫穷的人们毫无尊严的在那狭窄、肮脏的巷弄中苟活.看过那些黑工厂的工人们瘦的只剩下排骨的身体,沾满了肮脏的煤油,扛着比自己都要重上数倍的货物,如同牲口一样工作的时候,就不会对眼前这位大帝再有什么敬畏了。他的外公因眼前这位大帝而死,所以他也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为了走到这位大帝的跟前,他已经失去太多了。他的老师乌瑟,他的战友、同志,还有那些真正效忠这个国家,而不得已成为他们敌人的军人。他们都成了一具具尸体。鲜血染了黄沙,通往了帝王的王座……他清楚现在的自己背负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也不会犹疑……他默默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这把剑相比于寻常的剑十分不同,剑身上的几何蓝色线条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剑格也格外的宽大臃肿,似乎装载了某种装置。“布里塔尼亚的大帝!”莫德雷德对着不远处的亚瑟喊话道,“如果你还如同数十年前般爱民如子。如果你有半分如传说那般的贤明。就在此刻下马与我公平的一决胜负!以伤亡最小的方式,决定这个国家的未来!”在亚瑟身后,凯尔特骑士团的团长走了过来在他身侧站定。“陛下,我们不必依从他们,就这群”“沃达,你跟随我也应该有六年了吧?”亚瑟出声打断道。沃达颔首。“那伱应该清楚,凯尔特骑士团的理念是什么。”亚瑟默默的从腰间拔出了那把传说中的圣剑。“骑士团不会对任何一个布里塔尼亚的人民挥出刀刃。”“可他们已经不是人民了,是反叛者!”沃达忍不住道。“不”亚瑟静静的注视着那一个个面露怒容的人民。“他们是。”“我若是战败,让骑士团的人放下武器,承认这一政权的合法性。”“陛下!”“这是我的命令。”亚瑟说。说着,他翻身踩在马背上,以一种灵活的姿态跃向了不远处的山丘。沃达还未曾从他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但随着亚瑟跃向山丘,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中逐渐的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莫德雷德也没有任何犹豫持剑冲了过去,他的身体素质也强的惊人,如同一发炮弹疾驰而来!“锵!”随着刀剑交击,汹涌的气浪向着四周扩散。莫德雷德拥有着亚瑟的血脉,所以他的力量也几乎可以跟亚瑟持平。他们在互相抗击着力量。亚瑟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竟然能一路杀到余的跟前,不得不说,你确实有一些能力。但是”他嗤笑道。“你别不是以为一群乌合之众,就能颠覆余的帝国吧?”“乌合之众?”莫德雷德咬住了自己的牙齿,将亚瑟弹开,火星随之迸射,他满脸怒容的看向亚瑟。“这些是你的人民!当你的人民选择反抗你的那一刻,你就再无统治的基础!”“不过一场清洗罢了。”亚瑟不屑的说。怒火自莫德雷德的胸膛熊熊熊燃烧着,仿佛要透过他的喉咙喷吐出来。他压抑着怒火讥讽道。“所谓的圣王,也不过是跟那些贵族一样的一丘之貉!为了维护你的统治,人民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弃之如敝履。亚瑟啊!你那虚伪的伪装,终究还是撕下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你这条盘踞在这个国家上空的恶龙,终会被我斩于剑下!”他那把剑的剑格上的转轮开始自动旋转了起来,冒着蓝光,而他也咆哮着再一次的冲向了亚瑟。这一次,他们的剑刃冲击不再是互相持平,托尼的动力剑带来的力量加成让他的每一次挥击都更加有力。亚瑟想要用技巧来破开防御,但他的动作却都被莫德雷德看穿,他手中的剑装载了托尼的神经元技术,可以辅助主人进行反应。两人挥剑的速度几乎肉眼难以辨别,但剑刃交击产生的气浪与剑气却向着四周扩散,冲击着沙石乱飞。气浪甚至冲击到了那群起义军,他们的眼中带着些许惊骇,那是他们这辈子里,见到过的最可怕的战斗。或许舰炮齐射,都无法比拟这般景象。忽的,亚瑟似乎是发现了弱点,猛的一步踏出,直刺莫德雷德的心口。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莫德雷德的呼吸也有些停滞,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的身体。不过,他手中的那把剑上的转轮也在此刻越转越快,最终到达了某个临界点。这一刻,在莫德雷德的眼中,一切事物似乎都变慢了些许。他迅速做出了反应,猛的侧向俯身躲过这一剑同时反手挥剑砍向了那圣剑。“铛!!”随着沉重的金属交击的声音,圣剑被他弹开,而亚瑟也因此失衡,胸口直接暴露在了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犹豫,莫德雷德一步踏出,赌上了全部的力量向着他的胸膛突刺而出。亚瑟的身上出现了一层魔力的防御,莫德雷德的剑上也出现了一层魔力的光辉,坚定不移的往前,一点一点的贯穿了帝王的躯壳!这把无名的剑刃刺穿了帝王的身体!不过在这一刻,这把剑将不再无名……随着迸射的鲜血,亚瑟眼中的光辉也逐渐的黯淡。莫德雷德的内心也被喜悦所占据。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人们失神的看着那位传奇的大帝的胸口流淌的鲜血,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他们的心中涌动。在这之前,他们其实对于亚瑟仍旧保持着敬畏与恐惧,因为他过往的威名以及传说实在是流传的太广泛了。但在此刻,所有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一点。那个所谓的至高无上、神圣、战无不胜的圣王,其实也是人,也会流血,也会.死去。许多人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那是站在贫民窟的楼房上,眺望着贵族区时见到的灯火与繁荣,是偶尔看见的贵族马车经过时从马车上丢下的吃剩的蛋糕,以及那看着贫民窟的孩童们像是饿犬一般抢夺那半块蛋糕时的戏虐。