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贝亚德的童年

贝亚德拉着艾华斯,走在赫拉斯尔帝国夜晚的街道上。

艾华斯以欣赏的目光观赏着这些在帝国时期的建筑。

用艾华斯的视角来说,帝国时期的这些建筑都接近于哥特式风格,共同点在于足够高并且有锋利的垂直感、并且有大量的尖肋拱顶。

这些建筑高低宽度各不相同,没有任何成建制的规格、也不像是玻璃岛那样一整个城区都是同种颜色、建筑高度与大小也几乎都一样。这里的建筑给人以强烈的自由与艺术感。

几乎所有建筑的外墙上都有着大量的浮雕与镂空,还有大量的彩色玻璃——要知道盛产玻璃的阿瓦隆,甚至都没法在两百年后在乡镇地区全覆盖普通的玻璃窗。而如今在赫拉斯尔帝国,放眼望去便能看到,街道上的所有建筑都用大量的彩色玻璃进行装饰……而这些玻璃几乎都是各不相同的华丽画作。

而在那些大片大片空白的地方,则能看到许多艺术涂鸦。整个街道都用石板铺路,路过的一辆马车有着华丽的、类似玉质的外壳。

艾华斯一眼看过去,感觉那似乎是鲸骨。但也不好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骨。

街上人们的衣服样式华丽而复杂,几乎没有阿瓦隆乡下那种质朴的感觉。

这个生机勃勃的城市充满了富饶与艺术的感觉。

赫拉斯尔帝国末期……这在人类历史上,算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巅峰时期。尽管它的内部矛盾异常尖锐、派系林立。但最终导致帝国解体的缘由却并不来自于底层民众、而是上层的权利斗争。

赫拉斯尔帝国的繁荣与它的毁灭同因。

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九大道途并行,全职业平等无歧视的大型帝国。即使是死灵法师、恶魔学者、血法师、欺诈师、刺客这种职业,也同样能成为帝国高层的大人物。所有超凡能力都能得到充分的传授与应用,这让帝国有着超前于时代的生产力。

街上竟然有着类似路灯一样的公共照明设施,不过它倒不是电力驱动、而似乎是烧某种油的。但这样的路灯插满了整个街道,光明明亮而稳定、几乎没有一处是昏暗的。

祭拜萨沙修女的秘修会能正大光明的开在街上,而不远处还有死灵学院——那贯穿天际的通灵塔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阴魂。那些身穿枯叶长袍的死灵法师学徒们刚上完晚课,正饥饿的在街道上闲逛觅食。

身穿皮甲戴着兜帽遮住脸的刺客,与穿着盔甲的骑士勾肩搭背进入了街边的酒馆。腰间挂着瓶瓶罐罐的炼金术师与眼中闪耀着蓝光、表情肃穆的法师在街角讨论着什么。

身穿紫袍的恶魔学者,身边跟着样式各异的恶魔。他们就这样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恶魔放出来,跟在自己身边——艾华斯甚至看到了一只罚魔路过,它还特别回头看了艾华斯和她脚下的影魔一眼、对艾华斯投以警告的目光。

双眼猩红的吸血鬼单手撑着墙、与偶遇的女孩聊着什么;也有女巫骑着扫把从空中飞快的疾驰而过。街角还有画师撑起画板,看着街区上的夜景与街上的众生。

唯有天空之上的月亮亘古不变。如几百年之后那般安静照耀着大地。

而贝亚德牵着艾华斯的手,从喧嚷的人群中慢悠悠的经过。

她拉着艾华斯来到了一家酒馆,熟练的点了两杯麦酒、三碗肉汤,就坐在了隔间。

从这里能保有适当的隐私,同时也能看到外面的人们都在做什么。

酒馆不算喧嚷、也不显得粗俗。

中间的表演台上能看到人们跳舞——并非是专业的舞团,而是由一位专业的舞者带领着的市民起舞,下面还有演奏乐器的团队、同样看着也不怎么专业。却时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表演台的隔壁还有几个桌子,人们在上面下着棋。那是一种类似国际象棋的棋类游戏,只不过棋子都做的很大——它们甚至不是用手拿的、而是半自动的。人们拍拍棋子再拍拍格子,这些棋子就会自己飞过去走到对应的位置。

