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武林生变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是瞒不住你的。”叶知夏忽然长叹道。
许龙飞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你真的守不住这个秘密？”
“可是你已经来了，我也知道，你也不会轻易就这么走。”
“你知道你守不住叶无秋的秘密，那你说他会不会知道？”
叶知夏沉默。
许龙飞拉开了角落里的抽屉，笑道：“这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本，记账的本，这难道就是叶无秋要你守的秘密？”
叶知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是叶无秋的女儿。”
叶知夏淡然道：“许公子何出此言？”
“如果我是叶无秋，他最心爱之人在这样一个地方离开人世，那么我或许会带着她的尸骨很快地离开此地，或许会将她安葬之后离开此地，——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此地。因为在风城，对你的成长有害无利。但他没这样做。”
“他是不愿离开我娘亲居住过的地方。”叶知夏反驳道。
许龙飞又道：“你娘已经去了，但你还没有，活人为什么要为死人做出牺牲？”
“或许……死者为大吧。”
许龙飞反问：“你觉得你爹是自己不愿离开风城？”
“还会是什么？”
“你觉得你和你爹的关系怎么样？”
叶知夏默然，这个问题她有时也会反问自己，但每次自己给出的答案都无法让自己满意。
“血浓于水，即使他自己不想离开风城，那么他也完全可以将你带到中原，将你安顿好然后一个人回到风城。可他也没这样做。”
许龙飞继续道：“你或许会说，他担心你年纪尚轻，在中原举目无亲，一个人的日子会很艰苦。可他自己可是北城城主，北城城主难道一个忠心的奴仆都没有？”
叶知夏推断：“风城这地方，哪有什么忠心之人。”
许龙飞笑道：“不，肯定有，至少有一个，不过现在已经死了。”
“殷九雷？”
“没错。”
叶知夏又叹了口气，道：“那你就一准认定，我不是叶无秋的女儿了吗？”
许龙飞道：“是的，不过要验证我的猜想，我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
许龙飞站起身来，走到叶知夏的身前，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了叶知夏上身的衣衫，衣衫滑落的瞬间，叶知夏的上半身便已只剩一件贴身内衣。
叶知夏的脸早已红透，但许龙飞却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我猜的还是不对。”于是他为叶知夏穿好衣服，拍开她身上的穴道，面色凝重地离开了书楼。
叶知夏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感到奇怪。
“怎么样，很多事是不是已经浮出水面了。”青石看着在屋内踱步的许龙飞问道。
“不，恰恰相反，我的疑问又多了。”许龙飞思索道，“叶无秋、赵宁苏、柳别离、周文隆……风城以前是个什么地方？”
“你见到风城的时候，风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那么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让赵宁苏和叶无秋那样富有的人肯心甘情愿地在这么个地方清苦地活着。”
青石笑了笑，道：“这你不妨去问他们。”
许龙飞也笑了笑：“我不会问他们的，因为他们绝对不会说出来。这对他们而言，是个秘密，是个要一直一直掩藏的秘密。”
青石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来问我呢？”
“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我认为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许龙飞点了点头，叹道：“也许还有其他方法。”
“祝你顺利。”
叶无秋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间屋子里，痴痴地坐着，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中，似乎可以看到过去在这间屋子中的点点滴滴。他在想谁？是他那举案齐眉的结发妻子，还是一时冲动诞下的天涯孤草，还是与赵宁苏在风城争斗的艰辛过往，还是已多年未推心置腹的亲生骨肉？没有人知道。
“明天就要决战了，你为何还这么悠闲？”许龙飞不明白，如果周文隆败了，他岂不是要失去过去许多年辛苦奋斗争得来的一切？
“你一定不喜欢赌，对不对？”
许龙飞点头：“因为我没有本钱。”
“赌局不只是赌桌上的，本钱也没必要一定是钱。”
许龙飞叹道：“但无论我现在拥有什么，我都不想失去，更不想输掉。”
“输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好像很喜欢赌，而且输的一定不多。”
叶无秋道：“好像是这样。”
