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方兮·9（为夏缘同学生日季加更）

这是林有兮在梅方家住的第一个夜晚，梅方的房间腾给林有兮住，向晓霞对梅方的这个异性朋友关爱有加，临睡前都一直在嘘寒问暖，梅方只能委屈自己睡了客厅。虽然心口还有点隐隐作痛的感觉，但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心有余悸的梅方今天决定早早休息，这时林有兮却又给梅方发了消息。【睡了么？小阿方。】【还没，怎么？】【一个人睡不着，你来给我侍寝。】【那动静可太大了！你也不想被我妈发现我俩的关系吧！】【生气.jpg】林有兮发完生气的表情包就没了动静，梅方想着这会儿也应该消停了，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却听见外面传来的开门的声音，梅方稍微还担心了一下，结果后面又听见呼啦啦的声响——是冲水的声音。额，原来是去上洗手间的呀……正当梅方准备闭上眼睛安眠的时候，被子里忽然产生一股熟悉的冰凉触感，梅方睁眼之后被忽然出现的林有兮吓得一激灵，林有兮眼疾手快赶紧捂住梅方的嘴巴作出噤声的手势。在梅方同意不发声之后，林有兮慢慢探进梅方的被窝里，和梅方像往常一样贴贴起来。她凑向梅方的耳边轻声说道，“还是和你一起睡觉比较安心。”“被我爸妈发现了，看你怎么交代。”“那种事情……等被发现了再说。”林有兮搂着梅方的脖子，一条腿搭在梅方身上轻轻翻动着，不一会儿便向梅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真的是……好喜欢我呀……”“这个状态下很正常好不好。”“这个状态……是什么状态呀？”林有兮昂着脑袋盯着梅方，她呼出的热气全都打在梅方的脖子上，接着就像水蛇一样扒拉在梅方身上，双手游离于梅方的腰间。“要是不急着回答我的话，我就要对你咯叽咯叽咯叽咯叽——”梅方被林有兮逗了一晚上，最后玩累了林有兮直接扒拉着梅方躺着。梅方可不敢就这样搂着林有兮睡到天亮，一直等她熟睡之后才抱着林有兮回到了原来自己的房间。第二天一大早，迷迷糊糊的梅方就被妈妈向晓霞从睡梦中打醒。“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你在家要睡到什么时候？有兮可都早早起来帮我收拾家务了。”“帮你……收拾家务？”梅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妈妈，“她在做什么？”“有兮起来之后就在帮忙整理床铺啊，还说要帮我打扫卫生呢，我让她等伱起来，你带她去吃潘记牛肉面吧，她既然在这边长大，应该喜欢吃那家店。”“好好……”梅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刷牙漱口，简单整理后，林有兮也已经整理好着装，站在家门口等着他了。“走吧，阿方，我们一起出去过早！”“稍微有点远，我叫个车吧？”“不用叫车，白梅县能有多大，走着去就好……”林有兮和梅方并肩走在白梅县的街道上，刚走没几步林有兮就嫌自己手冷要牵着梅方走。“这边是县城中心，我倒是有些关于过去的记忆，这边的商场超市我常来的，夏天的时候晚上这里有很多卖炒冰的摊子，炒冰都可好吃了，我特别喜欢橘子炒冰，你呢阿方？”“就正常的葡萄干炒冰，我就很喜欢。”梅方说着跟着一起望了望沿街的景色，望着望着，目光又落在林有兮身上。现在的她已经度过了双相的发作期，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显然不是自己这种平凡的男生能驾驭的对象。一想到这里，自卑的梅方不自觉地就紧紧握住了林有兮的手。“牵得我有点疼耶。”林有兮回头望向梅方，这时她发现梅方正在一直凝视着自己，顿时也露出笑意：“这么喜欢看我。”梅方一边看着林有兮，一边也不自觉地凑了上去。因为之前固执的梅方坚持自己要和林有兮恋爱才能做情侣的事情，所以以前一直是林有兮主动和梅方KISS亲热。这次梅方难得主动凑过来，林有兮也很开心，只是闭着眼睛昂着头嘟着嘴，等着梅方亲过来。梅方在凑向林有兮的鲜艳红唇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回过神来，替她拈起粘在脸上的发丝。“干嘛……你脸上粘头发了，我帮你弄一下。”林有兮用嫌弃的目光盯着梅方，未等梅方反应过来，忽然冲上去扒拉着梅方的肩膀，开始和梅方亲昵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林有兮才被梅方扒拉着挪开，事后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每次都要我主动和你亲热，这下舔狗就变成我了……真烦人。”“那你就接受我的告白，我保证好好当你的舔狗。”“哈哈哈，哪有自己主动说要当舔狗的人啊，你真好玩。”林有兮和梅方有说有笑着来到潘记牛肉面馆，这里还是和许多个记忆中的日日夜夜一样人满为患。梅方拉着林有兮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接着自己去排队买牛肉面。“你吃不吃辣？”“吃的，然后要香菜要葱。”“煎蛋要不要？”“要的要的！”林有兮哼唧着托着腮看着梅方在排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甜甜笑意。