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借刀杀人
春风化雨，霜动青芒。
这是许龙飞第一次用指力强行催动阴心全经。
不，他根本没打算这样做。
为什么会这样？
随后的招式，更是令他根本没有想到。
用手指使出的春风化雨剑，远比长剑来得更快、更轻灵、更迅捷。
为什么会这样？
紫衣人撤回长鞭，解放了郑蒂蓬那只不愿撒开长剑的手，直接朝着许龙飞的手指卷了过去，迅捷无比。
不过许龙飞却在一瞬之间，竟然将手指掉转过来方向，迎着紫衣人的鞭梢刺了过去。
“啪”的一声，手指没被卷起来，长鞭却从紫衣人的手中直接飞了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
紫衣人怔住了，双目无神地向长鞭飞出的方向望去。
忽然间，他哈哈大笑起来，郑蒂蓬、程平波不解地看着他。
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许龙飞见状，随即一个箭步朝着紫衣人的肋间要穴点去。
紫衣人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穴道受制，匕首落地。
快，太快了。
紫衣人不解地看着许龙飞。
“先别急着自杀，如果你听了我的话之后还想自杀，那我，绝不拦你。”许龙飞缓缓说道。
紫衣人冷笑了一声，不过他知道他现在实在没有选择的权利。
“阁下的勾魂鞭，着实令我惊讶。不过更让我感到吃惊的，便是阁下的身份了。堂堂东海岛主之子，竟然会成为冥教的阎罗。”许龙飞缓缓说道。
此语一出，郑蒂蓬和程平波尽皆大惊失色。
紫衣人却并没理会他。
许龙飞则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会什么样的武功，有一点你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你的武功绝对不可能比你们的教主公孙宛强。”
紫衣人闻言，很自然地微微点了点头，他实在很认同许龙飞说的话，——尽管他很想反驳他，不过他的确也没见到过任何一个能够击败公孙宛的人。
“我在影翼山和公孙宛交过一次手，虽然那时影翼派人多势众，但公孙宛却一如从前地能够在人群之中探囊取物，他除了杀了我，几乎什么都做到了。这样的人，实在不会是个蠢人。”许龙飞抬起头来，看着紫衣人，道，“那么，他又为何会指派你来干这件飞蛾扑火的事情呢？”
紫衣人再度选择了沉默。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在借刀杀人。”许龙飞坚定地说道。
紫衣人抬起头来，与许龙飞对视了一个瞬间，便又低下了头。
“咱们两个，谁武功高，谁就是刀。”许龙飞将目光从紫衣人的身上移向了远方，道，“如果没有猜错，冥教一共有十位阎罗，每一人，都有着各自的独门绝技，一旦他们的猎物没能死于他们的绝技之下，那么阎罗便只能选择自尽。”
说着，许龙飞解开了紫衣人身上的穴道。
“告诉我，这样的教主，你为什么还要忠于他？”许龙飞问道。
紫衣人依旧沉默着。
许龙飞将双手放到紫衣人的肩上，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这之前，已经有三位阎罗选择了自尽，冷静下来吧，不能再死人了！这是江湖，不是血湖。”
“教主……教主为什么要杀我！？”这是紫衣人沉默良久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仔细想想，冥教的阎罗都是什么地方的？罗坚，天山刀客；吴荣虚，久居塞外；施洋，滇池飞羽；还有你，东海的勾魂鞭。你们离总坛都很远，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难保人会不生出二心啊。”许龙飞解释道。
紫衣人想要反驳什么，却被许龙飞拦住了。
“我知道，你或许不愿意接受这些。但你要明白，这就是事实，你很年轻，你应该还没有我大，所以你感到震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过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许龙飞的语气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但这足以对一个刚刚二十岁的青年人那心高气傲却又不堪一击的内心产生相当深远的影响了。
“那……我到底该如何……”紫衣人用发颤的语气轻声问道。
“很简单啊，——活下去。”
郑蒂蓬闻言走了过来想出言反驳，他实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冥教之徒，不过许龙飞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
“只不过，是以死人的方式活下去。”许龙飞说道。
“死人！？”程平波、郑蒂蓬和紫衣人一同惊讶道。
许龙飞说道：“当然，你觉得勾魂鞭若是就这样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话，公孙宛会放过东海岛主吗？”
“那要怎么做呢？”程平波问道。
