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小小的少年

在梅方的记忆里，林有兮和夏缘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林有兮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夏缘的小跟班，但夏缘是爱分享的性格，她有好吃的好喝的漂亮的都愿意给林有兮玩。不仅如此，她还愿意为了维护林有兮站出来，和那些捉弄她的男生们针锋相对。这样和谐的关系一直自始至终贯穿整个小学，即使到了初中，梅方也都没见过她们俩闹矛盾的情况。但是梅方已经叮嘱过林有兮，不要说从培优班退出这件事了呀，她没有听自己的话还是去劝了吗？有兮不是这样的人才对。梅方搬着凳子坐在林有兮身边，看着林有兮趴在桌子上睡觉，轻轻唤着林有兮的名字。“有兮，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好不好？”林有兮没反应。梅方轻轻拍着林有兮的肩膀，林有兮还是没反应。“你……和缘缘吵架了对吧？”梅方轻声对林有兮说着话，“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看着你难过我也难过，你不想吃饭，那我也不吃早饭了。”梅方搬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等着林有兮抬头，我们家有兮虽然自闭的时候会很难缠，但她至少是会关心我的，如果我也不吃饭，她一定会心疼我才对……梅方眼睁睁看着班里的同学一个个从食堂回到教室，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林有兮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好家伙，连我也不心疼了，我真是看错你了有兮！梅方在短暂气恼后也恢复平静。她大概第一次和缘缘吵架，心里很不好受，我是成年人，不能跟她计较。先让她静一静吧。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林有兮抬起头了，梅方偶尔看到她的侧脸，只看到她一直专注于上课，梅方的视线并没有让他在意。第一堂课下了后林有兮又趴着长眠不醒。梅方去上了个洗手间，顺道去看望一下隔壁缘缘的情况。梅方隔着窗户看到一样趴在桌子上长眠不醒的夏缘，更加坚定了两个人吵过架的想法。不过如果有兮和缘缘都不理我，我要怎么帮她们俩和好呢？一个麻烦接着一个麻烦。梅方回到座位上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个好励友派。梅方拿起桌上的好丽友派，看了看一旁的郭芸，“是你给我的吗？”“算……是吧？”郭芸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望向梅方前面的林有兮，接着便偷偷摸摸地写了小纸条：【班长说你没吃早饭，让我如果有吃的就分给你，她还给我钱了】【她自己也没吃】梅方写着纸条讯息递过去，【你还有多余的给她吗？】郭芸摇摇头，用口型和梅方对话道：【我就这一个了】于是梅方撕开好励友的包装袋，掰扯着一小块吃下，然后把另一半好励友巧克力派就着包装纸放在林有兮桌上，然后主动离开了教室。有兮暂且先这样处理……但缘缘不知道吃了没。梅方出教室悬着脑袋去看隔壁班夏缘的状况，被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我靠……彭雪你干嘛！”“我干嘛？我才要问你干嘛了。”彭雪一副算账的架势，“梅方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是不是欺负我的缘缘了？我早读的时候看她哭得好厉害，她到现在还没抬头和我说过话。”梅方没好气地还嘴道，“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舍得欺负她们。”“那缘缘这到底是怎么了？”彭雪想了想，“如果不是你，不会是跟有兮——”“我不太能确定……不过大概率吧。”“啊……要是这个的话，那可麻烦。”彭雪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们俩可千万不要是为了争某个臭男人吵起来的啊，那样可就无解了！”“你不要在这里指桑骂槐。”梅方皱着眉头道，“等缘缘心情好一点，你来告诉我，让我和她聊一下。”“行，没问题。”彭雪作了个ok的手势，“缘缘就交给我照顾。”