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父子

马超望着面前大开的邺城城门,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身后整齐列阵的西凉骑兵,握着缰绳的手却是没有丝毫动作。

当初马腾带兵驰援许都,也是带了两万骑兵入城,和自己如今身后的骑兵数目一模一样。

然而马腾就死在了城里。

虽然马超借此吃了一波大的好处,但当相似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要说他不会多想,那是不可能的。

见马超逡巡不前,其身后的副将偏将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马超身后,城头上的曹军守军,则是在窃窃私语,似乎对援军迟迟不入城之事无法理解。

城头的于禁见了,对夏侯渊道:“对方是有所顾忌,还是觉得我们没有出去迎接,礼数不够?”

“要不我出城相迎?”

夏侯渊摇头道:“既然明公没有吩咐过我们,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为好。”

“不然万一出了意外,我们应对不急,便难辞其咎。”

于禁听了,只得耐下性子,看城下马超反应。

马超抬起头来,望向城头,和夏侯渊于禁目光对上,他见到对方眼中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心头火起,当下微微抬手,就要纵马入城。

此时身后庞德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不若德先行进城,和曹军接会?”

马超想了想,便点头道:“好,你”

话音未落,就听马蹄隆隆,连带兵士脚步,皆是从城门后的大道传了出来。

马超不由微微紧张起来,然而片刻之后,城门口便有数十战马鱼贯而出,最前面骑在马上的,正是曹操。

余下的则是曹操的亲近将领,以及五官掾属。

见曹操迎面过来,马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纵马迎了上去。

直到此刻,马超心里才一块石头落地,他自然是不希望和曹操翻脸的,这倒不是说他害怕曹操,相反马超极有自信,且不说自己即使退回凉州,也是无人可制,就是在冀州,自己手握两万骑兵,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马超害怕的是,自己要是和曹操决裂,那自己先前得到的名号官位,皆是会鸡飞蛋打,没有了天子敕封的名义,马超便会丢掉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花了诺大代价得到的将军位,甚至是马氏族长的名头。

这等于是马超这些年的付出成个了笑话,对他来说损失实在太大,是他不能接受的。

而现在曹操亲自出迎,终于是让马超吃了个定心丸,他当即挤出笑容,纵马向曹操奔去,离着还有几十步时,便翻身下马,躬身拜道:“征西将军马超,拜见魏王!”

曹操策马行到马超前面,下马将马超扶起,笑呵呵道:“孟起啊,你来的太好了,孤等你好久了啊。”

马超忙道:“超听闻魏王有诏,便从司隶日夜兼程赶来,中途一时不敢耽搁,并带两万西凉骑兵,随时听命驱策!”

曹操呵呵笑道:“孟起一心为国,让孤深为感动,孟起忠心,孤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孟奇对孤而言,不是亲子,胜似亲子啊。”

“若非听说孟起已经拜韩遂为义父,孤怎么也要收孟起做义子啊。”

马超听了,脸色数变,却是咬牙道:“大王明鉴,这传言未必是实,超只是看在两边世交的份上,方才如此称呼,以示尊敬,但实际上并无此等干系。”

曹操身后的众人之中,杨修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作为曹操掾属,自然知道很多内情,前些日子,马腾被问罪逮捕,死于狱中时,消息传到在凉州的马超耳中。

马超下意识觉得曹操要对马氏动手了,其既然能直接杀死马腾,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有恃无恐,这岂不是说明凉州已经被曹操渗透,自己危险了?

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理作用下,马超越发心里没谱,思来想去,他最后找到了韩遂,想要将其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马超对韩遂说了一句话,“今超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

韩遂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但还是安抚马超,说凉州一体,自己断不会和马超翻脸。

然后马超不知道,韩遂多年前就投靠了曹操,所以他转头就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写成密信,报到了曹操这里。

杨修作为曹操主簿,自然能接触到这些文书,他看到这封密信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数前马腾和韩遂相攻,韩遂还杀死过马腾妻子,其中就有马超的母亲。

而如今马超抛父弃母,认韩遂做父,岂不是让杨修笑掉大牙?

而当下更让杨修忍俊不止的事,曹操说不定只是随口一提,马超就打蛇随棍上,不仅不承认和韩遂的关系,更是想和曹操关系更近一步,他难道不知道马腾也是曹操杀得吗?

