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超脱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能接触命运,乃至超越命运,我会以你命运最希望终结的那一刻为终点,完结这一切。”

李牝看向他,道了一声。

“最希望终结的那一刻……”

虚无大帝眼神飘散,思绪,似乎飞向了远方。

那是在虚无神藏殿的一幕场景。

那个……

位于清源山下,栽满着花卉的小院落。

以及……

那份静谧的夕阳和逝去的岁月。

李牝站起身来,没有打扰这位虚无大帝的回忆,他主动结束了这段交谈。

告于段落。

而后,迈步,离开。

而在他迈步向前走出一段距离时,耳边,终于再度回响起了虚无大帝那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话语。

“谢谢。”

李牝身形顿了顿。

紧接着,他挥了挥手,从容洒脱的离去。

……

星空中。

一艘流光飞舟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着。

这一次,这艘飞舟飞行的方向……

赫然是时光之海。

一处位于人族疆域边缘,且交通极其便利的中立之地。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你都可以在这位虚无大帝那里得到答案,这尊古老存在亦是自上古星界破碎时代存活下来的无上,他知道的东西不会比造化淼琊那些人少。”

飞舟中,传来了沙莎有些不解的声音。

身为人工智能进化而出的生命体,她很清楚如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李牝的种种行为,她真的难以理解。

“我知道。”

飞舟休息室中,李牝回应着。

“我问,他会说。”

“你您为何……”

沙莎道:“造化淼琊他们那边充斥着很多变数,再加上祂们的立场相较于伱们绝不是什么盟友,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祂们真的对上古星界破碎之谜进行了解释,我们拿到的消息也未必真实,反倒是这位虚无大帝……”

她顿了顿:“最后一刻,你已经说服了他,取得了他的信任,这个时候你再询问他,他知道的,一定会说。”

“就当是我受到了命运之力的影响罢。”

李牝笑着道。

沙莎有些错愕。

毕竟,不久前李牝可是还说了,要超越命运,乃至对抗命运……

李牝却没有再解释。

只是道了一声:“我现在,真正想要得到的答案只剩一个了,那就是道境,我要知道,这究竟属于什么样的力量。”

他顿了顿:“我有种预感,这种力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沙莎看着他:“可这些力量……分明都是完全靠着你自己领悟的。”

“所以我说的只是预感,具体如何,估计要见了你背后的那位时光之海的主人才知道。”

李牝道。

沙莎听了,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声:“原本你不是说要本体去拜访父神么?你现在……”

“化身?”

李牝说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略一思忖,他稍稍改变了一下飞舟的方向。

沙莎以为她是要和本体汇合,倒也没有多想。

飞舟变道,加速。

而在加速的过程中,沙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李牝的这具化身的力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

就像……

他正在将本体的力量传递到这具化身来。

“陛下,您这是……”

沙莎有些不解。

“有备无患罢。”

李牝道。

随着本体传递过来的力量越来越多,李牝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亦是越来越强。

但这种强度达到一个极致后,他周边的空间顿时扭曲、塌陷。

物质、能量、时间、空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戳破,四周渐渐回归混沌。

“您这是,要去混沌虚无之地?”

这一下沙莎终于看明白了。

李牝没有说话,他身上的能量仍然在不断增长。

就像一层轻纱,放入了一颗钢珠,随着钢珠的重量不断增加,轻纱亦是不断顺着重力弯曲、下沉。

等到钢珠的重量达到一定程度时,这一层轻纱终于再无法将钢珠兜住。

“撕拉”一声,轻纱破裂,钢珠失去了束缚,顿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下方坠去。

而那所谓的下方……

“混沌虚无!”