梅方好不容易排完队，和林有兮坐在桌上一起吃牛肉面，久违的家乡味道让两人直呼过瘾，林有兮呼哧呼哧地吹着气，抹了抹嘴上的红油，接着便招呼着梅方要把辣汤倒给梅方。“这样就不行啦，吃辣小废物。”“你在鹏城待那么久，那边口味都清淡，难道能吃得了辣了哇……呼——”林有兮被梅方嘲笑很不爽，当即夹走了他好几片牛肉以示报复。在面馆吃完拉面，感受完小镇的烟火气之后，林有兮陪着梅方在路口等公交车，两人打算直接坐公交坐到墓园的所在。“是天堂公墓那个墓园吧。”“县城里还开了别的墓园吗？”“好像是，在西河桥那边有新的墓园。”“那跟我爸妈没关系，他们俩是合葬在这边的。”林有兮跟着梅方搭上公交到了公交总站，然后准备在总站坐巴士车去公墓墓园。出发前梅方就在总站那边买好了黄纸、线香和上供用的贡品。“买些水果……你爸妈喜欢什么？烟和酒要买吗？”“我爸不抽烟不喝酒，随便带些就好。我妈的话……我记得我和我爸每次去祭拜她的时候，都会买点雪梨。妈妈应该是爱吃梨的。”“嗯，我知道了……”林有兮忽然拉住准备去买东西的梅方，“缘缘，你还得给缘缘准备贡品呢！”“缘缘喜欢什么？”“缘缘小时候家里管得很严，不让吃糖吃巧克力，我有时就会买一点零食分享给她吃，她好高兴来着……”“那我们买什么零食过去？”“糖果，巧克力，薯片、辣条……都买点……对了，草莓味的棒棒糖缘缘最喜欢吃了，你要多买点这个。”“这样整得就像是去郊游一样……”“本来就是去郊游啊。”林有兮微笑道，“咱们是去见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自然要表现得开心点。”林有兮和梅方坐车抵达了墓园，梅方大包小包拎着东西，林有兮在前面带路。“我记得前面那个路口，倒着的石狮子……右拐第三个，就是我爸妈的墓了——”林有兮领着梅方走了一阵，发现没有什么倒着的石狮子。“是不是太久没来了，这边已经修缮过了？”“有可能……不过记忆里应该是这边没错。啊，那边，那边就是了。”林有兮领着梅方来到一座坟墓前，这座坟墓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清扫了，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林有兮和梅方一起清理了下坟墓上的灰尘，墓碑上印着林有兮爸妈的照片。林有兮爸爸的照片看上去是一个面容清瘦，斯斯文文的中年大叔；而妈妈的笑容则更加灿烂有活力，看上去和现在的林有兮差不了多大。“爸，妈，没用的女儿来看你们啦。”林有兮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强势，变得十分温和。梅方在一旁给林有兮帮忙打下手，清理炉灰，将线香点燃后插进去。林有兮闭着眼睛对着坟墓跪下，轻声念叨了一些事情，然后便跪拜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么用力做什么……”梅方看到林有兮的额头都红了，林有兮只是捂着脑袋笑了笑，“磕头越响，地下的人才听得见。这是我爸爸教我的。”“嗯……我爸好像也这么说过。”梅方挠挠头，想着说道：“要不我也磕下吧，打声招呼。”“你想让我把你介绍给我爸妈，见家长是吧。”“你都见过我爸妈了……”“那好啦。”梅方对着林有兮的父母也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林有兮双手合十跪在一旁念叨起来。“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高中校友，同居室友，合作伙伴，床上抱枕，私人大厨，喂药助手，还有就是……我的青梅竹马，梅方同学。”“……”梅方有些嫌弃地看着林有兮，一旁的林有兮则继续默默念叨着：“现在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你们俩听得见我这个不孝女说话的话，麻烦帮我保佑一下我的阿方，希望他能早日摆脱我的魔爪，终有一天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听完这话梅方也开始双手合十：“叔叔阿姨，请你们不要听有兮瞎说。有兮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子了，请你们放心将她交付给我，我会拼尽全力照顾好她一生一世。”“……”林有兮歪着头看着梅方在那念叨，“竟然在这个场合下说这么肉麻的话，你胆子也太大了，阿方。”“有什么胆子大胆子小的。如果叔叔阿姨泉下有知，一定能知道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他们肯定也会相信我的话。”“你呀……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林有兮说着笑笑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就等着我发病的时候折磨你好了，别看我现在对你甜，那个时候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可怕了。”“反正见识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梅方和林有兮对视了许久，最后十分默契地一起笑了起来。