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初生高原

黄金九头狮全力赶路,没多会儿便瞧见了三位步履蹒跚的苦行僧。

他的神情也古怪了起来。

眼前这三位苦行僧衣衫褴褛,看起来颇为狼狈,脚踩着破烂不堪的草鞋,血肉有些模糊,同草鞋粘粘在一起。

换做常人,怕是已经走不动了。

然而,这三位苦行僧神情坚毅,即使步履蹒跚,却依旧一步一个脚印。

苏牧有些不解,他们要去哪?

为何会选择此道?

苦行僧有什么意义?

“没有修为在身,便敢步行于大山之中,走这样的道路,这不是找死吗?”

苏牧轻声喃喃道。

若是遇见凶兽,没有自救手段,不是便成了它们的血肉口粮?

从黄金九头狮身上一步踏出,便来到了苦行僧的附近。

“施主,所见即是缘,愿你一生安康。”

三位苦行僧看见身前的苏牧,纷纷行了一个佛礼,能够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中,遇见同族,他们心中也是隐隐有些高兴,脸上挂着笑容。

他们好像时常都是笑着的。

可……不是苦行僧吗?

“你们毫无修为在身,便敢来此深山荒地,也不怕被凶兽吞食了?”

苏牧蹙眉道。

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这是傻吗?

“怕,也不怕。”

领头那位年轻人笑着开口道,脸色苍白得很。

像是失血过多了一样。

“怎么说?”

苏牧蹙着眉头,疑惑不解。

“呵呵……这是我佛降下的磨砺,我等若是能活着走出大山,一直走到初生高原,他便会降下神迹,解除世间所有苦难。”

“为此,我们什么也不怕。”

年轻的苦行僧开口道。

谁都是怕死的,但有些东西比死要重要一些。

“你们不可能完成的。”

苏牧正色道。

“就是不可能,我们才要做。”

年轻人说道。

“不可能的事情,去做又有什么意义?”

苏牧不解。

这不就是自找死路吗?在他看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就是意义所在。”

年轻人神色未变,信仰之坚定令人动容。

不可能的事情,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若是有人做成了呢?

就算不是他们,但是能成为这条路上的铺路者,便是他们心中的意义所在。

“施主,世间痛苦的总量是一定的,我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众生。我们多分担一些苦难,众生便少受些苦。”

一位年老的苦行僧开口道。

苏牧心中涌现震撼,久久难以开口。

“你们……保重吧。”

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些沉默了。

“若是我等真能徒步走到初生高原,佛祖便会降世,届时天地间便没了苦难。”

“施主,就此别过吧。”

年轻的苦行僧再度开口。

苏牧不知道为何他们会相信佛祖的存在,即使是仙域存在的那段岁月中,依旧有苦难。

这是无法根除的。

看着三位苦行僧渐行渐远,苏牧心中依旧翻涌不断,震撼难消。

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替众生多分担一些苦难吗?

好像很高尚,但又很傻……

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纯粹的,是有信仰的。

苏牧好像明悟什么,却也觉着缺失什么。

相比于他们,他自私很多,但也正常很多,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一些人,而不会为了帮助一些人,让自己奉献出所有。

极少人能够做到这点。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苏牧回到九头黄金狮的背上,自己不会为了他们做些什么,也不会特意去庇佑他们,将他们护送至初生高原。

他也相信,这三位苦行僧若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怕是会痛不欲生,一辈子坚持的信仰破灭。

这是他们选择的道,也会用生命去捍卫。

“走吧。”

苏牧淡淡道。

他要去消化一下今天的遭遇。

隐隐中,也给了他的心境带来了一些变化。

黄金九头狮微微颔首,一步踏出便是数十米之远,顷刻间便超出了三位苦行僧走出的路,这还是其放慢了速度,若是全速前行,一步跨出数百米都是小事。

苏牧没有回头,只是拿出古籍,默默地看了起来。

初生高原很远,若是步行,那三位苦行僧,一辈子都是到不了的。

这也仅是不可能的因素之一。

大雪飘扬而下,入目之处皆是雪白,银装素裹,万里冰封。

自见到三位苦行僧后,苏牧等人便再无见到人烟,只是一味地前行着。

不过有靓丽的风景作伴,千山嶙峋,倒也是种乐趣。

半年时间悄然过去。

一路上偶有怪事发生,也遇着了一些天骄子弟,但苏牧全然没有在意,这半年的时间内,他从未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好似都沧桑了一些,不是看古籍,就是盯着天穹发呆。

修炼一途毫无存进,道法的参悟也再未精进,整个人变了个样,像个老古董般。

老白虎等,都觉着苏牧有些颓废了,有时也想着劝说两句,但不知从何开口。

初生高原。

这块地方生命气息极为浓郁,入目所见,草长莺飞,落英缤纷,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象。

自从苏牧没再开口后,黄金九头狮的行路速度也是快了不少,原本要将近一年时间的路程,如今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抵达了。

“总算是到了。”

黄金九头狮松了口气,这一路多少是有些折磨,他本就是个话多的,苏牧一不搭理他,他便无聊的紧,除了赶路便再无别的事可做。

偶尔停下歇息,也是一心扑在修炼之路上。

实力略有精进,但最让他高兴的,便是心境上的提升,能够耐住性子这么一段时间,如何没有进步?

不过……这可不是最大的提升,相比于心境和实力的增长,有一点更为重要。

那便是对于道则的领悟。

完全靠肉体力量行走于大荒山林间,无意识中,都吸纳了许多东西,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罢了。

这是一种积累,待其境界提升到一定地步,方能反应过来。

“这儿便是初生高原吗?”

苏牧放下古籍,眺目远望,半年多的时间,他总算是开了口。

声音有些喑哑,这是许久未说话的原因。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