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绝路

文聘单刀匹马冲了过去,想要伺机寻找阵型破绽,突入杀死夏侯渊。

夏侯渊却丝毫没有给文聘己机会,只是命令弓箭手射住前阵,让晋军骑兵无法接近,而且最关键的是,曹军明明在突围,但突围受挫的时候却丝毫不慌乱,很快从进攻阵型变为防御阵型,令行禁止,足见夏侯渊指挥能力不凡。

文聘见状心中一凛,知道碰到硬茬了,他知道夏侯渊这支军是一路打下益州的曹魏老兵,益州兵和荆州兵基本是一个档次的,所以魏兵肯定比自己领的士兵强一些,但他没想到,魏军如今快到穷途末路了,斗志还如此顽强!

文聘作为荆州老将,这些年也打了不少仗,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平定南蛮,并且曹军打荆州时,荆州先后有张绣和刘备帮忙挡着,所以文聘几乎没和曹军交过手,从而对于魏军的战力,直到今日才有直观的体会。

文聘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先前败于关羽黄忠联手,让他也憋着一股气,想要找补回来,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结果场面打的如此难看,于是他再也按捺不住,号令荆州兵全军突击,意图生生破开夏侯惇阵势。

前阵的荆州兵都是是文聘手下嫡系,当下聚集成十几支,盾兵枪兵相互配合,如同一个个箭头,疾刺曹军前阵。

能作为前锋的,都是精兵中的精兵,这一下突然冲阵,速度之快大大出乎曹军前阵意料,猝不及防之下,当即被撕开了一道道缺口。

荆州兵前锋大喜过望,他们用盾牌兵护住两侧,前方继续往前突击,直指夏侯渊帅旗方向,只半盏茶的功夫,这十几只箭头就深深扎入曹军阵型数十丈,而且势头势不减,还在以极快的速度突进!

文聘带着骑兵策马跟上,他看到这种情景,不喜反惊。

这是因为己方突入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要快的多,这是很不正常的,先前魏军的表现证明其战力不弱于荆州兵,即使应对失当,也不应让荆州兵突进的如此之快!

文聘又看了几眼,猛然间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但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对面曹军旗号猛然一挥,就地变阵,防御阵型变成攻击阵型,被分隔开的前阵同样变为数十个箭头,反而往文聘阵中冲来!

文聘马上明白中计了,对方一直想要突围,但苦于找不到机会,便先引诱自己强攻,从而骗过荆州兵最有战力的前锋,将计就计,直接反攻自己战力较弱的中军和后阵,从而舍命突破防线,而其中军缠住了实力最强的荆州兵前锋,让其无法掉头救援,己方阵型已经完全被分割开来!

他当即下马抄起长枪,吼道:“骑兵全部下马,死也要挡住敌人!”

虽然文聘应对很是及时,但曹军前谋已久,且面对实力弱于自己的文聘后军,为了求生完全激发了凶性,摧枯拉朽一般将文聘后军撕的粉碎。

一直坐镇指挥的夏侯渊,看到这样的情景终于是松了口气,他的压力也很大,这将计就计若不成功,死的就是自己,但运气站在自己这边,荆州兵如今已经挡不住自己突围了!

他当即纵身上马,高举长刀,吼道:“跟我冲过去!”

那边文聘见到自己身边的荆州兵阵势完全崩溃,不禁怒吼连连,他劈翻冲过来的几名曹军兵士,但很快便有更多的曹军涌了上来。

文聘眼见己方阵型就要被曹军完全击溃,当下咬牙下令,让两翼兵士截断突围的曹军中段,尽可能将剩下的人留下来。

这下战场上完全乱成了一锅粥,正自突围的曹军中部被攻击,很快就被分隔成两段,而且前面的人进退不得,这让曹军开也产生了慌乱。

夏侯渊回头看时,发现自己近半的兵士都被晋军截断包围,不禁心内滴血,这些人大都是自己嫡系亲兵,怕是逃不掉了。

但他身为主帅,责任是尽可能带更多的人逃出来,如今只能放弃掉这些人,带着剩下的人突围!

夏侯渊当即毫不犹豫下令,对防线支离破碎的文聘军展开了猛烈的反攻,双方兵士完全混杂交错在一起,完全分不清友军敌军,对这种混乱的情况,文聘已经是回天乏术,只得眼睁睁看着大片的魏军从身边冲过逃走。

文聘想要追上不远处的夏侯渊,但滚滚人流阻挡了他,他想要四处寻找战马,但其早就被拼命奔逃的曹军裹挟走了,只能望着夏侯渊的马屁股干瞪眼。

他眼见夏侯渊逃出战场,心里郁闷无比,他只得重整阵势阻拦曹军,同时让手下去寻找战马。

夏侯渊这次带着逃出来的,还有七八千人,好在被拦住的大部分都是益州兵和荆州兵,他手下魏军嫡系,还保留了相当程度的人员和战力。

如今夏侯渊拼命打马,带领手下狂奔,眼见还有三十里不到就到麦城了,只要能进入城中,这场突围战就算赢了!

