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情不寿（五）

成胜道：“洋人经过专门学习，懂制造工具，作为发明创造，算了不起！但充其量算是一种高级工匠而已。中医神农尝百草，若普通凡夫尝试一次，或已命送黄泉。中医的理论出自黄老之术，古之医者，医、道双修，除了努力之外，还需要个人的天份、悟性、修为，如扁鹊、华陀、张仲景，当今的李时珍等，也有透视的能力，故有‘神医’之名。当然，学中医者，若对古圣先贤没有坚定的信仰，疑古不信传统，不谙道法，不知信、愿、行为何物？与有仪器助诊的西医比，则难以体现出优越性。”

夏擎天高兴地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茅塞顿开，受益非浅啊！”

成胜道：“言重了！太谦虚就是骄傲啦！是了，这个洋教士，有劝你信洋教吗？”

“传教士喋喋不休宣传洋教如何好？反复劝我信奉洋教。”

“大哥如何回应他？”

“我说，我若要信教，会选择信奉佛教。”

“他问我什么？”

“我说我是个生意人，不懂教理，但我知道佛教认为，命自我立，凡夫觉悟就是佛，通过努力奋斗，可以改变命运。若我信了他所阐述的洋教，一切祈求上帝拯救，我无论如何去努力？始终也没能成为上帝……”

“有重新洗牌翻盘的机会，人们才喜欢打牌；首富与首，也因为常常会轮转，才刺激人们从商赶海弄潮，大哥身心活跃，让我相信，人与人的距离，并非贫富，而是有没有思想。”

“言归正传，我该怎样调理身心？”

“形相衰老，乃欲重伤精；运气不佳，是德薄福浅。益寿延年，须少私寡欲；鸿运延绵，须积攻累德，你住豪宅，美女成群，风花雪月，加速消耗艰苦积来的福报。”

“我没偷没抢做生意，自己赚来的钱，享受也不行？红袖添香，不算过分吧？”

“不是过分不过分，自己的钱，花多了，缺得也快；自己的精气神，用多了，耗损也大，‘享福消福，受苦了苦’，智者为后代积福，对子女精神富养，而非财物富养，你是个成功的商人，难道一切不是从权衡利弊考量吗？对感情而言，心灵上的爱，才长久的，才是真爱。”

“难道这就是情多不寿？”

成胜离开后，夏擎天冷静地逐一梳理，今天所谈一切，先从姨太反思，发觉问题的确不少。

十姨太江夏女子黄嫣初相识，自己被她的花容月貌紧紧吸引着，便废寝忘食追求她。

岂料，黄嫣却嫣然一笑，第一句话就说：“有钱就嫁你呗！”，这算是对自己的全部答案。

其他小妾也有类似的言论，随便说说笑，也不足为奇，她们真的想要点钱傍身，也可理解，谁叫自己“老牛吃嫩草呢？”

《道德经》说“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第一点自己还算勉强做到，第二、第三点，却置之脑后，还反过来做，夏擎天追悔莫及，摇头叹息不已。

夏擎天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夏府，另有一间花园叫“玉兰苑”，本来按中国传统，一年十二月时花的顺序排列，是没有玉兰花的。

夏擎天最近娶那位有秦淮金粉气息的、十三姨太白羚，恩宠有加。

她入门时仅十六岁，全府上下都叫她“十三姨”，她喜欢玉兰花，专门为她建造了间“玉兰苑”。夏擎天还专门为她题了一首《玉兰花》：

兰雅室幽香满园，春暖佳树玉为花；清露初擎映晓帘，摇影庭月拂晚霞。

在玉兰苑内，玉兰花袅娜地绽放着，一片璀灿迷人，在芬芳的气息里，弥满了爱的悸动。

这天，敢于潇洒走一回的、金陵籍（今南京）美女白羚，与夏英华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夏英华终于搂抱住她，亢奋地说：“白羚，我终于抱了你了，我太喜欢你了，真的，白羚。”

白羚说：“我也是，我也是。”

终于拥吻在一起，白羚当即发出，呢喃不清的呻吟声。

事后，白羚如释重负，但她装作小鸟依人般，偎在夏英华的怀里。

她注意到夏英华的双眼，显出一刹那的迷离神态，娇嗔道：

“你已得到我了，还得陇望蜀吗？”

夏英华得意地微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有你已心满意足啦，还得陇望蜀？”

“鬼才信你呀！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心不在焉？”

“对不起，身在虎穴惯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啊！但我如今，真正体会到，春秋时晋国‘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你要多留意老头子对夏英伟的态度。”

白羚仍沉浸在刚才的热潮之中，闭着眼温柔地“嗯”了一声。

夏英华说：“依计划我真正掌控夏家十三行后，这里一切不得让旁人染指。到时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我充分考虑到你的利益，给你当个副总管，你将得到三分之一的红利。”

白羚倏地睁开眼睛，身子微微一抖，觉得委屈，泪光闪烁：

“确实是个诱人的数字，你一回来几天，就成了名闻遐迩的大红人，现在已操纵了夏家一切，难道男人除了事业之外，都是情淡欲浓的，就没感情的么？你就是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