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遭遇

袁熙听到探子传信后时,便猜到夏侯渊要孤注一掷了。

夏侯渊本来不是那么冒险的人,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在于形势所迫。

魏国提前打下益州,本来应该有充裕的时间出兵布置,但冀州大战却比预料的更早进入白天热化,以至于留给夏侯渊赶回救援的时间并不多。

取得益州固然是对魏国的一大助力,但若冀州正面战场败了,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更重要的是,豫州是曹氏夏侯氏的老家,夏侯渊有很多族人尚在豫州,而袁熙先前攻打豫州的举动,不仅破坏了曹营的人心稳定,还有一重危险的含义在里面。

先前夏侯渊得到消息,说西凉军屠冀州村庄之后,其遭受的报复,便是凶虎主导的反屠凉州冀县。

这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手段,是以前曹营和袁熙军交战时闻所未闻的,夏侯渊害怕的是,袁熙打下豫州后,会把相同的手段用在曹氏夏侯氏身上。

所以综合因素考量之下,夏侯渊急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急,他做好了损失过半兵士的准备,也要去豫州和曹休合兵。以阻据晋军。

这日一早,他到江边水寨见了蔡瑁,说道:“蔡将军,这次江上阻拒刘备军,就交给你了。”

“若能阻止袁刘联军北上,让赶到豫州,之后将军回荆西据守,只要坚持一年半载,魏王就能赢得冀州之战,到时候凶虎便兵败如山倒,不足为惧也。”

“然后我便带兵回来,相助将军击灭刘备,夺回荆州,表将军为荆州之主!”

蔡瑁连忙称谢,他也知道夏侯渊在画大饼,什么一年半载,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但现在蔡瑁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和袁熙刘备已经是死敌了,而且蔡夫人和刘琮前日逃走,在埋伏交战中下落不明,八成已经是没命了。

这代表蔡瑁利用刘琮掌控荆州的名分已经没有了,所以蔡瑁只能抱紧夏侯渊大腿,凭借战功拿到实权职位,方能维持蔡氏家族的地位。

至于刘琮和蔡夫人的死,对蔡瑁来说虽然是个损失,但另外一方面来讲,蔡瑁也是扔掉了两个拖油瓶,反而是压力轻了不少。

蔡瑁虽然和蔡夫人有兄妹之情,但在家族面前,个人的得失都是不足道的,蔡夫人当初嫁给刘表的政治联姻,是刘表和蔡氏的合作保证,之后蔡氏支持刘表,刘表也投桃报李,双方不像主公下属,倒像是合作伙伴。

但这一切随着刘表去世而局面失控,蔡夫人是女流之辈,刘琮年幼,两人威望难以压服荆州世家,矛盾便集中爆发出来。

尤其是蔡张家族主导了投降曹操之后,荆州各大世家已经变成了一团散沙,他们不是为了荆州百姓考虑,而是站在自身的立场上,争相去和曹营献媚,为自己家族捞取政治资本。

这种情况下,蔡瑁张允作为先前分到大部分好处的家族,自然为其他各家族所厌恶排斥,再作战方面也是阳奉阴违,换句话说,就是蔡张二家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张允几乎没有犹豫便投降了袁熙,曹营势力要是长久占据荆州,只会在各大家族间搞平衡,张氏先前的得到利益迟早要吐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投了袁熙刘备,赌一把大的算了。

蔡瑁则是另有一番难处,蔡氏和刘琮关系太过紧密,又一直在主导和袁刘作对,对方未必能容他,所以他也只能跟着曹操一条路走到黑。

当即蔡瑁回到水寨,集合所有战船,顺江往下游而去,攻击袁刘联军水寨,为夏侯渊在夷陵突破做牵制。

那边袁刘水军见状,也是点出战船,两边混战起来。

关羽提着青龙刀站在船头,命令兵士迎着敌船冲了上去,他其实前两日手臂的伤势就好的差不多了,这次他打定主意,杀蔡瑁個措手不及,一举将蔡瑁水军彻底消灭!

关羽想起,袁熙将文聘调去了陆路,临时将水军交由自己指挥,这固然说明了袁熙对关羽的信任,但其手下那艘能在手下潜行的特殊船只,也是让关羽极为惊讶警惕。

这艘木铁结构的船只,通体严丝合缝,水不能入,能够在水下依靠一台叫蒸汽机的机器转动螺旋桨推动,其还有个机关,能将叫炸弹的东西固定在敌人船底,然后延时起爆。

关羽亲眼看见过,那是个西瓜大小的铁壳子,里面是空心的,用特殊手段引燃,同时还能不让水进入,为此采用了一套极为复杂的机关。

虽然这种炸弹还有不少瑕疵,很多时候也会哑火失败,但一旦爆开,威力极大,木制船底根本不堪一击,破出的大洞有数尺方圆,堵是根本堵不住的,最后只能倾覆沉船。

这对于熟悉各种水战战法的关羽来说,冲击力无疑是非常巨大的,先前想要攻破一艘大型战船,要么接舷派兵士夺船,要么用火攻这种失败率极高的战法,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双方对耗人命,争夺船只的控制权。

先前袁熙的火弹火箭,已经是大大颠覆了关羽认知,而如今能潜水的船和炸弹,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会大大改变水战的格局,那个时候,无论江上战船多么凶横,将领多么勇猛,一个炸弹便将其完全葬送,关羽想到这里,竟然微微生出一丝恐惧之感。

面对这样的敌人,该如何取胜?

