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依旧会死去

老者又跟那少年讲了一会儿,夏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外面等待着,一边聆听一边等待。片刻后,木屋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老者从里面走了进来,他穿着灰色的长袍,乱糟糟的,没有打理过的花白的头发跟胡子随意的散落,他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看上去起码有七八十岁了。但是眼神却仍旧神采奕奕,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夏亚,他们的视线在那瞬间对视了一会儿。片刻后,木屋里面传来声音。“老师,外面是有人吗?”一位少年从木屋中走了出来,站在老者身侧,少年长相很俊朗,头发黝黑,跟年轻的亚瑟有几分相似。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夏亚,夏亚也在静静的打量着他。“他是老师的朋友。”老者摸了摸那少年的头说。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些硬币丢给了少年,“去镇上买两瓶朗姆酒,去我常去的那家,剩下的钱交给你自己处理。”“是!”少年有些兴奋的应道,拿着钱一溜烟的就顺着这条山间小路跑了出去。老者自然不是真的想喝酒,只是找个由头支开他罢了。“这孩子的精力不错。”夏亚目送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道。“他叫莫德雷德。”老者说。夏亚点了点头,“就是名字起的不太吉利。”老者笑了笑,只见他的样貌在夏亚的注视下发生了变化,头发变的更加有光泽,皱纹也逐渐的消失,变成了亚瑟的模样。亚瑟看了看夏亚牵着的茜茜。“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叫她茜茜。”夏亚说。亚瑟蹲了下来,与茜茜的视线平视,接着柔和的笑了笑。“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说着,他抬起了手,一柄剑鞘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正是阿瓦隆的剑鞘。“来,拿着。”茜茜有些无措,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夏亚。“拿着吧。”夏亚柔声道。于是茜茜伸出手接过了剑鞘,就在她的双手触碰上剑鞘的瞬间,剑鞘分解成了无数的光点,接着直接涌入了她的身体中。“不见了。”茜茜有些慌张的看了看自己。“不,它没有不见。”亚瑟低声道,“只是它属于你了。”“你给的这个礼物可太贵重了。”夏亚低声轻喃。“这原本就是你给我的东西,不是吗?”亚瑟缓缓的站起身说,“我也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夏亚静静凝视着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进来坐坐吧。”亚瑟说。他领着夏亚走进了这个木屋,木屋不大,一楼就只有一个客厅,放置了几个餐桌跟书架,还有一个工作台,一侧的炉子正燃烧着火焰为这里提供着些许温暖。这里有一个阁楼,小阁楼应该就是他们平时睡觉的地方,这里跟夏亚最初的那个城堡的布局很相似。亚瑟带着他们在一侧的餐桌旁坐下,并且给自己跟夏亚都倒了一杯水。他没有回答夏亚的问题,而是开始解释起了那孩子的身世。“那孩子,是维克托的女儿薇薇安·布里塔尼亚的儿子。”“他跟你很像。”夏亚说。“也算是有我的一部分血脉吧。”亚瑟说,“是她收集了我的血液创造的生命,使用了某种古老的巫术。想要让他帮她的父亲复仇,杀死我。我用另一个身份找上了她,一个古老魔法师的身份,并且成功获得了薇薇安的信任,成为了这个孩子的老师。”“这是个命运坎坷的孩子。”亚瑟低声轻喃,“他因仇恨而生,没有任何的母爱跟父爱。我或许无法成为他的父亲,但至少,我可以将他引向正路。”“但你的目的应该不只是如此吧。”夏亚说。亚瑟沉默半晌,接着道,“您刚刚应该在外面听完了全程,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你确定要做出这个选择吗?”夏亚平静的说,“你有很多其余的办法。”“我知道。”亚瑟的眼神很宁静,但没有任何犹豫与迟疑。“我可以选择出兵对付那些贵族,收回他们的田地进行重新分配,缓解现在在布里塔尼亚存在的矛盾。等我逝去,我可以带着一代明君的美名进入坟墓,甚至于流芳百世。”他抬眸看向夏亚,目光灼灼,“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也正如我跟那孩子说的那样,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被拖延了。我从不会是将脏东西扫进床底,就觉得脏东西不存在的人,我也不会将问题,留给后人去解决。自上而下的革命只能治标而无法治本,只有自下而上,才能彻底改变这个国家。”他沉吟了片刻,声音低沉的说。“三年前,我去了南方视察,在那里,新崛起了一个贵族,兼并了大量的土地。我去了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的城镇,城镇中的人民热烈的欢迎了我,那个贵族也迎接了我的到来。我在那里接受了无数的欢呼以及雀跃。”“但您知道那小镇的情况吗?因为失去了土地,许多人只能成为工厂里的劳工跟贵族农场的雇农,领取微薄的薪资。这还算好的,过的紧巴巴一点,也能养活自己跟家人。还有很多只能去黑工厂打工人,他们没有最低薪资,也没有时长限制,只能用健康拼搏出一些出路。那天因为污染与不规范工作的危险患上重病亦或者伤残。更是只能成为流浪汉,流落街头,哪一天死在某个寒冷的冬夜里,也依旧没人在意。现在的布里塔尼亚虽然富足了,但实际上,在皇权的力量没有到达的地方,依旧有许多地方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更差了。甚至于环境的稳定,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方向。但即使如此,他们对于我这个皇帝,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愤怒,他们的眼中满是期待,兴奋着自己能够亲眼见到我。当地的贵族跟官员为我安排的排场很大,穿着礼服的护卫,镶金的豪华马车.一场欢迎仪式的花费,就是上千个家庭一年的花费了。而街道两侧欢迎我的人,有衣不蔽体的流浪汉,也有那些打黑工的,脏兮兮的工人。您能想象那个场面有多么讽刺吗?”亚瑟凝视着夏亚。“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布里塔尼亚这数百年来的君主**在他们的心中留下的印记。用您的话来说,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奴性。我想要的布里塔尼亚,不是这样的布里塔尼亚。他们需要明白一件事。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依旧是一个人类,而非神明。他依旧会流血,依旧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