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救亲妹大侠拜寿 通官府奸商行凶(四)

说到此处,只听得清脆的“呤啷”一声响,一个摇铃直飞过来。孔氏夫妇左右一闪,那商广却是闪避不及,被割破了喉咙,登时死于马下。摇铃又是一声铃响被收了回去,孔刘二人定眼一看,放摇铃偷袭的便是郝忠仁,原来郝忠仁、蔡明亮带着郝家恶奴和恒山派四弟子也赶到了。刘莹丹急急发箭,衙役恶奴当者披靡,于是众人纷纷奔逃。郝蔡二人并恒山派众弟子趁势冲前去和孔氏夫妇近身搏斗,这下子刘莹丹的神箭便施展不开了。

孔方看见情况危急,当即抄起铁算盘,一招“力劈华山”,猛地向郝忠仁的天灵盖劈来。这郝忠仁是恒山派掌门,武功当然不弱,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长剑也已掣了出来,一招“横架金梁”,和孔方的铁算盘碰个止着,火花四溅。范钟上前助师尊一臂之力,长剑横刺,一记恒山派的剑招“狂沙掩日”,一招之间,连袭孔方的七处要害穴道。

哪知孔方的铁算盘比他的剑招更快,方才铁算盘被郝忠仁的长剑一碰,趁势反弹,己是转到右侧,恰巧又把范钟的长剑荡开,闪电般的就是一算盘砸下。范钟的长剑余势未衰,倘若跨上一步,剑尖仍是够得上点中孔方腰部的愈气穴,但孔方那铁算盘砸下,却势必将他脑袋砸烂。此刻孔方心想,若再不冲出去恐怕自己夫妇二人性命难保,自己五十岁死了也就算了,但是妻子却还是三十出头,不可以陪自己死在此处,于是横下一条心,宁愿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都要把爱妻救出去。

孔方想拼命,但是范钟却不敢,当即回剑护身。那郝忠仁知道徒弟即便是回剑护身也挡不住孔方的拼死一击,于是长剑也挡在范钟身前。师徒二人硬接了孔方的一击,郝忠仁拿剑的右手酸麻,长剑几乎脱手;范钟更是蹬,蹬,蹬的连退数步,险险跌倒!孔方正喜之际,听得背后啊的一声惨叫,原来赵鼎正欲趁机偷袭孔方,被刘莹丹一箭射中右肩,剑都脱手了。

刘莹丹看见对方奸猾,射中了赵鼎仍然不解恨,当即一支鸣笛箭直射城头上的辛蕙笙。辛蕙笙原本坐在城头上看热闹的,突然看见一箭射来,急忙躲避,左胸正着,幸好及早躲避,箭头差几分射中心脏。辛蕙笙当场昏厥过去,城头上的兵丁看见知县被伤,也不管城下有恒山派和蔡捕头,纷纷射箭下来。众人眼见不妥,都躲进城门洞口避箭。唯独那蔡捕头武功稍弱,行动慢了点,右边小腿被箭射中,虽然还是捡回小命,但早已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呻吟。

郝忠仁看见留着刘莹丹始终是个祸害,挺剑直取刘莹丹。刘莹丹慌忙用铁胎弓抵挡,但因为刘莹丹醉心于箭术,对近身格斗却是疏懒了,故此此时抵挡郝忠仁的攻击甚是吃力。孔方眼见爱妻危险,奋不顾身地去救,但却被恒山派肖氏兄弟和范钟围攻阻扰。孔方越打越着急,一走神,冷不防大腿被肖兴割伤了。此时的孔方无法了,只得背靠着城门继续与恒山派的三个弟子打斗。

突然,孔方隔着城门听得有人敲门叫道:“我是颍州刘廷传!那边是不是我妹莹丹?”孔方大喜过望,边打边叫道:“大舅子,我夫妇二人被介休县县官陷害了,现下都在城门洞口与奸人厮杀,求大舅子搭救!”门外的刘廷传破口大骂:“妈巴羔子,连我刘廷传的亲妹子也敢欺负,那狗官看是不想活了!妹夫别急,我这就想办法破了这狗日的城门进来救你俩!”

为何刘廷传会此时到介休县县城外呢?原来明天便是孔方的五十岁生日,刘廷传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从颍州赶到介休县给妹夫贺寿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带着几个门客抬着几箱贺寿礼物便往介休县而来。但是在妹夫的五十大寿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赶到介休县城外,只见县城门紧闭,城头上守城兵丁乱成一锅粥,刘廷传心中还纳闷:“又没有流寇攻打县城,介休县又不是边关,何故如此阵仗?”