其他的隔间中还有蒙面的占卜师。他们带着水晶球、灵摆和卡牌,与人们在角落里低声聊着什么。

还能看到年轻的小孩推销着彩票——听起来那似乎是一种马票。但艾华斯越听越不对,感觉那些“马”好像是在指代什么东西……比如说某位王子。

“那是人们在赌下位皇帝会是谁。”

贝亚德注意到了艾华斯的目光,随口说道:“这是市民们的传统娱乐了。”

“怎么,很意外吗?”

等着肉汤的时候,贝亚德对着艾华斯轻声道。

“嗯。”

艾华斯轻轻点了点头。

她当然很意外。

倒不如说,在各种意义上都很意外。

无论是贝亚德会拉着她进入一家平平无奇的市民酒馆,亦或是帝国时期人们的夜生活与玩的游戏,还有街道上那种九大道途其乐融融的景象,亦或是市民竟敢直接把皇位继承当做赌博来“买马”……

这里的繁华与欢乐,甚至一度让艾华斯以为弧月庄园中的堕落与残酷是个幻觉了。

而且,如果艾华斯记得没错,晋升仪式所构建的梦境通常都只有少数几个人。就如同艾华斯的第一次晋升仪式那样,街道上一共就没有几个活人,简直像是柯南后期街上的路人一样稀少。

这倒不是为了减少柱神的工作量……最主要的还是给这些晋升者们提供明确的调查线索。

毕竟要是挨个问过去的话,可能问不了几个人就因为形迹可疑而被盯上了。而且那样也会让仪式大量倾向运气成分——谁首先接触了重要角色、就会比其他人获得更多的情报。所以晋升仪式通常都会把不必要的人去掉。

——但这次仪式里,路人未免也太多了。

之前在弧月庄园就有很多客人。当时艾华斯还心想,这么多人都能互动、那线索怕不是得调查到下个月去。

而如今她一出来就惊呆了。

这街上也全是人!

要不是艾华斯清楚的记得这是晋升仪式,她甚至以为自己真正回到了这个时代。

虽然这个仪式是琥珀搭建的,但艾华斯记得上次琥珀构建的仪式也没那么复杂。

这肯定是双生镜的要求……

“这里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的酒馆。最初仅仅只是机缘巧合,下雨的时候我因为任性非要出来玩的,结果与仆人走散了、误入了这里避雨。而老板看我冻得瑟瑟发抖,就送了我一碗肉汤暖身;老板娘给我找来了毛巾擦干了头发。

“我那时觉得,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肉汤。”

而贝亚德看着沉默下来的艾华斯,她自顾自的笑了笑。

“这不是个人感受……我是真的觉得这里的肉汤很好。老板娘会将牛骨与鸡架一起炖煮。而且我小时候身体瘦弱,老板娘会特地给我多放几块肉。

“父亲从小就在教我仪式法术,而母亲在教我如何成为一名有魅力的女巫。当我读书累了的时候,就会跑出来在这里喝肉汤、听吟游诗人们弹琴。有时候还有一些小丑会上台讲点笑话,或者演一些少儿不宜的诙谐剧,而每当那时候老板就会骂上两句‘还有孩子呢’。

“直到我成年之后,开始接管了家族生意。我那时觉得很寂寞,有时候也会想要一个人喝点酒……到那时我也会来这里。”

贝亚德说着,单手撑着脸、看着艾华斯露出一个堪称美丽的笑容:“我是带你来分享我的童年的,小可爱……同时,也是带‘她’来这里看看。

“很久没回来了吧……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应该也会想来这里看看吧。我想了想,如果我是伱的话,我应该也会想要来这里喝一碗汤。

“我感觉到了,你似乎很寂寞。”

闻言,艾华斯怔了怔。

而影魔在艾华斯心底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