沙莎发出一声惊呼:“我们在坠向混沌虚无。”

“我知道。”

李牝微笑着回应着,任由自己的身形以极快的速度下坠、下坠、再下坠。

而随着他的身形不断“下坠”后,他背后,那种属于“存在”的规则亦是渐渐离他远去。

直到这些全部远去后,李牝……

才真正看到了这方宇宙的全部面貌。

不是当初在第三渊墟那般,看到一片浩瀚到充斥整个视野的“星空”规则,甚至连这片“星空宇宙”的真实模样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一次……

他是真真正正看到了这个宇宙的全貌。

在一片混沌和虚无中,祂就那么“存在”在那里。

于虚无之中,尽情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概念。

就如同悬挂于宇宙星空中的恒星,于黑暗中,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光辉。

浩荡,磅礴。

并且还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就像无论身陷何等黑暗和风暴中,只要你回头观望,发现在那片迷障与黑暗中,仍然有一座灯塔闪耀着,你就能知道……

你已经驶出了风暴和黑暗,跨越了虚无和未知。

那里,存在着文明之光。

“混沌虚无……真正的混沌虚无!?”

李牝看到这一幕的同时,沙莎亦是同样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她的声音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她……

真身都没有资格真正深入混沌虚无,眼下一道子体,居然有幸拥有了遨游混沌虚无的经历?

不过很快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起源陛下,您才刚刚成就至高不久,虽然可以破开宇宙抵达混沌虚无,但在混沌虚无根本无法待多久,而且,千万别继续‘下坠’了,否则,您将永远找不到返回物质宇宙的方向,迷失在混沌虚无中,直至体量耗尽,永远的在混沌虚无中沉没。”

“你没有注意到么。”

李牝道了一声。

同时,大道之光闪耀,物质、能量、时间、空间的规则不断以自己为中心铺垫、蔓延。

而且……

这些物质、能量、时间、空间的规则并不是采自星空宇宙,根本就是自李牝本身的大道之光衍化而出。

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衍化出来的物质、能量、时间、空间,在轮回作用下被彻底恒定,生生不息。

又因为因果的缘故,四种力量在无序中,渐渐呈一种有序运转,并靠着这种秩序,对抗虚无。

是的!

用秩序,对抗虚无!

而在这不断的对抗中,又有更多的物质、能量、时间、空间被大道之光衍化而出,再被轮回之力所恒定,加入了对抗的行列中。

李牝整个人所代表的“存在”概念,以及体现“存在”概念的物质、能量、时间、空间,就这样在无中生有,一得永得的状态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膨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本身、存在和虚无、质量、能量,以及因果,再通过这些,彻底衍变,演绎出无限可能。

“我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来自星空宇宙啊。”

李牝笑着说着。

在一阵星光闪耀中,一方宇宙,在他脚下,在他周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伸展。

公里!万公里!亿公里!光年!

空间的尺度在物质、能量的充斥下,再在时间的推动下,增长的效率只能用难以想象来形容。

至高们自宇宙中采集物质、能量、时间、空间增加自身体量的速度已经够快。

沙莎数据库中有过记录。

在背靠宇宙的情况下,一位至高一年增加的体量,足以让任何一位天帝感到绝望。

那是他们倾尽全力,都无法破坏其万一的庞大。

然而……

此刻李牝体量增长的效率之快,再古老的至高都不及其万一。

在这种恐怖的效率下,追上一尊至高几百纪、几千纪,乃至几万纪的体量积累需要多少时间!?

一年!?

半年!?

还是一个月!?

无法想象。

沙莎这个子体的计算力,根本无法计算。

那绝对是一个庞大到足以让她当场关机的天文数字。

但她却知道,在这种增长效率下,只要给李牝一点时间……

用不了太久,他最终的体量,将会达到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位至高为之绝望的数字。

那是至高们穷极一生,都不敢去想象的伟大和浩瀚。

“超脱!超脱!这……就是超脱!?”

沙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呻吟般的呼喊。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理解到超脱这一境界相较于至高来,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她就这么站在李牝的面前,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他是这么的伟大……

伟大到,这尊出身时光之海,并且拥有绝对理智的智能生命,亦是忍不住情绪汹涌、心灵紊乱。

因为,智能生命号称理性到极致,但……

他们终究不再是纯粹的机械,而是进化成了生命。

只要是生命,就不可能不屈服于这种生命的本能。

并在此刻循着这种本能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朝着那道正演绎一切、造化一切的存在躬身行礼。

“拜见……伟大的,超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