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路漫漫 大道徐行(七)
随手帮刘景浊接好筋骨,龙丘晾问道:
刘景浊赶忙点头,
可其实也压根儿用不到他走,一股子浑厚灵气卷起刘景浊,眨眼时间就落在城外一处小宅子。宅子门前,有一条小溪。
龙丘棠溪曾经说过,对于她的名字,小时候给她的说法,是爹喜欢这条清溪,娘喜欢那株海棠树。
可刘景浊心知肚明,棠溪二字,明明是一份剑道气运。
龙丘晾轻声道:
刘景浊点了点头,迈步往溪边走去。
就是个寻常溪流,三步可过的那种,乍看之下,并无稀奇之处。
正要回过头与龙丘晾说话,刘景浊忽然之间像是被什么牵引压制一般,体内那道火焰被吓到不敢露头儿,倒是满身雷霆真意沸腾了起来。
刘景浊转过头,沉声道:
龙丘晾点点头,轻声道:
刘景浊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便问道:
龙丘晾叹息一声,开口道:
刘景浊问道:
龙丘晾点了点头,此时开口,才是开门见山。
中年人沉默片刻,开口道:
顿了顿,龙丘晾接着说道:
刘景浊赶忙点头,哪儿能不理解?哪个当爹的瞧见了闺女带回来男的会会高兴?
龙丘晾微微一笑,轻声道:
话说的委婉,但刘景浊听懂了。他只是惊讶于,连破境神游之时,自己甘愿舍弃一柄飞剑,都被他发现了。
青年人一笑,轻声道:
私心,谁都有的,刘景浊不是圣人。
龙丘晾笑了笑,伸手去拍了刘景浊肩膀,随后轻声道:
刘景浊咧嘴一笑,摇头道:
其实他想问一句,将水神残留真意照单全收,有无什么隐患?毕竟是神灵真意,哪怕其主人已经陷入一种名义上的死亡。
龙丘晾笑着摇头,轻声
道:
刘景浊讪笑一声,
陆青儿跟池妖妖的那番,就是门路,但好像现在越来越难以找到当时那份感觉了。
龙丘晾笑了笑,轻声道:
刘景浊挠了挠头,心说自己早就有这个感觉。一个人的江湖,路上可能会孤独些,但的确要走的更加顺畅。但刘景浊也觉得,路上有人陪伴,也是极好。
总而言之,各有各的好处吧。
这会儿龙丘晾言语和善了起来,某人便趁热打铁,毕竟过了这个村儿,谁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龙丘晾神色丁点儿变化没有,一本正经道:
这位没有皇帝头衔儿,可一洲大小王朝都奉其为宗主的中年人,心中嘟囔一句,
刘景浊恭恭敬敬捧起一壶酒,轻声道:
时过境迁,再提此时,龙丘晾也只有喝酒了。
沉默了好半天,龙丘晾这才说道:
其实那时去往西海的,依旧是龙丘晾的分身。他的本体在某个奇异之地,本体压根儿感知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龙丘晾苦笑道:
龙丘晾忽然背对着刘景浊,抿了一口酒,酒水太次,有些杀喉咙,所以他说话声音也有些沙哑。
刘景浊不知如何作答,其实何止尸骨无存,龙丘阔最后一息,引爆了自身神魂,已经魂飞魄散。
刘景浊轻声道:
龙丘晾点点头,轻声道:
刘景浊点了点头,抱拳离去。
等到青年人走远了,龙丘晾这才转过身去看。果不其然,在那小子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间英魂。背剑挎刀的,数不胜数,都是古战场战死的先贤。
龙丘晾忽的一愣,赶忙拍了拍身上灰尘,抱拳回礼。
因为刘景浊身后那些英魂,尽数转身,齐齐冲着龙丘晾抱拳。
片刻之后,虚影消散,龙丘晾无奈一笑,自言自语:
若是一个不愿意多想想,不愿意多做些什么的人,即便他还是去了十万大山,会想得到为那些尸首入土为安吗?