“喜欢赌的人，一般多是赢家，因为输得多了，也就没法子继续赌下去了。”许龙飞带着一抹微笑看着叶无秋。
许龙飞继续道：“其实你根本不怕输，因为无论你怎么输，你都有其他的方法夺回你输掉的东西。”
叶无秋忽然间目光如炬，紧紧地看着许龙飞，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你不姓叶，你真正的身份不是叶知夏的生父，你也不是北城的城主。”
叶无秋长叹：“你说的的确不错。”
许龙飞继续道：“你本姓耶律，是契丹遗族。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耶律直鲁古隐匿在中原的后人。”
“说下去。”
“西辽灭亡之后，耶律直鲁古将西辽国所剩无几的财富都藏了起来，但是没有人知道藏在哪里，直到赵家在风城横空出世，你们才会怀疑，是赵家发现了西辽国的财富。
“所以，你才会来到风城，想要拿回你们的财富，即使不多，你们也不想让这些财宝旁落。于是，一个叫叶无秋的男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叶无秋笑道：“你的确知道的很多，是谁告诉的你？”
许龙飞说道：“你觉得一个人若是没有得到指引，那么他是怎么孤身一人在短短的几天如此顺利地来到风城？”
叶无秋说道：“嗯，那么是谁告诉的你这些事？”
“洛昀恭。”
“云端医客……我的确早就见过他。”
许龙飞又道：“听阁下所言，尊夫人之病乃是不治之症，风城一带的名医都对此病束手无策。但是洛昀恭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他想要一睹尊夫人之病症以寻对策，可却被阁下所阻拦。换言之，他根本没有得到为尊夫人诊病的机会，你为什么这么做？”
叶无秋不说话了，只是微微抬头，望着风城渺远的天空。
“此外，我实在也想不通，夏儿竟然会为了一个鲜有谋面的姐姐而与其生父疏远到这等地步。”
叶无秋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他又想起了什么？
许龙飞继续道：“还有，你既然又是叶莲碧的生父，而她又会成为冥教教主的关门弟子……”
叶无秋叹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怀疑，你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个结发妻子。”
“你想怎么验证？要我把她的棺椁打开？你一定要亲眼见到？”
许龙飞摆摆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就算真有尊夫人其人，只怕也早已化作白骨了……”
叶无秋摇头：“不，我可以让你见到她。”
许龙飞疑惑：“我可以见到她？难不成你还要把她的坟挖开？”不过许龙飞并没有问出来。
叶无秋道：“傍晚戌时，来我公馆，我会让你见到她。”
“多谢，告辞。”
许龙飞心里很乱，他注意到叶无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自信与平静，难不成这些天在风城他的调查所得全都是错的？
他不甘心，哪怕叶无秋晚上要把坟挖开，他也要亲眼去验证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那现在他该去哪里？吃点东西吧，正好再和周文隆谈谈。
北城的羊汤小馆总是开着的，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如果明天你就要决战，那么在前一天，你会做些什么呢？
许龙飞信步向前，却发现正有一人叩响了羊汤小馆的大门，此人虽是小厮打扮，但她的体态可以让许龙飞做出充分判断：这是个女人。
一个温雅的女性声音从里面传来：“今天小馆闭门谢客，还请客官改日再来。”这应当是周小棠的声音。
只见那小厮打扮的女人刻意地粗着嗓子低声说道：“中原有重要消息，我家主人要我必须见掌柜一面。”
“掌柜今天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请阁下改日再来。”周小棠语气虽然缓和，但还是在下逐客令。
那女子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正待离去时，许龙飞一个起落，右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那女子转过头来，刚想惊呼：“什么人？”却被许龙飞捂住了嘴，飞速离开了羊汤小馆。
许龙飞抱着她施展起轻功，那女子身材很轻，根本无法反抗，只得任由许龙飞抱着她东奔西窜。
倏忽间，二人来到了殷九雷的旧宅。
许龙飞恭恭敬敬地将她放在地上。
那女子脸颊早已飞红，嗫嚅道：“你、你想做什么？”
“姑娘莫惊，在下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你已经知道……”
许龙飞笑道：“没错，我已经知道你绝非男人。”
那女子道：“你想问我什么……”
“你想和羊汤小馆掌柜说的中原消息是什么？”
那女子似乎一块石头落地，长舒了一口气，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洛阳金刀山庄庄主周坪士已于昨夜病逝。”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