随着前方逐渐接近,远方的城头渐渐现出轮廓,夏侯渊抬起头来,却发现了一件让他颇为惊恐的事情。

远处天上的气球,越来越近了!

他渐渐放缓了胯下战马的速度,其它人见了,也跟着慢了下来,他们满腹不解,将疑问的目光投降夏侯渊。

夏侯渊却是一无所觉,他眯缝着眼睛,终于是确认,气球的下方,正是麦城。

他心中一片冰凉,魏军是没有气球的,那答案只有一個。

晋军已经占据了麦城。

这是让夏侯渊想不通的,对面晋军前后派出了两拨兵士来阻拦自己,即使还有剩余兵力,也可肯定不会很多,而曹军经营麦城时间不短了,从守军到城防,都不算弱的,对面哪来的人,能在短时间内打下麦城?

夏侯渊的疑问,其实蔡瑁能够解答,但蔡瑁如今在江水之上,却是无法及时将自己的答案说给夏侯渊了。

因为蔡瑁这几日下来,惊讶的发现,关羽的水军,似乎战力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强,而且进攻欲望并不强烈,更像是想把自己拖在这里进退不得。

一开始蔡瑁并没有想通原因,直到偶然间关羽水军有艘战船冒进,触了礁石搁浅,被蔡瑁所得,他派人清点船上关羽水军士兵后发现,对面船上的水手士兵,不足满配编制的一半。

蔡瑁审讯船上兵士后,才恍然大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关羽水军之中,大半精于陆战的兵士,在夷陵时都被提前从水军抽调走了,具体去做什么不知道,但有兵士们看到,他们往北行军去了!

蔡瑁马上就想通了其中关节,答案不言自明,对方明摆着去堵夏侯渊了!

但如今蔡瑁什么都做不了,夏侯渊跑到哪里,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他瑁现在要做的,不是击败关羽,而是如何活下去。

即使打退关羽水军又如何,晋军和刘备联手击败夏侯渊,接下来肯定会掉头来对付自己。

此时的夏侯渊虽然掌握不到蔡瑁的情报,但他知道进入麦城的计划,已经是完全落空。而且最麻烦的是,前面的道路布满了沟壕鹿砦,已经完全不能前进了。

夏侯渊耳听背后喊杀声隐隐传了过来,知道文聘军追了上来,如今再找路也来不及了,当即跳下马来,喝令兵士跟随自己一起搬动鹿砦,并在沟壕上方搭建木板,力图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正当众人想尽办法通过道路时,麦城城门大开,一支军对着夏侯渊直冲了过来。

十几里的路程,转瞬便到,领头的正是黄忠,他见夏侯渊军正在清理道路,果断把手一挥,和部下一起搭弓引箭,对着最前面的魏军兵士射了过去。

正在清理路障的魏兵纷纷倒地,其他人惊慌失措,想要趁机四散逃走,夏侯渊见了,大吼道:“此时想跑,又能跑到那里去?”

“只有清开障碍,才能突围,现在逃走,只会送命!”

“速度清理路障,冲开敌人阻拦,违令者斩!”

魏兵听了,只得冒着箭雨,跟着夏侯渊奋力清理路障。

随着黄忠军渐渐接近,箭雨也越来越密集,李严费观两人在侧翼,借着树干阻挡箭矢,喝令兵士用木板铺路,他们看夏侯渊亲冒矢石,也是惊讶不已。

费观忍不住道:“夏侯将军,也非常人啊。”

“要不是晋军逼得这么紧,说不定真有希望突围出去。”

李严沉默不语,费观说的没错,夏侯渊即使如此做,其实也已经回天乏术了,因为搬开了路障,前方还有以逸待劳的黄忠军。

而现在的魏兵,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限,怎么可能赢?

那边夏侯渊的部将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一边拿着盾牌为夏侯渊遮挡箭矢,一边劝道:“将军,我们掩护你,你还是先走吧!”

夏侯渊满脸苍凉,“数万大军,被我带出益州,如今却是全军尽墨,我有何面目回去见明公?”

部将急道:“将军,只要保住性命,便能东山再起,难道将军丧失了斗志,要学那西楚霸王吗?”

夏侯渊还未答话,便有一箭射来,正中部将侯后颈,将其射死,鲜血溅了夏侯渊一脸。

夏侯渊抬头望去,见远处黄忠正发箭赶来,不禁气塞于胸,抽出长刀吼道:“对面不留活路,我们和他们拼了!”

“跟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