那时候的大多数人的脑海中有的只有麻木跟不以为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以为那就是理所当然。因为贵族太强大了,而赋予贵族权力的皇帝太强大了,没有人敢去反抗。但在这一刻,人们的脑海中忽的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哦,原来……我们应该愤怒啊。他们想起了他们本该拥有,却消失的东西。那东西,叫做尊严莫德雷德将剑刃往里推了推,鲜血也流了更多了,几乎染红了亚瑟的半个胸膛。亚瑟不可思议的向后退了几步,用剑刃支撑住了自己的身形,他的精气神在迅速的萎靡,嘴角也溢出了些许鲜血。“你是不是在疑惑,你的阿瓦隆剑鞘怎么不保护你了?”莫德雷德的眼中带着些许讥讽,“我的剑上,有我的导师下的咒术,他会切割你跟剑鞘的联系。”“如果不是他已经逝去了,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智慧的人,也比你更加适合引导这个国家的人民。”他看着亚瑟,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表情,想要看看这位传奇的大帝在走向末路后,会是怎样的神态。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脸色却无比的平静。“你要死了。”莫德雷德的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为什么不愤怒,不哭泣呢?”亚瑟眼中的神光一点一点的退却,过往的威严、神圣也逐渐的消散,他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衰老。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伪装。他那橙红的头发变的花白,脸上也多了许多的褶皱,而嘴角,则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容。而莫德雷德,也终于在他的身上看见了熟悉的东西。那是他的导师。少年的瞳孔在那瞬间剧烈的收缩着。“不不可能!”他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咬着牙:“别给我耍花招了,皇帝!”他满脸怒容,可即将脱口而出的嘶吼却在下一刻化作了颤抖的呜咽。“你怎么会是”“不要哭泣,莫德雷德。”亚瑟用自己跟莫德雷德能听到的声音沉稳的开口。熟悉的语气在他的耳边响起,这个名字,是他的导师起的,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所以毫无疑问,那只会是他。莫德雷德瞬间红了眼眶,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拧起。薇薇安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将他抛给了亚瑟,对于没有父爱跟母爱的他来说,他的导师就相当于他的父亲。无数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涌现,疑惑、错愕与后悔,将他把本以为早已经坚不可摧的心里防线轻易摧毁……。“收敛起你的泪水,我说过了,男人可以哭泣,但不要让人看见。”亚瑟半闭着眼睛,难言脸上的倦色。“不要靠近我,也不要呼喊着我的名字。将这场戏好好演下去,这是对我的,最大的报答。”莫德雷德哽住了自己的泪水,他死死的握紧了拳头,他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咳咳.”亚瑟又一次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胸膛,他的身形有些摇晃,不过最终还是站定。“我曾幻想过无数次我的结局,是手持圣剑一直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还是舍弃圣剑慢慢老去。前者不是我所愿,一位绝对的独裁者持续统治着这个国家没有好处。而后者.我见过太多友人的衰老了,屎尿都无法控制,毫无尊严的死在床榻上。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他眼中的疲惫越发沉重了。“真是,漫长的人生啊。”“莫德雷德·布里塔尼亚,将这个姓氏传承下去吧,孩子。接过我的重担,建立一个真正平等的国度,让贵族彻底绝迹于这个国家。让人民,不再成为谁的羔羊,真正挺起胸膛,有尊严的活着。我会将这个国家的一切腐朽,全部带走。”他伸出手,握住了插在自己胸口的剑刃的剑柄,并且将起缓缓的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如泉水一般涌出。也正如他在幼年时期向夏亚所立下的誓言,他虽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将彻底改变这个国家。他所有的愿景以及期望已经尽数实现,此生再无遗憾。他如同午后小憩一般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我困了晚安,莫德雷德.”一道阳光撕开了那如裹尸布一般的天空,挥洒在了这位圣王的身上。他的双手撑着那把圣剑,即使生命走向终途也依旧未曾倒下,而是昂首挺胸的立在了这片山丘上。立在了这片布里塔尼亚的土地上。曾几何时,他脊梁,就是布里塔尼亚的脊梁。不过现在,这个国家已经不再需要他来支撑了。他将带着腐朽的制度被埋葬在历史中,做为帝国最后一代皇帝,带走全部腐朽的余毒.所有人,都在失神的看着那山丘之上的圣王,难以想象的复杂情绪在他们的心中涌动战场一侧的山坡上,黑朗此刻的眼眸中满含泪水。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嘴角却颤抖着缓缓咧开,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发出一声呢喃。“挚友啊”“真是.华丽的谢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