许龙飞笑道：“很简单，跟我去一个地方就行了，在那里，你想变成什么样子的人都可以。”
紫衣人抬起头，望了望昏暗的天色，叹息着点了点头，对于一个二十岁的男子，这样的打击，这样的转变，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紫衣人说道。
程平波疑问道：“这位……呃，现下天色已暗，我们为何不在此地歇息一晚？”
“绝对不能，我想再过不久，就会有冥教的人来到此地查探。”
“那又如何？我们怕什么？”程平波又问道。
“来的人虽然一般武功不高，但一旦这个人没能活着回到公孙宛的身边，那么公孙宛就不会停止他的搜寻……”紫衣人缓缓解释道。
许龙飞问道：“那如果这里什么都没有呢？”
“……啊？”
“冥教的来者，既没看到你的尸体，也没看到我们的尸体，你觉得公孙宛便会就此罢休了吗？”许龙飞问道。
“这……”紫衣人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依许大侠之见，该当如何？”现在在他心目中，许龙飞俨然已经成为了他未来生活的唯一指望……
“夜，还是要在这里过的，——只不过，你的床有些特别。”
许龙飞笑了，程平波笑了，郑蒂蓬也笑了。
只有紫衣人的眉头是皱着的。
夜半时分的天龙寺，一切都是那么静。
虽在长沙，依山而建的寺院却是那样的孤寂清冷。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鸟儿的酣睡声都已是清晰可闻。
但是天龙寺又实在算不上平静。
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这座静若无人的古刹，他似乎也不愿意去打破这份宁静。只不过若是知道了他是来做什么的，恐怕这里便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他是来寻找尸体的。
不过他仔细地翻找了整个天龙寺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他来到那间小屋门前。
至于为什么他要最后一个来这间小屋，那就是因为整个天龙寺里，只有这间屋子的灯火是亮的，对于一个目标是尸体的人来说，这样的地方对他而言着实应当避之不及。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外，轻轻地用手在窗户纸上掏开了一个小眼。
屋子里有人，不过已经睡了，而且是以一只胳膊支棱着脑袋的姿态睡着的，这样入睡的人其实都是不想入睡的，所以这样的睡客也没有熄灭灯火的理由。
灯火旁，是一个十分醒目的棺椁，棺椁里，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在灯火的照耀下，这具尸体的面容清晰可见。
嗯，是他。
他还想进门去看一看，却发现大门被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是绝不能被人发现的。
不过他还是被发现了。——正当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屋中的尸体时，脖子上忽然间多了一把冰凉的短匕。
“你、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离他很近。
“勾魂鞭死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也很轻。
不过女人的声音有时远比男人的声音更可怕。
“应、应该是。”
“那你呢？”女人的声音更轻了，也更温柔了。
“我？……”
“那——你死了没有呢？”
“白、白护法，你、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死。”白芃芃顿了顿，轻轻吹了吹自己冰冷白嫩的手指，又道，“另一条也很简单，你只需要跟教主说勾魂阎罗失踪即可，不要如实禀报。”
“这……”那人有些犹豫。
白芃芃冷冷地道：“你觉得你现在有的选吗？”
那个人还是很犹豫，汗水从他的脸颊轻轻滑落，滴落到白芃芃冰冷的短刃之上，强大的压力之下，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李英衷，现在的冥教是什么情况你是清楚的吧，如果教主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我们冥教在江湖上的敌人会越来越多。你也算是冥教的老臣了，冥教之前的辉煌，你不可能会忘了吧？”白芃芃悠然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李英衷无奈道，“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跟我来见圣姑，你就会明白了。”白芃芃的匕首却并没有就此离开李英衷的脖子。
“圣姑！？这谋反一事圣姑竟然也有参与！？”
“岂止是参与？她就是整件事的主谋，来，跟我走！”白芃芃便用匕首要挟着李英衷离开了长啸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