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秦家夫妇
会客厅里,秦达坐在一侧,秦伯文与李青石坐在他对面,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秦伯文现在的情绪非常低落,没想到离开山庄不过数月时间,便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堂哥秦海清的脾气有些火爆,当日青鱼堂放话威胁的时候,他偏不信邪,更不肯示弱,直接闯出山庄,然后便像虎头一样诡异的暴毙身亡。堂嫂性子向来刚烈,见丈夫身死,也跟着冲出去,结果同样惨死当场。虎头已经五岁,到了懂事的年纪,这件事是瞒着他的,他一直以为爹娘是出去办事,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想不到一家三口会以这样的方式团聚。虎头一死,秦海清一脉就彻底断了香火,秦伯文怎能不愧疚自责,想起以前与虎头朝夕相处的画面,又怎能不伤心难过?秦达见儿子一直呆呆出神,不言不语,只好说道:“伯文,给为父介绍一下这位好朋友。”秦伯文终于回神,正了正身体,说道:“我们是在鱼龙郡清水城结识,李青石,不只医术极高,武道修为也比我只高不低。”听了这话,秦达重新向李青石看了几眼,却并没有相信秦伯文所说,只当做客气,自己儿子以如此年纪洞开大窍七十一,被誉为景州武道第一天才,如果这年轻人修为真的比自己儿子只高不低,那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说道:“你与伯文平辈论交,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李贤侄吧,李贤侄已经知道我白玉山庄的处境,却仍愿意犯险相助,这份胆气与义气实在叫人钦佩,我秦家必会记着贤侄的高义。”李青石起身施礼,客气了几句。秦达说道:“贤侄年少有为,想必出身名门。”这就是在问根脚了。李青石坦然说出自己身世,包括他是青鱼堂堂主风剑安遗弃在外的孙子这件事,也没有丝毫隐瞒。来之前他就已经拿定主意,既然将秦伯文看做生死之交,那来白玉山庄也是冲着秦伯文,只要秦伯文信他即可,至于其他人是否会对他心生怀疑处处提防,他不在意。果然,秦达得知他身世后,眉头轻轻皱起。秦伯文道:“爹,青石虽然和青鱼堂有这层关系,但我相信他的为人。”秦达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我与贤侄初次相见,还不了解,又赶在这个当口,难免心存疑虑,贤侄莫怪,既然伯文这么说,我自然就可放心了。”李青石道:“秦伯父客气了,这也是情理之中。”又坐了一会,李青石知道他们父子有事要说,起身告辞,由下人带去客房休息。等李青石离去,秦伯文把陆远庭投靠青鱼堂的事说了。秦达十分惊异,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道理我早就跟你说过,行走江湖,万不能轻易与人推心置腹……”说到这里看了秦伯文一眼,沉吟片刻没再说下去。他本想说就算李青石因为自身遭遇的原因,真心与青鱼堂作对,却未必没有利用白玉山庄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心思,只是他知道秦伯文的脾气,即便说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想了想也就作罢,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教他这个道理。接下来,秦达详细询问在陆远庭那里发生的事,他也是头一次听说五绝散这种毒,与眼下山庄所面临的情况细细比对,显然并非同一回事。当秦伯文说起李青石帮大伙解掉五绝散的毒,吃下“武仙丹”后修为意外暴增时,秦达再一次皱起眉头,问道:“伱这位朋友究竟是什么来头?”……过了许久,秦伯文从会客厅出来,问了下人后,直奔李青石落脚的小院。秦达眉头紧锁,在厅里踱来踱去,不知过了多久,匆匆出门。来到一处僻静小院,推门进屋,一股浓郁药气扑面而来,床上躺着一个面有病容的妇人,见秦达进来,问道:“伯文回来了?”秦达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扶着妇人坐起身来,说道:“他原本要过来见你,我说你正睡着,让他晚些时候再来。”妇人咳了两声道:“本来是睡着,被仲武吵醒了,他跑来告状,说伯文扇了他一耳光,跟你说你非但没训斥伯文,反倒又给了他两巴掌。”秦达怒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境况,还一味任性胡闹,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与伯文差远了!”妇人苦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咱们日复一日惯出来的,说到底是自己的骨血,总不能不管,要是能过了眼前这个难关,以后再慢慢调教吧。”说完又一阵猛烈干咳。秦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你这病看起来又重了,早就说了不要着急,这一关能闯过去最好,闯不过去咱们一家人也死在一块,急有什么用?”顿了顿又道:“对了,伯文带回来个朋友,据说医术不俗,回头请他来给你看看。”妇人摇头道:“生仲武时落下的病根,这都多少年了,陆兄弟都没办法,恐怕治不好了。”她生秦仲武时难产,又赶上对头登门讨债,险些一尸两命,也正因为这个孩子生的艰难,所以后来格外宠溺。秦达听他提起陆远庭,犹豫了一下,怕她病情加重,便没把陆远庭投靠青鱼堂的事告诉她,说道:“试试怕什么,万一治好了呢,只是……”妇人见他停住不说,问道:“只是什么?”“只是伯文交的这个朋友,是风剑安的孙子。”妇人瞪大双眼,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秦达笑道:“还是你沉得住气。”妇人道:“伯文虽然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但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犯糊涂,其中必有隐情,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秦达把李青石的身世说了。妇人轻轻皱起眉头:“早听说风剑安那独子年轻时风流成性,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露水姻缘。”顿了顿道:“虽然按情理来说,那孩子必然仇视风家父子,但说到底血浓于水,所以不得不防着些,万一在紧要关头让他在背后插上一刀,那就糟了。”秦达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如此看来,倒不好请他来给你瞧病了。”妇人道:“这打什么紧,我武功尽失,早就是废人一个,就算他心怀叵测,治不治好我也无关大局,根本没必要害我,那样做反倒容易露出马脚。”秦达道:“有道理,年轻时你看问题就一向比我通透,想不到老了还是比不过你。”妇人笑道:“都什么岁数了,还说这种哄人的话。”