这还是袁熙明面上给自己展示出来的东西,其还隐藏着什么杀招?

关羽之所以想的这么多,因为他不敢去顶,将来刘备和袁熙会不会翻脸,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袁熙是志在统一天下的,那时候刘备该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去面对?

匡扶汉室,要是汉室要亡了,刘备能不阻止吗?

关羽神情一凛,大战当前,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取得荆州,壮大自身实力,方为第一要务,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在将来的天下,争取控制大势的能力!

见对面蔡瑁水军战船越来越近,关羽把手一挥,喝道:“放箭!”

两方同时射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大旱年头的蝗虫一般,覆盖率了天空和江面。

岸上夏侯渊正指挥带着数万兵士,沿着道路行军,他现在的兵力构成主要由三地兵士构成。

一是他自家的嫡系兵员,约摸有一万人,这是打下益州的老兵,无论是战力还是武力盔甲,都是最优秀的,用来作为中军和前锋。

二是两三万益州兵,战力很弱,用来在两翼探路。

三是从蔡瑁那边得来的一万荆州兵,虽然战力不如魏军,但胜在水陆皆能,用来断后。

夏侯渊身为曹操最为信任的嫡系主帅,并不是单靠裙带关系上位,而是确实有不俗的领军能力,这也是经过无数大战考验的。

相比之下,同族的夏侯惇长于内政,战阵却是明显不太行,所以在很多曹营将领的心目中,其威望反而不如夏侯渊。

如今夏侯渊同时指挥调动这三股士兵,还尚有余裕,而且实在之前吃了败仗,士气不足的情况下,足见其领兵之能、

夏侯惇对于曹营的重要性,袁熙是有极其深刻的体会认知的,所以袁熙把陆逊文聘都从水军调到了陆路,全力合围,就是要断绝夏侯渊一切逃跑的可能!

如今近两万的袁熙军兵分三路,在陆逊文聘黄忠的带领下,分三个方向对着夏侯渊大军包抄而去,大战一触即发。

夏侯渊也没有闲着,他探知袁熙军的动向后,号令兵士加紧行军,只要越过夷陵,再行百余里,就能赶到魏军控制的麦城,到时候对面便徒呼奈何了!

夏侯渊已经做好了准备,四万大军也不是凶虎能轻易吃得下的,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放弃两翼的益州新兵,让荆州并断后,只要自己的主力安全退走,同时消耗掉晋军有生力量,便不算亏!

夏侯渊可以猜得到,对面肯定会派出一支兵马在前面拖住自己,让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突破这道防线!

“前方遇敌!”魏军的报警声传来,夏侯渊纵马而出,高举手中长刀,“前锋冲击敌人前阵势!”

魏军兵士高举长刀长枪,大声呼和,向着前方翻翻滚滚涌了上去,他们皆是身经百战之辈,自信能够击败任何挡在前面的敌人!

挡在魏军前面的却是陆逊,他自领一军,虽然没有大将,但他却是提前做好到了应对,早就截断了道路,建立了营寨,曹军想要通过,只能强攻。

如今他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看魏军对营寨冲了过来,便命令身边兵士放出火箭,战场各处的晋军兵士抬头见了,纷纷进入了作战状态。

魏军兵士冲到营寨跟前里,看到那些只有两人多人,歪七扭八都是缝隙的木墙,不禁心中大定,对面这种破烂寨子,还想挡住自己这些人?

他们冒着密集的箭雨,将道路上的简陋木栅拆了个稀巴烂后,寨子后面的景象让他们傻了眼。

后面没有人,而是几十道错综复杂的壕沟,沟底还插着尖桩!

不少兵士收不住脚,滑下去被刺伤刺死,在坑底哀嚎叫成一片,其他兵士想要后退,但随后赶来的兵士收不住脚,又将前面的人挤了下去,场上乱成一团。

有些兵士爬下去,想要尝试找到出路,但壕沟错综复杂,这时壕沟后方的土堆后面,箭雨再度发出,魏军方才明白,原来晋军都在这里等着!

前方的情况传到中军,夏侯渊稍一犹豫,便断然道:“传我号令,全军往西面进入树林,绕过沟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