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剑指河谷

吩咐完黄玄处理雪原蕃人下山的事情之后，陆渊便将此事放下。有自己分身在，他相信对方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事实也是如此。数日后，静心殿内，陆渊正在修炼，黄玄便通过神念联系，将具体情报送了过来。“冬季大灾，雪原上冻死了大量牛羊，没有足够食物的蕃人活不下去，所以才铤而走险，下山劫掠。这次蕃人下山，只是西川郡附近的一些雪原小部落，没有更大势力插手吗……”陆渊接收完信息，不由沉吟。黄玄这几日收集来的消息，称得上有好有坏。好的一方面是，这次下山的都只是些蕃人小部落，背后并没有雪原上那些强大势力的插手，这对楚国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毕竟周国那边，现在面临雪原四王轮番进攻的惨状，可是历历在目。陆渊才不想自己的楚国，也遭受对方一样的待遇。不过想想也是。临近西川郡的那片雪原，只有些小河小湖，能够提供的水源物资极其有限，根本养不了太多人。而且雪原上，除了靠近西川郡的那一小片区域，有不少河谷草原外，其余地方，只是大片的积雪和峻岭，可以说是天生的险地雄关。雪原蕃人活动的主体地区，想要迁徙到西川郡附近的雪原区域，首先就要踏过那些积雪和峻岭，从这些天险间的崎区小道，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穿越过来。但只是这道天险，就足以让任何大军望而却步了。而如果大军不过来，单凭几百上千人的小股部队，即便派到了西川郡，那也翻不起多少风浪来。那些正在迁徙当中的雪原蕃部，不选择西川、汉中两郡作为目标，也是有其道理的。“不过雪原深处的那些蕃人部落无法过来，但临近西川郡的那片山谷草原，加起来也有两千余里的区域，生活在上面的蕃人，也有二十余万。这些蕃人如果不妥善处理，他们被逼之下，蜂拥下山，也能聚齐五六万人，这也是个麻烦。”既然没有外部势力插手，对于西川郡附近的那些雪原蕃人，陆渊自然不怎么忌惮。就那些山谷草原上的蕃人，甚至都不用禁军出手，但是西川郡的郡府县兵，就能将那些蕃人打的找不到北了。可不怕是一回事，那些蕃人所带来的麻烦，却远比他们本身的实力更让人头痛。大几万蕃人从雪原下来，直接一窝蜂的涌入西川各地，哪怕只能抢掠一些村庄小镇，所带来的破坏也是极大的。不解决他们，西川郡想好好的恢复生产，根本就不可能。如今楚国难得有一个休养生息的时机，陆渊可不想自己的方略大计，被一群蕃人给破坏了。“这些家伙，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好好解决了才是。”陆渊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又拿来九州坤舆图。只见地图上面，扬州以及扬州周边区域，各处府县以及大致地形，都极为详细。而扬州之外，这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描绘了各国具体的方位和面积。他的视线直接在其它地方略过，最终停留在了扬州里面，属于楚国的区域。目光在上面徘回了一圈，而后游移到西川郡附近的雪原上。看着接近西川郡的那两千里河谷，还有河谷继续往北，邻近汉中郡，被山岭层叠，只有几条河流经过，冲刷出了几片更小谷地的区域。狭长的地形，宛如一条长蛇，由南向北，行经西川、汉中两地，而后继续蜿蜒向北，直插进周国腹地，一个蛇头张开，窥视着陇西郡。仅仅只是看着地图，陆渊便感受到了一股峥嵘气势，眼神不由发亮了起来。“虽然只有临近西川郡的区域，河谷才较为宽阔。剩下靠近汉中的区域，就只有几条面积只有二三百里的小河谷。并且这些河谷与汉中郡之间，还隔着山脉天险，除了武林高手，常人基本难以跨越。但这些小河谷继续往北走，临近陇西郡的区域，就只剩下数十里的山领。这些山岭虽然险峻，可若是细细寻找，说不定就能开拓出一两个小道来。靠这些小道，虽然运不了大军，但派出个一两万偏师，应是没有问题的。若是人占了此地，那等我拿下汉中，今后准备攻打周国时，此处说不定就能成为一只奇兵，派上大用场。”陆渊望着那山谷地图，同时脑海中回忆着，以往皇城司从那边探查回来的情报，两相印证之后，心头不由大动。因为他回想起了此前，一个没怎么被他在意过的情报。那就是在地理上，本应该与周国彻底隔绝的山间河谷，在皇城司往那边派遣探子的时候，却在其中一些部落中，发现了来自周国的特产货物。