两人祭拜完了林有兮父母的墓碑，接着便前往“说起来，你之前是不是提过，你其实还有一个舅舅？”林有兮点点头，“哦，你说我的那个烂人舅舅啊。”“你这些年都没和他联系吗？”“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赌狗，我妈去世后一直仗着那个房子是他们家的家产，一直在吸我爸的血，我们家条件一直不好。后面我爸得了癌症，他还把我们家抵押房子的钱拿走了20万，后面就没人影了。”“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落井下石的舅舅？那可是你妈的亲弟弟啊！”“亲弟弟又怎么样呢……哈哈。”林有兮捏了捏鼻子，“不过我爸去世前几个月，我从爸爸的同事那里听说了我舅舅的消息。听说他赌博把钱全都输光了，又去借高利贷，结果被放高利贷的追着打，最后被人给活活打死了。”“那算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林有兮冲梅方笑了笑，接着说道：“之后我一直在想办法筹钱救治我爸，滴水筹，卖房，借钱，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我爸最后也没有救下来。”“我还记得我爸去世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已经没钱在病房住院了，我就把爸爸带回在江城的出租屋里生活。”林有兮挽着梅方的胳膊回忆道，“我记得我那时煮了锅饺子给我爸吃，我爸说我做的饺子很好吃，跟我妈妈做的一样好吃，还说我有当大厨的天赋……哈哈，真的很搞笑耶。”“有兮……”“我明明就是做的速冻饺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在超市买的湾仔的饺子，吃了这个就觉得我很有做菜的天赋……还说有我妈妈的味道……难道我妈妈也是煮湾仔的饺子糊弄他么，哈哈哈……”林有兮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泪水簌簌地从她眼角流下，梅方转过身想要好好抱住林有兮，结果林有兮却先一步抱住梅方，双腿却十分无力地颤抖着跪倒在地。“我就是转个身的工夫……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就忽然不说话了……”“不管我……不管我怎么拼命摇他，他都不说话了……”“其实我爸也是个烂人，哈哈……”“他没比我舅舅好多少，你知道吗……”“他就这样，把我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边，也不问我是不是有朋友，问我是不是孤单寂寞，什么都不问，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跟我说，连份遗书都没给我留，就这样，就这样把我抛弃了……呜呜——”情绪激动的林有兮顿时泪如泉涌，梅方担心这样的巨大悲伤会让林有兮精神失控，顿时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安抚着她。“有兮……摸摸不哭啊……都过去了……你还有我嘛……我会保护你的……守护你，一直守护你的，陪在你身边，绝对绝对不会抛下你……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跟你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梅方说着说着便抱住林有兮，主动和她亲热起来，林有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亲着梅方，抽噎着哭着，梅方只觉得自己被林有兮糊了一脸鼻涕，但他也不说嫌弃，就这样环抱着林有兮亲亲着，亲亲着，不知亲亲了多久，林有兮才慢慢从抽噎的状态恢复过来。当然梅方也不敢轻易松嘴，只是这样搂着抱着林有兮，一直到林有兮主动松开嘴巴，埋进梅方的怀里，这才算是折腾完。“好些了吗？”“嗯……好多了。”林有兮埋在梅方怀里，“没有你在这里，我一个人过来扫墓，我肯定要发病的。”“所以我这不是陪着你吗。”“你也是烂人。”“怎么突然骂我啊你，好心没好报。”“你都不好好宠我。”“我怎么不好好宠你了？”“你不给我玩啊，又不肯把你的第一次给我。”“肯定是你的。”“那我今晚就要你送给我。”“那、那肯定不行呀！”“哼……明明第一次都不愿意给我，还好意思说爱我……”“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梅方话音刚落，忽然愣了一下。林有兮抬头望着梅方，“怎么了吗？”“不是……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小女孩在边上盯着我看，把我吓死了。”林有兮顺着梅方的目光看过去，“那边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瘆得慌。”“故意转移话题是吧，小阿方。”林有兮揪着梅方的腰道，“就你这点本事，还想骗我——”梅方无奈歪着头，“所以你去见不见缘缘了？”“见呀，当然要见。”“你知道缘缘家的坟墓在哪里吗？”“缘缘一家的葬礼我去过，后面我也跟爸爸一起去扫过墓，我初中的时候，每年都会自己来找缘缘扫墓。”