正当刘大侠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听得尖锐的响箭声,刘廷传心中一震:“这不是我妹子的鸣镝箭的响声!?我妹在跟何人交手呢?”于是便到城门外敲门叫喊。幸好城头上的兵丁要么救治昏厥的辛县令,要么在放箭,谁都没顾到城外居然有人来接应,也合当刘莹丹命不该绝,此时孔方正背靠城门厮杀,故此听得刘廷传的敲门声和叫喊声。

可惜刘大侠用刀砍、用肩撞、用掌推、用拳击,就是伤不了这城门的分毫,刘廷传便叫来抬贺礼的门客来和自己一起推城门。孔方在城里喊道:“大舅子你自己先快走吧!休管我夫妇二人了,我二人能死在一起,也算无憾,但不能连累你啊!”这一喊分了神,左手手臂又被范钟划伤。刘廷传急得眼泪直流,叫道:“不可,我自幼父母双亡,和妹子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世上可只剩下你们俩是我的亲人了!”

孔方心乱如麻,又被肖旺刺穿了左边的肩胛骨。那边刘莹丹看见丈夫接连受伤,自己也心神大乱。郝忠仁趁机长剑从下向上一撩,刘莹丹急忙躲避,头是躲过去了,但头发却被削去了一大把。孔方眼看着爱妻情况危急,眼看着外面的大舅子打不开城门,眼看着自己受的伤越来越多,干脆把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个击贼神机石榴炮,这是当年他在山东和剿灭闻香教的总兵杨肇基交好时杨肇基送给他的。

这个击贼神机石榴炮形状像成熟的大石榴,用生铁铸造,有碗一般大,内装火药、毒火、神烟、铁蒺藜,有点类似现代的手榴弹。此时他看准了郝忠仁正好把自己和妻子挡着,便触发了石榴炮的机关。肖氏兄弟不知死活,挺剑来刺。孔方不躲不挡,两柄长剑穿胸而入。石榴炮爆炸,孔方本人自然被炸成碎片,肖氏兄弟也被炸得支离破碎,范钟受了重伤。郝忠仁做梦也没想到身后的孔方竟然有此一着,几枚从石榴炮中爆炸激出的铁蒺藜全部这在他背后,当场扑倒在地不省人事。刘莹丹虽然有郝忠仁挡住那些激射而出的铁蒺藜和生铁片,但也被爆炸的气浪撞晕。

城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刘廷传冲了进来,看见成门洞口的惨状,也顾不着那么多了,找到自己妹子,看见城门洞旁有匹马。那匹马便是方才孔氏夫妇挟持商广骑的那匹,当时马在城门洞口旁边,故此城门洞口里的石榴炮爆炸丝毫没有伤到那马。刘廷传抱着妹子飞身上马,便往城外冲。后面的衙役、恶奴、兵丁急忙去追,却被刘廷传的那几个抬贺礼来的门客死命挡住。

现下先把介休县这边刘莹丹家破人亡,被亲兄颍州大侠刘廷传救出不说,再说那边朱常鸿等众侠继续往贵州而去。出来介休县城,邓清便急不及待地问郑翠翎:“师妹你是如何得知那珠钗便是那莹丹姐姐之物?还特地地从那李文柏手中赎回?”郑翠翎笑道:“先前在那孟津县邙山遇到颍州大侠,他不是提起过他妹子‘女汉升’的吗?师姐你不还问为什么叫‘女汉升’而不是‘女汉子’?所以小妹推测,一定便是那刘家姐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又恐为孔掌柜惹事,于是便把手头上的梳子当弓,头发丝当弓弦,珠钗当箭射出去救人呗。”

邓清失声笑道:“哦,对对对,师妹是个有心人,居然铭记住了刘大侠这番话。但你又是咋知道刘姐姐怕给孔掌柜惹事?”郑翠翎道:“你想哈,孔掌柜本身便是山东人,为了躲避战乱迁到来山西,而且不喜欢别人叫他‘前辈’,只准我们叫他‘掌柜’,那他肯定是只想做个安分守己的商人,平平淡淡过日子算了,故此我们有何必说穿莹丹姐姐抱打不平之事呢?”

朱常鸿听得郑翠翎提起孟津县,便道:“不知道那孟县金山寺的钱粮派发完没呢?受灾的百姓如今又如何呢?”阮鹤亭道:“反正那河南正正是在我们前往贵州的路上,顺道去看看有何妨呢?”于是众侠便打马直奔河南洛阳府孟县而去。当时正是早春二月天轻风吹柳绿如丝,鸟语莺声,暖烘花发,遍地芳菲。邓清舒畅地伸了个拦腰道:“要是仍然闷在那京城,如何看得这春天的好景致?”

于瑞雪冷笑道:“如此说来,邓家妹妹觉得你在京城打死了那田九成,给我们添麻烦是对的咯?”邓清嘟囔反驳道:“那田九成欺男霸女的模样,如果说是于女侠在场,恐怕出手之狠与我这邓家妹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何况要是我们不出来,鸾婵姐姐可能早已命丧恒山派之手了。”说起李鸾婵,邓清又想起韩冰来,自言自语道:“可惜陪我欣赏这大好春光的不是冰姐姐,而是这专门和我斗嘴的于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