这条情报原本引起了皇城司的注意，还以为周国的势力已经涉及到了雪原河谷，想将这里作为经略西川的跳板。可细探之下，在河谷中，却又没发现周人的踪迹。这片河谷之地，依旧是蕃人遍地，没看到半点周人的影响。当时西川之地，还是由楚国、西川、汉中三国共掌，皇城司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另两国之中，派往河谷的，只不过是些许眼线，并没太多人手。所以最后稍稍搜查了一下，确认周人并没有插手这里之后，便也就将那些出现在河谷中的周人事物，当做是从西川郡那边传过去的了，并没有深查下去。最终只是将情报汇总上去，按照常例，送到了陆渊这边。当时情报送来的时候，他正忙着经略西南，根本没空去理会这些小事。故此，那时只是过目了一遍，就不以为意，也没什么下文了。可此时陆渊纵览地图，从天下全局去看，当初被忽略的信息，一下子就被联系了起来。或许河谷当中，那些来自周国的事物，并不是从西川郡传入的。那些河谷的蕃人部落，也有可能是从另一条渠道，从另一个道路，获得的这些东西。那隐藏在群山雪岭之间的蕃人，与周国之间，说不定就有一条极其隐蔽，少有人知的小道联系。“查，立刻派人去查。派出你们皇城司的小使、小番，深入那些蕃人部落之中，一定要给我找出那条独径小道来。”陆渊叫来了皇城外司的指挥使，亲自下达了死命令。事关日后出兵周国，若真能找到这么一条小道，哪怕只能运送一两万人，对楚国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一两万精兵，在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力量。“是，属下派出副指挥使，让他亲自带人去找。”皇城外司的指挥使见大王如此重视此事，立刻凛然受命，心中却是将此事，当成的今年最为紧要之事。打算回去之后，就立刻着办。吩咐完皇城司派人去雪原河谷，寻找那条极有可能存在的小道之后。陆渊又沉思想了想，让人找来了崔长青，询问楚国如今的粮草储备。“大王，如今楚国战事止歇，去年屯备的两千万石粮米，没了大军损耗之后，现在还剩下不少。各地加起来，约有七百万石左右。”崔长青对于这些政务，早就了然于胸，此时如实回答。只是说完之后，像是猜到了陆渊问这个有什么目的一样，他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各地都在移民，西川、黔中二郡还有大量驻军，这些人都要朝廷输送粮食供养。现在为了维持这些大军民众的生计，朝廷每月最少要支出两百万石粮食。而今已经四月，大楚各地已经陆续播种，到了六月之时，才可收获夏粮。所以这三个月内，最少要保证六百万石粮食，才能勉强维持如今局面。大王若要动用这些储备的话，朝廷如今最多只能挤出一百万石粮食了。”一千万石粮食，节省点的话，大约够一百万人一年所需。前几年，陆渊征讨西南夷，虽然动用的禁军，一直都是只有十万人。可楚国真正用在西南战场上的兵马，其实远不止这么点。除去十万禁军之外，黔中郡内，还有三万人的郡府县兵，还有俘获的十数万夷人战俘，还有迁移而来的数十万楚人移民。这些人前后加起来，便超过了五十万之数。光是为了养活这诸多人，哪怕有那些移民以工代赈，还有俘虏帮着运输粮草，楚国都还要额外调拨二十万左右的民夫运粮。七十万人的吃喝，加上路上运粮的消耗，打一场征夷之战，不算钱两，只算粮食，一年就要消耗千万石以上。后面如果再算上陆渊曾帮着养过一段时间的昆海国，还有西川郡那边动用的数十万大军，在巅峰之时，楚军对于粮草的消耗，直接就达到了一年两千万石，也就是两百万人一年的口粮。供两百万人吃喝一年，这对于当初人口只有六百万左右的楚国来说，几乎是让人窒息的一个数字。一场战争，就直接打空了楚国从前越弘道八年到神武四年间，整整六年的积累。六年时间内，楚国休养生息所积累的数千万石粮食，和国库内的上千万两银子，几乎被消耗一空。若非后面靠着抢劫西南诸夷回了一波血，楚国怕是早就破产了。而即便是如此。到了去年，也就是战争尾声的时候，楚国依旧因为战争受到了极大影响，国内粮价涨了三分之二，对民生破坏严重。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后面陆渊才放弃剑川国，将这么大块地盘让给了乔康全。因为楚国剩下的实力积蓄，是真的无法再打下去了。国内粮价飞涨，楚国甚至还要向南海国的那些吸血鬼粮商买粮食。再打，楚国就是下一个苏国了。这种情况陆渊自然不愿意看到。所以最后选择了停手，及早的抽身罢战，找了乔康全这个炮灰顶上去。用三个藩国，拦绝了西南地区剩下的两个大夷国，南诏和大理的威胁。