“我记得是在——在——”林有兮本想顺着东北方向指过去，但是突然闪回的片段让她有些头疼。“不记得了吗？”“不是……就是……咦，是在哪来着——”“问问管理处说不定能查到缘缘家的坟墓在——”梅方正打算和林有兮搭话，结果看到不远处的墓碑边上，一位短头发的小女孩正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方向，像是在对梅方指路。当梅方再回过神来时，那模糊的女孩身影又消失不见了。“又要装看到缘缘了是么？”“不是……那个——”“我看一眼。”梅方领着林有兮沿着刚才模糊视野里的小女孩所指的方向前进，两人走着走着，林有兮很快便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了脚步。“这个……这里，这就是缘缘一家的墓。”林有兮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梅方，“你，你是瞎蒙的吧？”“我、我不好说……刚才我是真看到有个小女孩往这里指。”“就当是……就当是缘缘在欢迎我吧，哈哈。”林有兮说着便和梅方来到夏缘一家的墓碑前。夏缘一家的坟墓修建得很是阔气，连石碑材质都比别人精致很多，但墓碑也依然陈旧风化、很多年都没有人过来祭拜的样子。墓碑上贴着夏缘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爸爸英俊潇洒，妈妈温柔可人，女儿天真烂漫可爱，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会是ZS的一家人。但是现在感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梅方和林有兮倒腾着给夏缘一家扫墓，点燃线香，烧着黄纸，纸钱随风送，林有兮也摆上了零食贡品给到夏缘。“对不起，缘缘，好多好多年都没看你，你一定在生我的气吧。”林有兮的情绪在刚才已经释放了许多，到了夏缘这里就显得尤为平静，“但是你也别生气，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零食、饼干、巧克力，还有你最爱的草莓味棒棒糖……啊对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个。”林有兮跪在夏缘的墓碑前，拍着同样跪倒在地的梅方的肩膀。“这个是阿方，你对他有印象吗？着名的尿床大王，你当时还安慰他不要伤心呢，我记得你幼儿园的时候可喜欢、可喜欢他了，就是那时候他不喜欢你，不然我都觉得你们俩可能早就在一起啦！”林有兮说着说着便扒拉着梅方道，“和我最好的朋友缘缘打个招呼吧，阿方。”“你、你好呀……”梅方有些紧张的表情顿时把林有兮逗得乐不可支，“你怎么就跟见到了初恋情人一样紧张，哈哈哈！”“什、什么初恋啊！”“我知道你是在怕鬼，但是没关系的。”林有兮温声道，“我们家缘缘就算变成了鬼，那也是可爱鬼，善良鬼，小天使，绝对不会害你的。”“如果她真的变成鬼的话，我倒是想见见她。”林有兮微笑道，“我有好多委屈想要对她说，有很多心事想对她讲，我们家缘缘肯定会真诚地用心听我说，替我想办法，为我出头。”“我小时候没有妈妈，一直都很自卑内向，都是缘缘一直在保护我。”“她说我没有妈妈，她就来当我的妈妈。”“每次玩过家家只有她陪着我玩。”“我系不了鞋带，她会帮我系鞋带。”“我总是流鼻涕，她就帮我擦鼻涕。”“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第一个分享给我，什么都让着我。”“总之……我一直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其实我以前还幻想过和她结婚，让她做我的新娘呢，哈哈。”林有兮说着，梅方听着。听着听着听入迷之后，梅方迷迷糊糊间又看到一个短发的女孩，站在林有兮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林有兮的脑袋；她的脸颊模糊不清，看上去似乎没有五官；当梅方惊愕地想要喊出声时，女孩又转身望向梅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这是……真见到鬼了？梅方吓得不敢多说话。不过看样子那真的是缘缘的鬼魂的样子。林有兮说完了往事，接着便朝着夏缘磕头起来，一旁的梅方也跟着磕了几个头。等梅方磕完最后一个头起身时，正好和视线里模糊的小女孩对了个正着。梅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小女孩模糊的五官就变成了相片上那个夏缘的面容，她昂着小脑袋凝视着梅方，露出甜甜的笑容，接着又给了梅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一直陪着有兮哦】？！梅方正打算说些什么，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忽然就像光点一样闪耀消散开来。等梅方回过神，只见一旁的林有兮一直用颇为玩味的目光注视着梅方：“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发呆，你这是见到鬼的表情了呀。”“我、我跟你说，我刚才好像见到缘缘了，你信不信？”“不太信。”林有兮笑着摇摇头，“缘缘要是真在这，她不可能只见你不见我。