梅方回到座位上看到自己放在林有兮桌子上的好励友派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应该是自己好好吃掉了吧。梅方想等两人心情平复一些再好好聊聊，可他今天既没有等到林有兮的回头，也没有等到夏缘在教室门口的挥手。他每次去找缘缘，她要么在低头刷题，要么就是在埋头休息，根本不会看向窗外。这一天对梅方而言过得无比漫长。他现在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心中那份忧虑与不安。回想起来，梅方当初重生到这个身体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的是怎么赚钱，如何抓住时代机遇成为商业巨子，如何发挥特长成为游戏教父。至于妹子什么的他理都不想理，毕竟受到过各种性别对立的文章新闻熏陶，前世的他早就成了恐婚一族，对日久生情的真爱什么的更是早早放弃了追求，是夏缘和林有兮的出现让他逐渐改变了想法。同时在经过七八年的时光，身处于这样的年龄环境之中，梅方已经逐渐代入到这个年龄身份，让他有了一些与同龄人相符合的气质，但也保持着成年人应有的理性，可以说，这种奇妙的违和感一直伴随着他成长至今——他会因为得不到俞老师的表扬而气恼，但也会对小孩间的赌气置若罔闻；他会因为没有受到公平对待而感到委屈，但也会对大人的一些选择表示理解，劝导朋友听取意见；当然，他也会因为害怕做错选择，从而失去他们三小只曾经无比稳固坚定的感情。因为梅方前世的阅历提醒着他，很多年少时的友谊破裂，起因都是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没有妥善处理，即便最后和好，心中也永远留存着一道互相伤害过的疤痕，变得不像过去那么纯粹，变得伤害累累。小小的少年阿方，现在他的内心充满了各种烦恼，以及各种矫情。但也同样……满含着一颗真心。即便今天哄好了两个人也无法解决他们要面对的问题，他思索并各种寻找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能够破局的方法，而在最后的最后，学校公告栏的一则招生简章，让他心里终于确定了一个新的奋斗方向。由于今晚学校要开教职工大会，今晚的培优班课程暂时中止，七点钟放学对他们这些优等生来说就和放假一样。梅方装着今天要带回去的试卷，这时林有兮突然站起来同他说话：“今天你和缘缘一起回家，我就先回去了。”“不一起吗？”林有兮摇摇头，而后又冲梅方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路上注意安全，靠边骑车。”林有兮点点头，接着便拎着书包快速离开了。梅方心里想着事情，他拎着书包走出教室，刚好和夏缘一起在走廊碰上。虽然现在走廊里还有一些学生，但夏缘一见到梅方就像是情不自禁一般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梅方。被夏缘抱住的梅方虽然有些被吓到，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你今天怎么回事？一整天都不出教室。”梅方轻轻拍着夏缘的头，询问夏缘一整天自闭的缘由：“你是不是跟有兮吵架了？”“吵架？没有呀……我怎么会跟有兮吵架。”夏缘先是显得有些懵逼，而后摇摇头道，“我是因为物理考得实在太差了，所以才觉得没脸见你……哈哈，我才30多分，说出去真丢人。”“……”梅方半信半疑地注视着夏缘，夏缘看了看梅方的身后，“有兮她今天不在吗？”“她先走了。”“这样……”夏缘并没有显得很惊讶，似乎这是她能够料想到的情况，小女孩的心性着实单纯，光是这一小小的表情反应，就足以让梅方笃信一件事——缘缘在骗我。短暂的拥抱后，两个人一起骑自行车回家，路上也没怎么说话，而在路过小区花园亭子的时候，夏缘踌躇了半晌，她一直没有挪动脚步，梅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今天还去一趟亭子吗？”夏缘点点头，“好。”夏缘拉着梅方的手，跟梅方一起走进亭子，日常的贴贴后，夏缘久久地不愿意松开。而就在夏缘肆意地享受着这份温柔的时候，梅方缓缓开口道：“缘缘，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嗯？商量什么……”梅方轻轻松开了夏缘的怀抱，表情坚定而果决。“作为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现在很诚恳地建议你。”“缘缘……你不要再死磕竞赛物理了，放弃考理科实验班的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