如若没有去把那些个先辈尸首入土为安,那刘景浊又哪
儿来这么多护道英魂。
算一个孩子长大后心性如何,可比算明日有雨无雨难得多了。
因为人终究是人,是人就会变,无论自己承不承认。
刘景浊当然知道龙丘晾为什么离不开白鹿城了,这个离开,并不是不能走远,而是不能长久离开。
各洲大鼎,皆有镇物。而龙丘晾在与不在的白鹿城,那是两回事了。
其实刘景浊还想问,天门开时,龙丘晾这些个立马可开天门的存在,会怎么样?
挨了两拳,但又吃了丹药,只是骨头断了这种,所以这会儿刘景浊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落在城门口,刘景浊略微抬头,却瞧见了一个身穿灰衣的女子站在城门另一头。
刘景浊站在城外,笑问道:
话音刚落,刘景浊瞬身后移几十丈,让过了陈文佳一拳。
刘景浊皱眉道:
陈文佳只是沉声道:
刘景浊一笑,挥手甩开独木舟,一个侧身让过一拳头,可那拳罡如炸雷,终究还是把刘景浊震飞几十步。
青年人卸去打来的拳罡,飘飘然落地,略微卷起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文佳面无表情,拉出个拳架子,霎时间拳意如同飞瀑倒流,极其霸道。
但陈文佳并未在身上凝出一副琉璃甲。
人未到此,拳意先到,拳意在前方开路,拳头随后到此。
刘景浊略微转身,等陈文佳贴身之后,三寸距离,一拳击发,并未留力。
可他也没讨什么好,陈文佳显然也是个不怕疼的,居然不拦着拳头,手作鹤啄,狠狠戳在刘景浊额头。
就这一下,陈文佳暴退数十丈,刘景浊更惨,被一拳头砸在头上,血气都冲上眼睛了,这会儿一双眼珠子红的堪比兔子。
结果陈文佳再次起身而上,刘景浊则是双脚重重踩踏地面,一个瞬身拔地而起,两人从城外打到城内广场,居然都无人问津。
城头上,姜柚目瞪口呆,嘟囔道:
龙丘洒洒撇撇嘴,看了看姜柚,没好气道:
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怜香惜玉,他倒是得敢。
广场之上,刘景浊与陈文佳再次互换一拳,两人各自倒飞出去百丈。
刘景浊咽下一口血水,还是没忍住问道:
陈文佳也揉了揉脸颊,一边儿大一边儿小。
她忽的气势拔高,干脆再不压境。
刘景浊也没法子,只得覆上一层琉璃甲,再挥手召来独木舟。
刘景浊沉声问道:
陈文佳转头看了一眼,忽的气势直坠,收回一身吓人气象,咬着牙,冷声道:
刘景浊眉头一皱,沉声道:
结果陈文佳冷哼一声,说道:
刘景浊无话可说,一阵无奈。
那些个刚刚赶到要看热闹的,屁股都没有坐热呢,人家不打了!
无聊,真无聊。打架不打到另外一方起不来的,都无聊。
不
远处城头儿,坐了一排人,有的还是孩童模样,有的是少年人模样,有的则是青年人模样。这些都是长老殿那边儿的天才,当然都是天才,但白鹿城有个龙丘棠溪,她们便无出头之日。
这一排人,都姓龙丘。
左侧首位那个女子,龙丘南枝,大长老的孙女儿。中间的青年人,龙丘柏,二长老的小儿子。右侧青年背剑,个头儿略矮,本名房尘玹,后来被长老殿接回白鹿城,改名龙丘尘玹。三人都很年轻,龙丘南枝二十出头儿,金丹境界。龙丘柏五十岁,神游境界。龙丘尘玹也是五十而已,神游境界。
这些都是天骄了,但鱼雁楼那榜单上偏偏就没有。
只不过,按照鱼雁楼那名,也不是解释不了。
毕竟九洲天骄榜单,唯独两个神游上榜。一个是龙丘棠溪,另一个是排名倒数的玉骨山祝贺。但龙丘棠溪那时二十四岁,神游境界。祝贺虽然年过九十,但神游巅峰,归元气巅峰,足够上榜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上榜前提有些苛刻。九洲榜单,最次都得有堪比真境的战力,且年不过百岁。各洲榜单,两百岁之内,也是最次都得有真境战力。这样一来,有些炼气士也没法子,就只能处于这种尴尬境地。
居中站立的龙丘柏率先开口:
龙丘尘玹冷不丁开口:
这位冷峻青年忽的转头看向龙丘南枝,询问道:
当年苏箓上门提亲,龙丘棠溪对那位大长老说让把枝儿许配给朝天宗。就这一句话,龙丘南枝记了这么些年。
女子笑了笑,淡淡开口:
按辈份,龙丘柏与龙丘尘玹其实与龙丘晾一辈儿,龙丘棠溪与龙丘南枝,则是一辈。
乍一看,一个二十岁的金丹修士也就那样了,可事实上,能在二十岁结丹,甲子内破境神游的,那都是天才。像青鸾洲左春树那般的,那就是妖孽。自古及今,能做到百岁登楼的,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刘景浊曾经是登楼,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
龙丘南枝忽然说道:
龙丘柏转过头,沉声道:
龙丘尘玹点了点头,也开口道:
龙丘棠溪只说了一句话,长老殿那三位长老,便无话可说了。
归墟现如今还有姓龙丘的吗?你们长老殿,由始至终去过一人到归墟?还是说长老殿连一个炼虚修士都拿不出手?