楚国也得以从中抽身出来，开始如今的休养生息。这才使得原先囤积的粮食，除去各地驻守大军，还有新迁移民的损耗外，还能剩下了小半。不然绝对会断粮。“一百万石吗？”听崔长青算完这笔账，陆渊对自己现在的家底，也有一个更清晰的理解。西川郡那边，原本西川国的几十万民众，还有从楚国各地迁来的五十万人，加起来几近百万之众，如今全都嗷嗷待哺，等着楚国输送救命粮。黔中郡那边，也有十几万新移民和十几万战俘，同样需要朝廷救济。再算上两军十数万兵马……如今战事虽然停歇了，但楚国消耗的粮草，却反而因为各项政策的实施，变得更多了。不过也就是此时了。就像崔长青说的那样，现在已经种了粮食，只要再等两三个月，便可收获夏粮。到时以江汉平原和洞庭平原的富庶，襄阳洞庭两郡加起来，足可收获七千万石粮。这么多粮食，就算除去留给地方百姓的口粮，最后也能剩下一两千万石粮食，足以支撑后续的消耗了。并且等到下半年金秋，又能再收获一批粮食。而等粮食收获，迁到西川、黔中的移民，也就能自己获得口粮，不用朝廷额外补助了。届时一切走上正轨，楚国也能慢慢缓过气来，不用像现在这样抠抠搜搜，艰难度日了。如此也能抽出粮食来，去苏国发财了。心里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扫过，陆渊看着崔长青，然后说道：“这剩下的一百万石粮食，你抽调出五十万石来，全都运往西川，作为大军所用。还有朝廷这边，也准备抽调一批官员，随时做好赶赴西川的准备。”崔长青听自家大王这般说，嘴角抽了抽，立刻明白对方想干什么，问道：“大王准备在西川动兵？”这为左相这么问着，有些欲言又止。楚国家底都快打没了，现在急需休养生息，先前定下的国策，也是如此。怎么才过了没几月，大王就又反悔了呢？身为左相，崔长青觉得自己要担负起责任来，劝阻大王的任性。陆渊扫了他一眼，瞬间明白对方想什么，不由笑道：“左相放心，孤确实是打算动兵，但没打算动大兵。”解释一句，安了对方心后，他继续道：“西川郡那边，雪原上的蕃人因为雪灾冻死了大量牛羊的缘故，陷入了缺粮的窘境，此时纷纷选择跑下山来，劫掠西川。这股子麻烦不解决，西川永远无法安稳，原本定下的开发国策，也难以实行。所以孤琢磨着，反正都要打仗，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临近西川的河谷蕃人，实力孱弱，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万人，还分成了大小数十个部落。这等实力，根本不是我大楚雄师的对手。所以我准备让镇守西川的黄玄真人领兵，也不需多，带着一支禁军还有当地的郡府县兵，有个三四万人，便足可扫荡河谷蕃人了。那片雪原河谷之地，加起来也有两千余里，向北延伸，临近汉中郡的区域，也有三个小河谷，近千里之地。这三千里河谷，稍稍分置一下，也能设置五六个府了。孤打算扫平河谷蕃人之后，便往那里迁移民众，设置府县，为大楚再立一个河谷郡，用以屏蔽西川。”陆渊澹澹笑道。河谷蕃人实力孱弱，几十个部落加起来，才二十多万人。哪怕算上汉中郡那边的几个小河谷，人口也顶多三十万。并且这么多蕃人中，最强者也不过一流，连个先天都没有。这点实力，楚国轻易就能同化。而且他们所居住的地方，虽然也是雪原区域，但却是雪原中相对好生存的河谷之地。有着河流湖泊，便可在两岸开垦田地，种植农事。这种地盘，不能算纯粹的游牧，是有着农耕潜力的。楚国能完美的消化掌控，在这些地盘上建立城池，设府置县。至于设立的河谷郡，五六个府的地盘才三十万人，太过地广人稀，没法太好开发统治，这点也不用担心。黔中郡新立的剑川、建昌两府那边，原先因为大长和国投降太快的缘故，战争早早就结束了，还来不及清理。两府之中，还剩下了二十余万夷人，分布在各地，成了一大隐患。原先陆渊还在想该怎么处理掉，此时便不用担心了。那二十多万夷人，正好可以抽出一半来，再从那些夷人战俘中，释放一些抽出夷民的家属，把他们一起迁移到河谷郡去。如此，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周围都是蕃人，这些夷人便就成了弱势一方。他们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扛住那些地头蛇蕃人的威胁，在河谷生存下去，就必须依仗楚国官府了。到时再迁移一批楚人过去，作为核心骨干，辅之大量夷人，再以大军震慑，不用一二十年，河谷郡便可稳定，成为大楚插进雪原和周国之中的西陲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