我们俩活着的时候认识了六年，缘缘去世后认识了十多年，感情可比你深厚多了。”“说、说得也是……”梅方模糊的记忆没办法解释自己方才失神里所经历的一切，但是夏缘那天使面容的惊鸿一瞥，却始终在梅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刚才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呢？……难以理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梅方陪着林有兮去探访了很多白梅县的旧街道，也一起查阅和整理了许多资料，对自己经历过没经历过的事件进行了整理，算是在准备《白梅时光》的诸多素材。这段时间林有兮一直是在梅方家吃饭，向晓霞也对儿子的这个异性朋友关爱有加，视若己出，连晚上小年轻们闹出的动静也装作没有听到不闻不问，但自己却兴奋地一晚上睡不着觉。就这样，新的一年，林有兮是在梅方的家里度过的。不用一个人喝啤酒度过的新年让林有兮终生难忘。因为生日相近，向晓霞梅利军还为梅方林有兮一起庆祝了生日。大大的蛋糕端上来的时候，林有兮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乍看上去……确实是在走着儿媳妇的发展路线。甚至连梅方都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他觉得他的有兮在某些地方已经开始松口了。而等到临近离别，回去上班的时候，向晓霞和梅利军把两人的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又打车一直送到候车厅。临行之前，趁着梅方和梅利军去上洗手间的工夫，向晓霞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拉起林有兮的手，将一个镯子交到她的手中。“有兮呀……你看，这个，是我们梅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玉镯，是阿方他奶奶留给我的，现在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哪怕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所以，我想把这只镯子送给你，希望你可以收下。”“哇……这真是很漂亮的镯子耶。”林有兮轻轻抚摸着向晓霞递给她的玉镯子，“感觉很温暖，放在手里就觉得安心，而且这个玉的成色一看就很特别，一点也不老气！”“既然喜欢的话，那就戴上它试试看，我觉得有兮你应该挺合这个的……”林有兮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将玉镯双手奉上，毕恭毕敬地放回到向晓霞的手心。“阿姨，我和梅方，真的只是朋友的关系哦——最多最多，上升到青梅竹马的关系。”“哎呀，有兮，阿姨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早，但是，就是……阿方对你，你对阿方，不是明摆着——”“阿姨，我们不会在一起的。”“你……不喜欢阿方吗？”林有兮摇摇头，“我对阿方的喜欢，可能比您对阿方的喜欢还要深厚。”“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要喜欢阿方，他就是我的日和星，给了我温暖的太阳。”“既然这样，那你——”林有兮说着便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作出敲脑袋的动作。“我有精神病，双相情感障碍，躁郁症，终生都没法治好的那种。”“而且还会遗传下一代。”“阿方这些话肯定没告诉过您。”“但我一定要给您说。”“抱歉，我做了很卑鄙的事情……享受完叔叔阿姨对我的宠爱，才对你们说明真实的情况。”“别看我现在看上去很正常，等我发病的时候，我会把您儿子折磨死的，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下一次我再发作的时候，可能会主动离开他的。”“所以，我也希望阿姨您可以劝劝您儿子，让他好好找个正常的女孩子谈恋爱。”林有兮突然的发言让向晓霞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巨大惊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回什么话才好，只得眼睁睁看着林有兮交还手镯到她的掌心，想要递回去却有所犹豫。接着，林有兮便站起身来，轻轻拍着向晓霞的肩膀，俯首帖耳，温和地对她说道：“阿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孩子，他值得一个更加幸福美好的未来，他其实也很轻松就能找到这样的良人，而不是跟我一起——”林有兮搭着向晓霞的肩膀，一边冲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心上人微笑挥手，一边继续说道：“跟我一起，只能经历一场不断陷入混沌螺旋的地狱般的人生，逐渐发烂发臭，最终走向自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