曹操叹道:“我知孟起心意,汝父之事,那是有人构陷,仲德也是被人欺骗,挑事之人也被我处死,但确实对孟起不公,若孟起愿意,我愿以子待之。”

马超听了,当即拜道;“公若不弃,超愿拜为义父!”

曹操没有料到马超接话如此之快,他愣了下,当机立断道:“好!”

“有孟起为义子,天下何愁不定?”

“今日你我便是父子,携手平定天下,成万世基业!”

马超心中激动,这是妥妥的要造反啊,自己虽然肯定做不了太子,但只要立下大功,封王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以凉州为基经营,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当即双膝下跪,重重叩头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曹操大笑,将马超拉起,两人上马,并肩往城内行去,众人策马跟随在后。

庞德本想跟着过去,却见马超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下令,只的停住脚步,目送马超单独进了城。

曹操引着马超往官邸而去,他一边介绍着邺城的繁华,一边对马超笑道:“孟起,这中原第一大城,比之凉州如何?”

马超忙道:“凉州偏僻,城池败落,自然是远不如邺城多矣。”

曹操呵呵道:“那往来的女子,又比之凉州如何?”

马超看街上车马往来,士族女郎衣着光鲜,言笑晏晏,百姓女子虽然多是荆钗布裙,但其相貌风情,和凉州女子相比别有另外一番风味,便道:“中原气象,女子貌相,皆多胜凉州。”

曹操呵呵笑道:“既然孟起有意,晚上我便送些美貌女子与你。”

马超连忙道谢,就听曹操道:“邺城虽大,但我基业还是在许都,所以这一战之后,我还是要离开的。”

“之前是元让负责邺城防务,其虽然做的不错,但因为眼睛之事,临阵对敌很是不便,所以若是将来战后我能全取冀州,冀州牧的位置,也倒是还缺个人。”

“谁能当此重任,要看军功说话,我很看好孟起的西凉骑兵,希望孟奇不要让我失望啊。”

马超心情激动,颤声道:“义父所托,超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自然识得好坏,邺城作为关东第一大城,其富庶是凉州诸城所不能比的。

虽然邺城数年前在曹操攻城时遭遇水攻,城内百姓死伤大半,但曹操取得冀州四郡后,从各方迁徙人口,修葺城池,冀州人口众多,邺城短时间内就恢复了之前七八分繁荣。

在马超看来,冀州这中原繁华之地坐拥数百万人口,比之凉州何止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凉州军阀连年混战,早就让马超厌倦了,哪里比得上冀州舒服?

曹操见马超如此上道,也是极为满意,当即顺水推舟道:“可惜凶虎还占据三郡,那三郡比之魏郡,不输繁华。”

“我虽然数次攻打,但虎豹骑专注攻坚,却比不上幽州骑兵灵活,迟迟抓不到对方主力。”

“今孟起来援,我便可以有余力破坏其三郡民生,孟起可能做到?”

马超听了,当即拍着胸脯道:“义父放心,西凉骑兵以速度见长,我在司隶的时候,便能打得凶虎军龟缩在黑山防守,在冀州一样可以!”

“当年其用计让我吃了些小亏,正好是我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时候!”

曹操大笑道:“好!”

“大战之前,骚扰敌人腹地,挫敌人气焰极为重要,这便交给孟起了!”

“我赋予孟起专断之权,自行攻击凶虎城池村镇,掠得的财货女子,皆归孟起所有!”

马超听了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义父,超马上整兵,便即屠灭凶虎村镇,让其寝食难安!”

数日之后,马超便领兵离开邺城,将部队分成几股,开始从数个方向接近袁熙占据的三郡。

袁熙军大都在城池内防守,在各個中小城池驻军很少,更不用说一般的村镇了,而马超专门避开了有城墙的城池,专门袭击没有防护的村镇,抢掠粮食民女,一时间各地纷纷告急。

负责留守的袁熙军根本无法阻止来去如风的凉州骑兵,其中几个城池忍不住派出援军,却找不到敌人踪影,反而被西凉骑兵回头偷袭,损失惨重。

暂时负责三郡防务的淳于琼看不是办法,于是赶紧向蓟城发信求援。

袁熙接到信后,看到心里说短短十数日内,三郡之内百姓伤亡数万,数千女子被掳走,不禁怒上心头,召集谋士商议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