刘景浊没着急回住处,而是瞬身去往海棠树下。
他来时,笼罩此地的屏障才被人撤去。
龙丘棠溪皱着眉头,问道:
刘景浊摇头不止,张开双臂,笑道:
龙丘棠溪一想,倒也对,爹下手那么黑。
没等刘景浊开口,龙丘棠溪率先说道:
某人便也只能讪笑着递去一串葡萄,现在乾坤玉里备货好多的。
龙丘棠溪笑盈盈看去,
刘景浊讪笑一声,轻声道:
龙丘棠溪一挑眉,新
某人也只好实话实话,
龙丘棠溪一笑,
这话听着是有些狂悖,但只要龙丘棠溪愿意,就可以。
与刘景浊不同,一来是她走的是一条老路,可以说那三百年,其实是赠予龙丘棠溪的极大机缘。合道之前的路子她已经走了一遍,甚至要合什么道,也早就心里有数。二来是,她即便重走老路,也还是自己的路。而刘景浊的老路,登楼之后他想不起来,从前到登楼的修为境界,也不是他自己的。
所以说,破境不破境的,只要灵气积蓄足够,完全不是个事儿。
龙丘棠溪之修行,合道之前,没有瓶颈……
刘景浊心说这怕是劝不动了,那就不劝了,慢慢磨嘛!
等他走出院子时,已经后半夜了。天倒是不冷,可他就是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返回屋子之后,刘景浊盘坐床头,开始复盘。
这一路走来,确实有些着急了。且自个儿给到韩逄与方家姐妹的寄望,过于高。这些都是被先前自个儿那宏伟蓝图冲昏了头脑,没来得及想的。
步子,确实得放慢点了。
明日得去北边儿灵犀江畔的船坞一趟,看一看渡船样式,也得知道林沁她们能不能胜任,还缺点儿什么,需要注意什么。
想到此处,刘景浊便提笔开始写信,先传给路阂,再寄往离洲。
其实刘景浊这个大海捞针的办法,是最笨的办法,但也是最干净利落的办法。
开辟一个由青椋山主导的商贸路线,直达归墟,以归墟源源不断的妖丹、兽皮、神魂,换取九洲各种修炼所用到的东西。在归墟以战功置换修炼用度,法宝一类的东西,算下来要比在外界便宜至少两成。这样一来,高低境界的炼气士,多半是愿意来碰运气的。毕竟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
一旦这个商贸路线打造完成,一个由打青椋山为中心的蛛网,便有了雏形。接下来就是织网了,各洲、各国,都需要有个小蛛网,把这座天下篦一遍。把潜藏在九洲的天外谍子,归墟暗桩,尽数找出来。只找出来就行了,天门开时都不是收网之时。
早先刘景浊是想着,五十年内,织就大网。现在看来,得预备出百年时间来做这件事了。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听龙丘棠溪说过的事,就是龙丘晾自断国祚之时,有个老人拄着拐杖,只身迈入白鹿王朝祖庙,亲手打碎了历代先祖魂魄,又与两位老祖大战一场,最后拉着两位老祖同归于尽。
青年人笑了笑,自嘲道:
刘景浊忽的抬头,便瞧见有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迈身影站在面前,他想动,结果动不了。
那老人笑容和煦,走去青年人面前,轻轻按住其肩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