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亮相
“正是如此,”康班头神情一凛:“弟兄们,将人拿了,是好是孬,府里说话!”众捕快一拥而上,丁临眉毛立了起来,腰间钢刀脱鞘而出。潘从右面沉似水:“丁临,将兵刃收了吧。”“大人!”丁临紧紧盯着向二楼涌来的捕快。“不可动粗。”潘从右语气坚定。丁临喘着粗气,恨恨地还刀入鞘。谷雨原本将手搭在刀柄下,见状也悄悄收回了手,待捕快如狼似虎冲上二楼,将潘从右一干人等绳捆索绑,独独留下手足无措的娇娘母女。潘从右表现得很配合,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马父有些意外,他阅人无数,这老者虽然衣着朴素,年迈苍苍,但目光如炬,自有气质,令他不敢小觑,向康班头拱拱手:“多谢康班头仗义相助,我那苦命的孩子受惊过度,不若先让我领回去安排歇息?”“这...”康班头的目光却停留在安生的身上,她与娇娘看起来颇为亲昵,但是马父之前只谈新娘被掳,对这女娃娃却只字不提,不由他不产生怀疑。潘从右淡淡地道:“既然当做案子办的,岂有只见凶嫌,不见苦主的道理,既然要去官府,自然该一道去。”“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马子为一瞪眼:“康班头,马家在扬州城不说地位显赫,那也绝不是被人轻看的人家,不说我爹,就是学生也是个读书人,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唔..”康班头还在犹豫,马父又道:“这样,我先让娇娘回家中休息,但凡有需要的,只要康班头派人知会一声,我亲自把人送到公廨,如何?”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康班头只得道:“好,我先带人回去详加审问。”“多谢。”马父拱拱手。潘从右脸色阴冷:“康班头,你在犯错误。”“多事!先将你的问题交待清楚。”康班头在他肩头推了一把,潘从右踉跄着向前抢出两步。一行人被捕快押了出去。街上只剩了马家父子和几名心腹家丁,直到此时才松了口气,马父扭头看向娇娘,娇娘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马父上前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娇娘捂着脸,忍着疼痛与眼泪,避开了马父吃人一样的目光。“你凭什么打我娘!”安生满脸怒气,挥动拳头扑向马父。马父心中烦躁,嫌恶地在她脑袋上拨拉一把,安生立足不稳,跌倒在地。“安生!”娇娘上前将安生拉起,紧紧抱在怀里。马父见状,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指着娇娘:“不知羞耻!不懂分寸!不识时务!”字字如剜心的刀子,娇娘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求助似地看向马子为。马子为嗫嚅道:“爹...”“闭上嘴!”马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马子为吓得一激灵,乖乖闭上了嘴巴。马父袍袖一抖,吩咐道:“将两人带走!”管家使了个眼色,两名家丁上前逼近娇娘,娇娘眼中透出绝望,她畏惧地一步步后退。马父不再看他,而是看向街道尽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潘从右看上去有几分面熟,但一时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他很不喜欢。夜深人静,原本静悄悄的扬州府衙忽然热闹起来,大牢灯火通明。康班头坐在桌子后,看着面前的潘从右、丁临和谷雨,语气不善:“三位,说说吧,究竟为何要绑架马家的新娘?强抢民妇,这罪名可不轻啊。”潘从右道:“那位是马公子的父亲吧?”“这不挺机灵吗?”康班头笑了笑道:”马先生是高知府身边的红人,向来说一不二,你莫不是瞎了眼,惹他作甚?”潘从右沉吟片刻:“我要见你们知府。”“知府大老爷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康班头嗤地笑了出来:“你也配!”潘从右自怀中掏出一块腰牌仍在桌上:“将这块牌子拿给高如义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高如义是知府老爷的名字,康班头心中咯噔一声,他有些慌了:“你...你认识我们老爷?”潘从右不答,脸色深沉地看着他。康班头将那块牌子看在手里定睛细看,见那牌子呈椭圆形,光泽明亮,牌正面竖刻篆书“巡察御史潘从右”,康班头脸色唰地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叩见...”哆哆嗦嗦竟然说不出话来。巡察御史他虽没见过,但也知道这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剑,尤其对于地方官员而言,更是畏之如虎。他只是普通一胥吏,巡察御史于他有如大象与蚂蚁的区别,从未想到有一面竟和这杀神撞个正面,而且还是被自己绳捆索绑投入狱中,康班头只觉得股间尿意汹涌,三魂早已没了气魄。捕快们不明就里,见康班头丢了魂的模样,便知情况不妙,纷纷跪倒在地。潘从右还是那副样子:“康班头,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康班头如梦方醒,抄起象牙腰牌飞也似地从大牢中跑出,他一路带风,慌慌张张地跑到后衙,放声大喊:“大人!大人!不得了了!”高如义从睡梦中惊醒,腾地坐起身来。高夫人两眼未睁,含糊地道:“怎么了?”高如义五十多岁,白发苍苍,揉了揉眼睛:“方才梦见陛下念我功苦劳高,擢升入京,御书房中设宴款待,我想想吃的什么,唔...龙井虾仁、葱烧海参、御膳烤鸭...”高夫人没好气地道:“你已过知天命的岁数,还做那春秋大梦,发癔症了不成?”“大人!大人!京城来人了!”高如义噌地站起身,侧耳听着外面康班头的喊声:“难道老夫美梦成真了?!”康班头狼奔豕突跑到院中,举手正要叩打门环,门却吱呀一声打开,高如义的脸显得比他还要激动,康班头喘着粗气:“大人,京城来人了,派下官来寻你!”高如义保持着矜持,嘴巴咧到耳朵根:“速速带我去见,不知上官身在何处?”康班头哭丧着脸:“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